时间:2024-05-04
史雪坤
月桥会
史雪坤
芽月挂在树梢儿,亮得如刚镀过金的镰刀。夜出奇的静。她来到桥头等他,瞧他来的方向——没有。垂头望桥下清澈如镜的小溪,长发滑过肩头,散落胸间。一阵风,很细,轻轻揉搓着黑黝黝的发,她身寒了一下,毕竟至季深秋。
她生得温文尔雅,考大学时因家贫瘠无条件地自退。她不怨,任命,为养生,在村办工厂打工,很出色,厂长器重,安排到厂办公室当会计,从未闪失。厂长的儿子很无聊,看她长得出色,又跟自己岁仿,时常挑逗。她只是低着头,红着脸,羞涩地笑,让着他,他是厂长的儿子,是这个厂给了她出路。有时实在烦得没法,便说有事走出去。长此以往,厂长的儿子鬼,看穿她遮拦的心,就直言不讳:……嫁给我,有吃、有穿、有车坐……厂长的儿子愈来愈吝色,她只好退避,向厂长说家有事——不来上班。
厂长不错,得知是儿子乱来,当面训斥。儿子是狗的化身,翻了脸,随手拎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操在颈下,恐吓:……再管,抹脖子……厂长胆怯,让了步。他是家里的独苗,怕出事,断了香烟,由了他。
是夜,厂长儿子去她家找她,门闭,一脚踹开,响声打破这静默的小院儿。她爹早逝,家里仅有她娘和她,体弱多病的娘见此惊愕,他道明来由,娘回话迟缓,他恼怒,一脚踢翻椅子,撞到迎面墙上,动静很大,吓坏了娘,她要喊人,娘拦住不要……只得应从。
她哭了整个夜,泪打湿了花花的枕。娘过来劝:……都是娘无能,摆脱不了“魔”……远走吧!有娘这把快入黄土的老骨头顶着……她听后,抱住娘山崩地裂地恸。
她偷偷邀他出来,他是她先前要好的人。是家人的一点隔阂,拆散了这对露水鸳鸯。他去年结婚时她偷着到街头去看,新娘子是邻村的,长得不耐看,挺老相,化了妆的,简直是个老巫婆。是他爹占她家的地位,她爹是村长,是位很有领导“风度”的村长……她回到家倒在床上,泪打满面,思念她俩往日的美好……
芽月滑过树梢儿,有一杆子高,她仔细望了,还没来。她的心跟身子一样,凉了。
彷徨间,杂碎的脚步声,打散了她满目的云。他来了,拖着跳动的影儿,喘着粗气。忙道歉:对不起,你等久了,有事来晚了,女人快要生了,我脱不开身……她夜眸中闪烁着委屈的泪,一头扑到他怀里用拳轻轻击打着他透骨的胸。啜泣着:……你救救我,我不想嫁给那畜生……那夜,娘没在家,他去了,要强暴我,是邻居救了我……咱走吧!我没有破身子,干净着呢……外面的天很大,那里有咱俩的容身……他无奈地劝:别哭、外人听着,我、我走不了了,女人快要生了,要当爹了,你想开点儿,任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听后顿停,抛开他怀,瞪挂满泪痕的眼看他,他忽像她眼中素未相识的人。倏地,他看着她纵横的泪,可怜了,掏出手帕,递过去。她不接受,委屈地打掉了。手帕像只受伤的蝙蝠跌落桥下。他去捡,还好,丢在溪边干枯的草枝间。走上来,见她,呜咽着去了。远处,月丢给他一个完形背影。他木鸡般呆滞,一时间,脑海里晃动她刚才的泪。往日的情……心生痛楚……决定,跟她去。
刹那间,风来了。路旁的一棵老树枝上挂着一只废弃的塑料袋,被风一吹,叫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墨蓝的天宇飘来了无数块云。一块云挺大,不随风走,紧紧地抱住芽月。月脆弱,甩不掉坚实的云。
夜暗下来,他木然在桥头,完整的身影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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