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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石山

时间:2024-05-04

残 雷

剧中人物

吉蓝(姐姐)28岁农家女

吉林(妹妹)22岁农家女

远蒲老师35岁乡村教师,吉蓝的情人

慧敏25岁农村青年,吉林的情人

船夫60岁酒鬼

意嫂50岁农妇

荠爷70岁老猎人

村民甲、乙,两个学生,以及一些群众演员地点:某贫困乡村

第一幕

第一场

出场人物:吉蓝,意嫂,荠爷。

地点:村里

时间:黄昏

吉蓝慌乱地从土砖墙后面走出,来到舞台前东张西望。屋后是山,山上树木青翠。可以看到蓝天。不知为什么,山上很寂静,连鸟叫都听不到,(阴沉的音乐起。意嫂上。)

意嫂说吉蓝姐姐,还没有消息吗?

吉蓝说没有。早上我和她在地里插红薯,后来我

一转背,就发现她不在了。她能跑到哪里去?!

意嫂唱最近村里有点乱,

一团团灰色的雾老垂在屋顶上。

吉蓝唱周围静得很反常。

意嫂说你听,虎!

[匆匆地下]。

吉蓝[焦虑地唱]

我们生活在绿水青山的乡村,

日子过得艰难,一步一个脚印。

我的妹妹总有惊人之举,

完全不懂人情。

从前此地来过虎,

啊,到如今,每天夜里,

虎的啸声时而遥远时而贴近!

喊]吉林!吉——林!吉——啉……

[老猎人荠爷肩着锄头从舞台一边上]

荠爷说这位是吉蓝吗?你听到虎啸了吗?

天快黑了,不要站在外面。

唱我从山上下来,我见过了那只虎。

姑娘,你没有双亲,

村民就是你的父母。

漫漫长夜,需以无穷的耐心,

一刻一刻地度过。

吉蓝[愁苦地唱]

丢失了妹妹吉林,

我将永无安宁。

我都说不清,

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俩七年前来到此地……

说]难道不是已经七年了吗,荠爷?

荠爷[放下锄头说]对,整整七年了,你们姐妹也是这个季节来的。(突然一怔,大声叫道)快进屋去!!(下)

夜幕降临,青山变成了黑糊糊的影子,小土砖屡里油灯亮起,可以看见吉蓝站在窗前。

吉蓝唱我听不见虎啸,只听见风声;

我的耳背,使我心中增加了恐怖。[旁白:玻总是这样耳背的吗?]

那一年,河水带走了我们的父母,

可我没有听见……

这里很美,这么美的山村。

却偏偏是人虎杂居。

村民们不把这当一回事。

日日在得过且过中延宕,

尽管怕虎怕得要命。

吉林啊吉林,我不相信你已经落入虎口,

你具有远远超出我的机灵。

[一阵一阵的铃铛声,怪异的音乐。]

[荠爷上,站在小屋前,同吉蓝隔窗相望。]

荠爷唱我听见你们说

乡下的日子暗无天日,生命无保障。

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

人人都见过了虎的身影。

吉蓝唱您是说我应当融入村庄?

难道我还没有尽力?

您看看我手掌上的老茧,[举起手]

还有这屋后的柴山。

我们在认真地过日子,

我们不曾偷懒。

可是妹妹……这莫非是惩罚?

荠爷唱当然不是惩罚,是奖励。

小妹在练习远走高飞。

吉蓝唱您在开玩笑,我没有心思。

荠爷唱我没有开玩笑,

只不过说出我心中的判断。

[屋里一阵穿堂风刮过来,将油灯吹灭了。吉蓝目瞪口呆,簌簌发抖。音乐,隐藏的狰狞。]

吉蓝唱荠爷啊,我记得您从前同老虎住在洞里。

您说说看,我妹妹,

她是不是凶多吉少?还是她已将我遗弃?

荠爷唱我是住过老虎洞,[旁白:“这村里就有一个。”]

可是我那时带着猎枪,

我的枪法百发百中。

小妹吉林的前途光明。

下午我在山上锄地时,

听见了身后的欢笑声。

[荠爷下]

吉蓝从窗前隐去。外面有女人的哭声。音乐起。地狱风暴,旋转,舞台上飞沙走石。

第二场

出场人物:吉蓝,吉林,远蒲老师,村民甲、乙。

地点:稻田里。

春光明媚,吉蓝和吉林在田里弯着腰插秧。插完后,站在田埂上,一人拿着一个水壶喝水。远处有雄浑的男高音唱歌,听不清楚,隐隐约约。音乐,激情、悠远。

吉蓝[放下水壶后唱]

你离开了三天,

我死了一次。

为什么会有这种误会?

吉林[腼腆地说]对不起,姐姐,我没能告别。因为

啊——

唱那种事无法讲述!

你也许曾听到——

不,我们从未听到过,可它已经在那边。

那是一座怪山,山上草木不生。

不久前的一天,也许是个不吉利的日子,

我去集上卖我们的菜秧。

做完买卖,我去面馆吃面。

有一位青年坐在桌子对面,

他脸上那么黑,牙齿上镶满钻石。

我怀疑他是鬼魅。

我出门时听见他在叫唤,

因为我忘记了我的篮子。

我俩立在门口,

镇上鸡飞狗跳,春光暖洋洋。

吉蓝唱啊,我的妹妹在恋爱,

我已驱散心中的悲哀!

吉林唱他的名字叫慧敏,

五百头黑山羊,

一座木板房,

是他的全部家当。[旁白]我刚才已经说了

这个情况吗?

唱小伙子住在陨石山,

陨石山上啊,阳光灿烂!

[吉林神情恍惚地往水田里走。]

吉蓝绝望地大声喊:吉林,回来!你把秧都踩坏了!!

吉蓝一路淌水过去将妹妹扭回来。吉林还要挣扎着下田,可是吉蓝的双手如铁钳,押犯人一样将她押着往对面的小路上走去。两个村民站在小路旁围观。吉林面色愠怒。音乐起,撞击,沉痛。

吉林突然低下头咬了姐姐的手背一口。吉蓝松了手发出尖叫。

吉蓝说你还真咬啊?!狼!![举起流血的手观看]

吉林[喊]:远蒲老师!远蒲老师!

[远蒲老师上]

远蒲唱我怎么觉得自己如临战场?尘埃滚滚,小妹

在将我呼唤。

一个箭步跨上前,拦在扭打的两姐妹中间。两个村民向着他们做鬼脸。

吉蓝[沮丧地说]她把秧苗都踩坏了。

远蒲说她在收获她的黄金果实。

唱不要紧,山里的清风会吹散她的噩梦,

我们的妹妹就要心想事成!

吉林站在远蒲老师背后,用双臂搂着他。

吉林[深情地说]远蒲老师,我爱你。

远蒲[笑嘻嘻地说]吉林小妹,我也爱你。

唱你看那边,被踩倒的禾苗已纷纷立起,

莫非我们这里要出现奇迹?

吉蓝唱小妹的举动总是不可思议,

但到头来并没有恶果发生。

我生性多疑虑。平庸无味。

我是不是在杀死生灵?

还是乡村生活已使我露出本性?

远蒲唱你的顾虑纯属多余。

你的性情如那青山,

刚强沉稳,处惊不变。

你是我和小妹的支柱。

吉蓝唱你很善于溜须拍马;

远蒲唱只要我是出于好心;

吉蓝唱你话里的玄机我参不透;

吉林唱姐夫的预言总是很灵!

吉蓝唱他们说山上传来虎啸,

你俩可曾听到?

远蒲唱我将那看作好兆头,

一边倾听,一边思考。

吉林唱[伴随忧郁,冥想型的音乐。]

如果虎啸发生在白天,

我就有可能四处乱跑。

姐姐啊,这事你要想开,

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

同姐姐相比,我不算什么,

我没有重量,也留不下痕迹。

可是啊,我的爱会留在姐姐的梦里。

这是一件好事,应该是。

因为乡下的夜晚是那么漫长。

吉蓝唱可是我听不到虎啸,

啊,我真沮丧,我真绝望!

说吉林,你要跟了那五百头黑羊山去吗?

远蒲唱不要将气氛弄得如同奔丧,

我们小妹是去到离太阳最近的地方。

吉林(搂着远蒲的一只手臂激动地说)

姐夫!!别同姐姐说话,我们让她安静一下。

妇夫——

唱你天天带学生下河,游泳多快活!

我要跑开,我一直想跑开,

我听到山间脚步声咚咚。

姐夫,不要在乎学生的多少,

即使都离开你,

也还会剩下一个。

幕后传出学生们的合唱

远蒲老师,我们的老师。

您教会我们水下呼吸

的高超技艺,

我们将因此终生受益。

恶势力使我们同您分离,

啊,永远分离!永远分离!!

吉蓝侧耳细听,眼中有泪。三人一同往家中走去。做鬼脸的两位村民也立在那里倾听。[音乐,悲愤,抑郁,滚滚而来。天空一下子暗下来。]舞台灯黑。

第二幕

第一场

人物吉蓝,远蒲,船夫,杂货店老板娘,两条黑影。

地点船上[中途下船]。岸边是山的轮廓。

音乐起,悠扬,明丽,激情。吉蓝和远蒲老师坐在船里,各自在想心事。船夫轻轻摇橹,是顺水。

吉蓝唱我不明白,既然是顺水,

为什么要走四天四夜?

妹妹走后杳无音信,

远蒲老师他,反对我前去探望。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座魔山?

远蒲老师说,她像鹰一样绕山头飞翔。

告别的那天慧敏送给我他的编织物。

那些草帽,每一顶都散发着沃土的清香。

我想象,这两位将安居在富饶的牧场。

那小伙子眼神锐利,

目光却总是瞪着空中。

他的表情难以捉摸,

我心中顿时充满犹疑。

远蒲[进入某种幻觉中,伴随梦一般的音乐唱道]

她坚持要去,我只好陪同。

旧地重返,我为何如此慌乱。

那是—个蹊跷的所在,

人在山上行走,

脚步声从地心响起。

很久以前我从那里逃离,

这些年里我总无法将它忘记。

吉蓝站起身,转过背问船夫:“为什么要四天四夜?我妹妹亲口对我说过,坐船去一天半就到了啊。”

船夫[瞪她一眼,愤愤地唱道]

像你俩这种单薄的身子,

不该去那种山上游荡。

就算你们是想考验自己,

也没有选中合适的地方。

那个地盘不属于村人,

太阳会将你们烤成鱼干!

船突然就靠岸了,船夫系好船,上岸朝挂着灯笼的小酒店走去。远蒲意志消沉地坐在船头,吉蓝一个人去杂货店买火柴。她买了火柴出来,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返回杂货店。

吉蓝说这火柴有问题。

老板娘[瞪大一双暴眼说]你说什么?!

吉蓝说两盒火柴都是空盒子。

老板娘喊你是个疯子!!来人啊!!

看不见实体的影子将吉蓝推到门外头,她跌倒了。她爬起,那门已经关上了。她用脚去踹时,里面又有影子出来将她推倒。

吉蓝[带哭声地说]为什么骗人?为什么骗人?

[远蒲上]

远蒲[匆匆地说]我们快上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里。我记起了一些事。

两人回到船上,吉蓝看着河水发呆。凶险的音乐起。

远蒲唱我想起来了,吉蓝,

此店的习俗是买空卖空。

年代久远,我把这些全忘了。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那杂货店里先前养了一条恶狼,

奇怪的是那畜牲并不影响她经营。

店里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但我从未弄清交易的真相。

顾客空手而来,空手出门,

是这个店的不变的传统。

吉蓝唱[伴随梦幻音乐]竟有这样的店,我的天。

小妹临走前告诉我,

慧敏有绝症,发作起来便倒地昏死。

那时羊群就将他离弃。

她还说,是这件事让她下定决心,

永远同爱人呆在一起。

因为他离不了羊儿,

羊儿也不应离开他们这个集体。

我们的吉林,

她声称去那种地方

至少有一半是为了他们的羊群。

那羊群是从市场购买,

还是上辈人的遗产?

远蒲[轻轻地唱]夜色已降临,从两岸的山里,

都传出了虎啸声。

你刚才提出的问题,

引发了我的冥思。[旁白:我也在想。]

羊群,猛虎,这些是原先就有,

还是我们将它们引到附近?

此地没有旅店,我们只能呆在舱里。

看那月儿,因为害怕而抖个不停。

灯光黑,从舱里传出说话声。流水的音乐,有点急促。

吉蓝[焦虑地说]船夫不回来了吗?他要通宵饮酒

吗?我感到他有恶意,为什么??

唱我对某些声音的失聪,

保护着我的身心。

可是我从你躯体的颤抖,

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小声说]让我们镇静,放松。还从未有过老虎

上船来吃人的事呢。

远蒲唱吉蓝是位巾帼英雄,

身处穷山恶水,意志坚定不移。

有她在身边,

我才能魂归故里。

老虎已下山。至少有三只,

吉蓝,我们快将舱门紧紧堵上!

船舱里一阵乱响,天上有三颗流星接连划

破黑暗,很快又消失在天边。吉蓝绝望地

在黑暗中唱:

如果是船夫设下陷阱,

要让我们自动落入虎口,

我们应如何样将自己拯救?

音乐,骚乱,聚集,但又嘎然而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场

人物吉蓝远蒲,老虎[一个黑色剪影],船夫。

地点同上。

时间半夜

岸上有闪烁的灯光,忽明忽灭。音乐起,威胁,残忍,但又很古怪。舱里头仍没有点灯。

吉蓝唱我从未听说过老虎上船。

远蒲[紧张地说]嘘,小声,马上就要发生从未听说过的大事。摇晃得多么厉害,一个大东西……老虎的身影出现。

吉蓝唱我看到了,它蹲在船头。

你啊,你在出冷汗,浑身湿透。

我想,既然末日已经不远,

我们倒不如放声歌唱!

从前我和小妹在田里干活,

乌鸦在树上起劲地吆喝:

[尖声地]“下死力,下死力挺住!

直到黄昏日落……”

啊。昏暗的岁月,强横的挤压,

现在我的肩骨已变得如此宽阔。

远蒲唱我的女英雄啊,你给了我勇气。

我已看清它,它就在那里。

它似乎有点踌躇,它是只猛虎。

天哪,我感到它在给我们留下某种空隙。

吉蓝啊,我里面在发生变化,

我虽恐惧,却又感到幸福。

船在晃动,莫非它要掀翻我们?

那时在山槐树下,蝴蝶们翩翩起舞。

我看见你的背影的正中,

闪动着那个椭圆形的湖。

说它、它……水涌进来了,救命啊!!

[音乐起,湍急,狂乱]

船夫上船,大声唱:

我的船上发生了暴乱,

正如这小镇上人心惶惶。

一般来说,夜间的事总令人难以相信,

因为黎明会导致遗忘。

船夫坐在舢舨上抽烟,突然大声朝舱内喊:“有人吗?都死了吗?看见鬼了吗??”船夫唱在那间房里,我一直在听那人重复,

一个老虎吃人的典故。

我想让舱里这两个家伙,

在人生的路上,端正他们的态度。

说:“远蒲老师,你的学生落水了吗?那可是个好机会!”

远蒲从舱门那里探出身,犹疑地唱:

你是人还是鬼?

我从不曾教学生游泳,

只不过是带他们跳入水中。

我听见你的声音很熟悉,

但你却披着这张虎皮。

[吉蓝也站出来了,说:“不是老虎,是船老大。刚才我俩一定看花了眼,怎么会有这种事。”]

船夫唱夜间的风景很不相同,

姑娘,只要你打开那扇门。

东方正在发亮,

老虎早已回山。

远蒲说啊,真是船老大,这个误会有多么深。你在

考验我们吗?还是有别的用意?

船夫唱也许都不是。昨夜我一直缺席。

如果你做过船夫,

你就会尝到这种场景变换之苦。

我们借酒浇愁,

酒醒后意志又能复苏。

在这条河里我来来往往,

送走了多少苦人儿……

[突然盯着河水说:“啊,它来了!”反身拿起叉鱼的铁叉朝水里用力叉去。他似乎在同水中的东西搏斗,但很快又结束了。]

船夫唱哈,什么也没有,

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们坐我的船去那魔山,

接你们返回的人就不再是我。

我风里雨里来来往往,

同乘客一道度过美好的时光。

[船夫解缆绳。船向河心驶去。天已亮,是一个晴天。吉蓝和远蒲心有余悸地坐在舢板上。]

吉蓝[面向远蒲唱]此行中你一直忧心忡忡,

不知你有何预感?

远蒲唱我的预感往往很准,

唯独这次,我没有预感。

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吉蓝唱我知道,对于小妹的信息,

你更愿意远距离倾听。

可她这种一去不复返,

让我日夜得不到安宁。

远蒲唱我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这件事我还没有弄清。

我们一块走着瞧,

隐藏的故事就会现身。

吉蓝唱远蒲老师啊,只有你能将我包容!

远蒲唱我时时感到,你是我的北斗星。

河的镜头,船在远方,看上去像一只空船。音乐起,低沉的诉说,反复说同一件事,缅怀的情调。含糊、隐晦,却又始终在强调着什么。

第三幕

第一场

人物吉蓝远蒲吉林慧敏

地点陨石山[及此山的山区]。

[音乐,仍然是低沉的诉说,说同一件事,缅怀,但越来越清晰,一种晦涩的清晰。吉蓝和远蒲上,两人都是灰头土脑。他俩惶惑地站在山坡上,阳光照着那些暗红色的岩石。]

远蒲唱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我在怀疑这是否是旧地重游?

吉蓝唱啊,远蒲老师!既然你从前来过,

如今就不可能弄错!

我们已走过三座山头,

到处都是这些该死的石头。

我睁大双眼凝视前方,

搜寻我心中的梯田和沃土。

只有富饶的牧场,

能将妹妹和慧敏的羊群容留。

可是啊,此刻我起了疑心,

黑色的山羊也许是些幽灵?

吉林!吉林!吉林!!

远蒲唱不要喊,不要心急。

让我们放缓脚步,

来欣赏群山的美丽。

吉蓝唱丑陋的石头令我心烦。

远蒲唱我在这万年巨石上看见了花环。

吉蓝唱这种荒山草木不生。

远蒲唱啊,我已慢慢悟出了答案。

吉蓝唱那么,你已确定没有弄错?

远蒲唱我,我已决定将错就错!

吉蓝唱我心中郁闷,羊群的事太蹊跷。

远蒲唱你掉转目光看天,就可以见到茂密的牧草。

吉蓝唱我心中不满,两眼茫茫。

远蒲唱或许我们正在跨越看不见的边疆。

[音乐起,阴森而执著。暗红色的岩石变灰,天色变暗。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远蒲张开嘴向着吉蓝说什么,但是他的声音也消失了,他说了又说,并且打手势,但还是发不出声音。他变得有点急躁。吉蓝惊讶地望着他,然后她脸上出现恐怖的表情。此时音乐突然停止。死一般的静。几秒钟后,山上那些细小的嘈杂声又恢复了,像是一些小动物在奔跑抓挠。]

吉蓝[如同梦醒了似地唱]

妹妹的家在何方?

难道她在同我们捉迷藏?

我想起来了,她说:

“陨石山上,阳光灿烂!”

他们的家同太阳有关。

远蒲唱我听到隆隆的闷响,

有人在炸山。

啊,—个沸腾的地方,

超出了我的预想。

吉蓝唱我听不到你说的那种声音,

我也不关心。

此刻我情系妹妹,

我因为焦虑而冷汗淋淋。

远蒲唱哈,我们已经到了!

吉蓝唱远蒲老师,你在开玩笑。

远蒲唱你看那边山坳里。

吉蓝唱我什么都没看见。

远蒲唱你要屏气,用力。

吉蓝[激动地唱]啊,你像个巫师,世上就有这种事!

[山坳那边,吉林的绿裙子在一棵枯树的树枝上飘荡。突然,吉林像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他俩面前。(音乐,一种怪异、清新的民歌风,令人想起人们在水田里插秧,在深山里伐木,阴间的低语萦绕着劳动着的人们。)接着慧敏也从巨石背后出现了。他俩都是奇瘦,脸黑得快成了煤炭色,然而他们精神很好。]慧敏唱我早已在山坳那边看见了你们,

可我手头的活儿没法消停。

有人传信说你们一帆风顺,

吉林却要我别相信谣言。

姐姐,姐夫,欢迎,欢迎!

[慧敏带领他们绕到巨石的背后,吉蓝和远蒲的眼前变得豁然开阔,他俩看见村民们集中在下面的一大块空地上,将炸碎的岩石块从一个地方抬到另一个地方。]

慧敏唱那边是我们世世代代的工场,

一项基础工程正要完工。

吉林唱此刻我是多么的兴奋!

我已在噩梦中捱过了三天,

直到今晨。

那信使说你们是虎口余生。

这里是我和慧敏的山,

我但愿你们放松,尽兴!

让我们先回家,

那边山坳里,就是我们居住的石洞!

吉蓝说[很不高兴地]小妹,你一直在骗人!

吉林唱可我先前说的全是实情。

吉蓝唱羊群在哪里?

吉林唱在我和慧敏的心中!

吉蓝唱我明白了,倒地昏死……

妹妹的未来,

已同穷山恶水结缘。

啊,乌云般的羊群,那种邪恶的羊群。

[远蒲老师和慧敏跟在她们后面走。他俩心心相印地交谈,不时打着手势,似乎在讨论山上的地形。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音乐起,仍然是那么怪异,其间夹有断断续续的牧笛声。灯光暗。灯光再亮时,布景已变换,四人席地坐在一个石洞里。洞壁上的一个凹处点着一盏油灯。洞里一件家具也没有。慧敏站起身走到阴影之中,在那里开始唱。]

慧敏唱我们洞里有一条暗道,

通往太阳升起的地方。

在没有星星的夜晚,

暗道就变得分外宽敞。

我和吉林一次次顺着它前行,

我们手中的马灯忽明忽灭,诡异万分。

怪兽在前方潜伏,

耳边震响着有力的喘息声。

我们从未能走到尽头,

去证实那个家族的传说。

只因为每一次,

前方的通道都被完全堵死。

某种专横意志将我们的热情镇压,

冰冷的石头封住了羊群的哭泣。

幕后合唱横的意志将热情镇压,

冰冷的石头封住了哭泣!

吉林唱那种探险啊。

是虚无中的虚无,绝望中的绝望!

挺进时毛骨悚然,

返回时无尽的悲伤。

瞧,暗道的入口就在这边,

只要元气充足,日日都可以操练。

可是我更喜欢我们的山。

陨石山,陨石山!

据说是整块的陨石来自太阳。

两人齐唱在天上,我们的太阳满心眷恋,绵绵的情思,

永远的留连![吉林隐没在慧敏所在的阴影之中]

[吉蓝和远蒲一齐站起来,朝那阴影走了几步,张望,又失望地退了回来。音乐,面对凶险的踌躇,试探,退却。]

远蒲唱他俩已经走远,

去那冥府里的乐园。

吉蓝唱我的喉咙在冒火,

水!水!渴!渴!渴!

远蒲唱他们家里没有水,

只有关于水的想象。

吉蓝唱这想象令我发狂。

[他俩向楼梯走去,爬到地面。四周黑茫茫的,群山的轮廓隐隐约约。音乐,清凄,高远。]

远蒲唱我在想,如果天上下雨,

雨水将涌向他们的住处。

[吉林和慧敏突然从地洞里钻出来了。]

慧敏唱这个地方,就连我的爷爷。

也没有见过雨水从天降。

我们得到太阳的厚爱,

有能力直接从地底汲取灵泉。

吉蓝唱我渴,我渴啊!

吉林唱姐姐,姐夫,听我说,

今夜暂且回家休息。

睡在石板上倾听山的呼吸,

心的渴望会转移到梦里。

吉蓝唱可我的口渴属于生理![旁白]你们难道从来不喝水?!

慧敏吉林合唱你们需要长期适应,

你们不妨试一试!

[四人先后下到洞中,山坳里的黑夜留在舞台上。音乐起,狂乱的、暴力的夜,电闪雷鸣。空中两个星体反复撞击,回响震荡天庭。]

第二场

人物吉林慧敏。

地点工地上

[工地上空无一人。然后吉林慧敏上。他们的身后是那座怪里怪气的、没完工的石头方形建筑。吉林走过去,将耳朵贴到石块上。(音乐声:嘣、嘣、嘣、嘣、嘣……]

吉林唱我总是忘不了,

下面那条无声的河。

当我们精疲力竭,正要放弃的关头,

仿佛幻觉,眼前总出现河流。

那是光线的诡计,还是某种馈赠?

或都不是,是时光本身的停留?

慧敏唱我一心制造炸药,无暇旁顾。

我心怀歉疚,老在梦里哭诉。

吉林妹妹啊,你本应有更好的生活,

如今却落到不见天日的地步。

我强打精神向姐姐姐夫讲述,

可我的讲述近乎故弄玄虚。

残酷的真相其实是:

我将你带进了冥府。

吉林唱即使是你将我带人了冥府,

那也是我今生的夙愿。

从前我劳动在水田,

山风将那种低语送到我耳边:

“山在云间,洞中有盐。”

一声声虎啸逼我出走,

我来到这勇士的太阳山间。

多少次,你我在入梦前发誓,

要让那群魔羊显现……

我的勇士啊,

哪怕万年石山崩裂,

我们从此不相见,

此生信念永不改变。

慧敏唱你的话在我听来如同预言,

莫非你在我生命中只是昙花一现?

在那下边,我越是集中我的意念,

某个形象越是退隐。

那是一朵梅花,还是一个背影?

是一群羊,还是五颗行星?

我感到,一旦我进入图案的核心,

妹妹就将不再与我同行。

妹妹,苦啊!!

[慧敏站在空地上,黑黑的脸上表情木木的。阳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目,这两个人慢慢变成了两条黑影,越来越细长,终于在空气中消失。音乐起,悲情的诉说。]

[场景转到地道里。一盏马灯朦胧的光线,照出周围岩石的轮廓。吉林和慧敏坐在地上,两人都是疲惫不堪。]

慧敏唱我们在山肚里发动暴乱,

这亿万年的遗物岿然不动。

满怀希望将黑色的炸药置放,

到头来总是彻底的绝望。

吉林唱爱人啊,我感到那个时辰已临近。

一次又一次,在那弥漫的硝烟之中,

有神秘的形象正在聚拢。

那些形象还没有边缘,

我听到了它们凝结的声音。

慧敏唱我知道你盼望它们的来临,

那时硝烟散尽,大地凝神。

我闻到的气味里凶多吉少,

因为火药是由祖先的骨灰制成。

吉林啊,让我再看看你,

我想牢牢记住你的眼神。

相互细细端详,两人形象的边缘有光晕环绕。

音乐起,痛苦的抒情,反复的回忆。

慧敏唱什么东西在那边?

我盼望有一天炸开这地牢,

可我又害怕那种爆炸让我失去一切。

吉林唱的确有东西在那上面。

我也害怕,我也不愿失去,

但任何事情都无法两全。

我们摆弄的这些骨灰里头,

有一天会飞出黑色的雨燕。

慧敏唱你的奇思异想,

是我工作的动力。

吉林唱刚才我凿石的时分,

又一次听到那种低语。

那是我的父母。

从前发生的事件不是天灾,

一定是某种预谋。

慧敏啊,一旦面临选择的关头,

我就只能破釜沉舟。

失踪的二老并未远去,

是他们将我的性情造就。

[有一件物体在地道前方的黑暗里发出响声,像是一架小型直升机在着陆。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紧张,他们在凝神细听。]

[场景转换。一个天然的地牢,吉林站在一块悬空伸出来的石板上,旁边放着她的马灯。慧敏在底下跪在地上挖掘,他的马灯的光线照见他头上悬着的兽头。]

吉林唱我的爱人啊,

他刚才再次失踪。

我虽知道这是太阳山的规则,

心中还是充满了沉痛。

[用手举起马灯照前面]从此再不会有从容的告别,

也不会有期盼中的重逢。

不期而遇变成了常态,

爱人的脸庞总是朦胧。

[因为油干了,马灯黑]我要让自己逐步适应。

即使是从此不再见面,

我也须咬紧牙关隐忍。

这是最最孤独的工程,

每个人都要尽其所能。

喊]慧敏!慧敏!啊,我失去了方位!我在哪里??

慧敏的近景,他一直在下面用铁镐挖掘,这时放下铁镐唱道:

我没有想到,这坚硬的陨石也会塌方。

我已连续劳动了很久很久。

却没有丝毫进展。

如果她陷入了困境,

我该怎么办?

啊,我快要发疯,

我必须将这道关口打通!

[用铁镐猛挖。忽然,石头里面一个什么东西弹出来,将他击倒。他慢慢撑起上半身,死死地盯着马灯微弱的光。]

慧敏唱那是什么?

是一个机关,还是先人的脚掌7

我是触到了禁地,还是在外围试探?

我可不能停止啊,

停下来就会在这墓穴里腐烂!

[音乐,死亡的抒情。

转换成全景。吉林在上面用铁镐挖,慧敏在下面挖。上下各有一盏马灯。一会儿两人都停下来了,各唱各的。]

吉林唱我在这暗道中独自一人,

奇思异想伴随着辛勤的劳动。

慧敏唱那冰冷的兽头压住后颈,

我必须抓紧当下的每秒每分!

吉林唱越是聚精会神,身心越同太阳贴近。

慧敏唱我已听到陨石里面的流水声。

[两盏马灯黑。半空中出现亭台楼阁,明亮的阳光照在亭子的蓝色琉璃瓦上。音乐起,色情,压抑,爆发。]

第三场

人物吉蓝,远蒲,慧敏,村民甲,村民乙。

地点陨石山的后山上。站在坡上往前看,看见那一大块空地。一些人在用石头垒那座建筑。劳动的号子声响起。

音乐,天堂般的梦幻,空灵。

吉蓝唱从早晨到现在,我一直在这上面眺望,

我觉得那些村民在搭建一个魔方。

他们的劳动热情不可思议,

那庞然大物既无门又无窗,

内部实心,完全不透光……

此地的人们以红薯和土豆充饥,

这些农作物在山坳里生长,

居然不需要雨水的滋养。

目前干旱袭击村庄,

那小小的水井也已见底,

饮水都变得分外困难。

啊,我的嘴角已起泡,

我的体内在燃烧。

说远蒲,远蒲!

水是从哪里来的啊?

[远蒲上,神情恍惚,湿淋淋的头发还在往他脸上滴水。瞪眼,表情空洞地唱。]

远蒲唱那么狂暴……

该死,多年里头我从未想到。

这里有水吗?

我已经永远没法知道。

嘘,响尾蛇!爆炸声……

你看这满山的石头,[目光逐渐清明]

哈,石头就是他俩的爱情!

吉蓝唱可你头发里明明有水,

你的模样令人生畏。

远蒲老师啊。亲人……

莫非你在山上遇见了鬼?!

你不爱我了吗?

你,你到底在看谁??

我感到你的魂魄在游离,起飞!![小声旁白]天哪!

远蒲唱陨石山上不允许世俗之爱,

阳光太逼人,身心得不到松懈。

你家的两位已变为精魂。

我目睹他俩用头颅撞出火光,

用眼睛射出闪电。

啊,那种疯狂的色情!

我到过了那阴森的入口,

无法继续前行,

因为我的头脑已完全发昏。

吉蓝,吉蓝,吉蓝!

让我们结束旅行回村。

即使心中有悲伤,

此心已永无遗憾。

吉蓝唱远蒲,远蒲,我的亲人。

你注意看那魔方,

此刻它已升腾到半空。

工匠们抬头仰视,

远蒲接唱地心深处炮声隆隆!

两人齐唱是慧敏,是吉林!

魔方在发光,比太阳更明亮,

他们制造出了这等壮观!

[石头魔方缓缓上升,开始是发出黄色的光,后来渐渐变成白炽光,整个舞台亮得让人看不清物体。然后亮光又渐渐减弱,魔方在半空中一点点变成黄色、暗红色。壮美的音乐,充满了悲情。远蒲转到巨石后面,然后端着一个塑料杯出来了。]

远蒲唱这里还有半杯水,是吉林留给你的宝贝。

吉蓝唱难道你就不口渴?我从未听见你诉说。

远蒲唱口渴刺激着想象,想象赋予我力量。

吉蓝[释然地说]原来这样。[喝水。喝了两口又问他:“你真的不喝吗?”]

远蒲唱[脸上又出现梦幻的表情]

他们在下面制造炸药,

那种土炸药,威力强大。

生命是如此的短促,

可我还远远没有活够。

我先前应该来过这里,

有些事却再也弄不清楚。

我需要冷静,我要回村。

吉蓝唱我听你说起慧敏和吉林,

他们的色情的疯狂,

还有那种心灵的自由。

这激起我强烈的向往。

可我又感到,

如今我同他们已分道扬镳。

我看见他们在朝着太阳飞跑,

心中不由得充满了自豪!

我已明白:为什么此地缺水;

为什么岩石会变成魔方;

为什么遍地奇迹;

为什么小妹迷上了炸药研制。

啊,远蒲,远蒲,

我此刻百感交集!

[慧敏上,衣衫褴褛,神情亢奋,全身发抖。]

吉蓝远蒲齐唱:

我们亲眼见到了半空的魔方,

刺目的白光驱走了心底的黑暗。

慧敏啊,地下的勇士,

小妹在何处躲藏?

慧敏[心神不定地唱]我俩在地道里辛勤地劳动,

将石山内部炸出那些蜂窝孔。

轰隆一声眼前的事物变了样:

宽敞的地洞,微光中黑水流淌,

洞中停留着那群黑山羊。

我预感到自己就要发病,

眼看着吉林奔向羊群。

吉林她,吉林她……啊!!

慧敏的拳头砸向自己的太阳穴,坐在地上。悲伤的音乐起。

慧敏忽然跳了起来,狂喊,跑来跑去。

“你们听!啊,请仔细听!她在弄炸药,她还在那里!我要振作,我不要失去信心!她当然在那里,我要马上回去!!”[一边喊一边跑出舞台]

[天色渐黑,山下浮动着一线火把,是那些村民们正在回家。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影爬上来了。]

村民甲、乙齐唱来自远方的朋友啊,

不要让悲伤将自己压垮。

这里是陨石山,

是同太阳相连的地方。

凡在此地生长过的事物,

都永远不会消亡。

[哀乐继续,四个人影在山坡上一路走过去,天上有点点星光。忽然,久违了的虎啸声在遥远的处所响起。]

吉蓝、远蒲齐唱小妹已同我们天各一方。

关于她的一切都已成记忆,

这记忆并非凄惨。

明日太阳升上天空,

我们会同她在阳光里相拥。

这一场历险,

让我们领略了妹妹的志向。

我俩今夜就要出山。

村民加入合唱明日太阳升上天空,

你们[我们]会同她在阳光里相拥!!

[音乐转化成抒情。优美空灵而缅怀,诉说着,一波又一波,逐渐达到高潮。四人先后下。]

第四幕(共一场)

人物:吉蓝,远蒲,荠爷,意嫂,两个不出场的学生,一群村民。

地点:吉蓝家门前的禾坪上。禾坪边上有一株很大的 月桂。荠爷拄着拐杖上。他站在月桂树下朝房里大喊。

荠爷:吉蓝!远蒲!

[吉蓝和远蒲从家中走出,两人都显得生气勃勃的。]

吉蓝远蒲齐声说:“荠爷好!”

荠爷[伴随冥想型音乐唱]

我有一个疑问要向二位请教:

不久前的一天,船老大来向我报告,

他讲述了你们一路上的经历,

还有事情背后的种种预兆。

但随后而来的转折令他烦恼,

返回的结局更出乎他的意料。(旁白)他以为你们

买的是单程船票。

那么,或许其中有另外的奥妙?

我是村里最年长的遗老,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投奔,

还从未有过这回归的缠缠绕绕。

也许这青山会裂开,

从裂口会喷出万丈波涛?

也许太阳的能量在转移,

家乡与那边已连为一体?

二位的举动令我振奋,

老猎人脸放红光,

仿佛找回了逝去的青春。

笑眯眯地说:“我的推测是否有根据?”

[吉蓝远蒲二人短暂沉默,四周寂静,只有隐约的狗叫声。音乐,朦胧不安的抒情,从隐约到渐渐清晰,强大,伴随吉蓝的歌唱。]

吉蓝[激情地唱]

荠爷啊荠爷,

昨夜我已听到了虎啸!

冥府的大门已经敞开,

父母的幽灵也已回来。

那么长久的流离失所,

如今终归告一段落。

同远蒲合唱我们已体会到人虎杂居的高超,

人鬼杂居更能让身心健康!

是小妹用壮举为我们启蒙,

绵绵的思念地久天长。

[意嫂上]

意嫂[伴随阴森的音乐唱]

半夜里脚步声咚咚,

两条黑影窜进你们的家门。

当时我在伺候华南虎,

顾不上弄清那是鬼还是人。

如果是鬼,怎么会有脚步声?

荠爷唱[音乐明快]

我们的村庄,勤劳的村庄。

各种生灵活跃在夜晚。

不论是梦中,还是清醒,

人人激情奔放!

意嫂唱我离得不远,我看到了幽会,

啊,啊,详情无法描绘……

他们来了又去了。

你们看这月桂,看这月桂!!

[月桂树上的透明小魔方一下子亮了,绿色的荧光一闪一闪的。四个人都吃惊而激动。音乐起,玲珑剔透又饱含春天生长的信息。]

[场景转换到山上。远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沉思。他站起来打量空中那些阴云。空中响起了两个不现身的少年的歌声。]

少年们唱操练的念头已在心中扎根,

如今我们的技艺又得到了提升。

我们在水下自如地呼吸,

克服了我们的恐惧。

即使在水下藏身,

我们也同老师在一起!

远蒲[面带微笑地唱]

我的那些个学生啊,

如今已不需要我的带领。

[举起手中的柴刀]砍柴也能让心中欢乐,

我要扎扎实实地生活。

吉蓝和我将生儿育女,

将祖传的记忆不断延续。

[场景又转换到屋前的月桂树下。深蓝的夜空,月亮大而圆。吉蓝远蒲站在树下。音乐,抒情小夜曲。]

吉蓝远蒲合唱:

静寂的长夜宁静的心,

月桂树下等待伊人。

悄悄地来,悄悄地去,

留下满地摇晃的倩影。

[船夫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出现在禾坪上。(粗犷的音乐)]

船夫唱晚上好,二位老友!

那时我以为是永别,

到头来却不过是旅游。

你们的举动惊世骇俗,

深藏机关,我无法参透。

远蒲唱您的话语过谦了,

深藏机关的是您船老大。

我们的举动是顺其自然。

英明的船老大啊,

您总是像这样醉意盈盈。

您能否告诉我们。

家乡还会发生怎样的变迁?

船夫唱[仰头喝一口,唱]

我看见陨石,我看见祥云;

我看见烟柱,我看见雪松;

我看见犁头,我看见车轮。

成群的小儿在岸上,

群山间炮声震响。

吉蓝唱您的温馨提示,

让我们心境明丽。

太阳落山又出来,

不弃不离,亿万年的规律。

吉蓝远蒲合唱船老大啊,您应该来家里做客!

[远处突然响起唿哨声,十分紧迫。]

船夫唱又有船只失事。

我要打捞,还要护送。[快步下]

[吉蓝和远蒲相拥站在月桂树下,吉蓝用手指着前方,前方的视野里有巨大的黑糊糊的魔方。音乐起,讲述某种混沌的诞生。星星随着音乐一拨一拨地出现在天空。

荠爷来到禾坪,他变得童颜鹤发。他举起猎枪瞄准一只看不见的老虎,但他没有开枪,而是放下了枪。]

荠爷[喜气洋洋地唱]

又一头失踪的兽中之王,

昨日里已经归山。

老猎人旧业重操,

将五十年前的梦境追赶。

[大声地说]喂,小伙子,姑娘!你们在同亲人联络吗?

还是在筹办婚礼?

吉蓝远蒲合唱我们天天在恋爱,

我们每夜在等待。

如果它袭击我们,

无论在村里,在野外,

请您别将它赶开。

我们愿同它正面交锋,

有可能,杀戮的意念会化为彩虹。

啊,阴沉的魔方,

同虎比邻而居的人们!

如果那魔方来自太阳,

我们就是太阳的子民。

[当他俩唱完最后一句时,远处的魔方就腾空飞走了。四面响起虎啸声,时远时近。船夫,意嫂还有一群村民都到吉蓝家的禾坪上来了,每个人都站在那里聆听,面带喜庆的微笑。就仿佛这威胁的虎啸已不再具有威胁性,反而成了希望的预告一样。吉蓝优美的歌声在虎啸声中响了起来。]

吉蓝唱只因为有人告诉我们说,

那里的一切事物都永不消逝,

我们才从不曾放弃。

今日她又来过了。

粉红是桃花,黑白是燕子,

小妹妹采来金樱子!

[虎啸声渐逝。音乐起,强大的春之声,不可遏制的生长力。背景由夜晚变成清晨,白色的薄雾降下,飘荡。禾坪上这些人的身影被雾裹着,交得模糊起来,人脸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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