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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溅生辰纲

时间:2024-05-04

李盗花

1.知府筹礼

再过半个月就是当朝宰相赵宪的六十大寿,州县各地都想方设法,搜刮金银珠宝,快马押送京城宰相府。这个赵宪在朝堂上位高权重,势力滔天,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定州知府顾寒石现在为这件事头痛。定州边陲之地,土地贫乏,非久居之地。他早想搭上赵宪这条线,在京城附近谋一个职位,以图攀龙附凤。宰相府富贵之地,应有尽有,寻常礼物肯定入不了赵宪眼内。如何送上一份有份量的寿礼,在众多贺礼中独树一帜,从此搭上一条升官发财的捷径。顾寒石为了这事整日绞尽脑汁,睡不安眠。

看着知府大人整日愁眉苦脸,新进府的幕僚胡学之献上一策:“虽说定州地处偏僻,但幅员辽阔,地广人多,说不定民间还藏有不曾为人所知的异宝,不如举办一个献宝大会,择其优者送向京城。”

顾寒石言听计从,马上贴出告示,向定州各地征集奇珍异宝,择期举办献宝大会。

定州富豪权贵哪肯错过这与知府大人攀交情的机会,纷纷带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亮相献宝大会。经过层层甄选,优胜劣汰,最后有八位献宝人入围了最后的竞宝会,获准进了知府大人内堂。

入夜时分,知府内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顾寒石坐在上首,怡然自得。下首左右分成两列,八位入围献宝人分席而坐。

其中三人最为引人注目。一个是做水路船运的马天豪,身边一女子千娇百媚,穿着红衫子,如一朵火红的玫瑰。另外一个是号称“定州占半城”的霍万林。他身边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一身碧绿衣衫,如一湖碧水。满室春色,都被这一红一绿两个女子比了下去。

然而还有一人更让旁人瞩目。就是知府内新进幕僚胡学之。知府内堂座上客都是一方富豪,穿戴服饰都是价值不菲。这个胡学之衣着简陋,容貌普通,一身教书先生打扮。旁边也坐着一个女子,一身衣服宽大,并不合身,脸色枯黄,丑陋无比。

座间众人都投来奇怪的目光,低下头窃窃私语,低声猜测,一时不明白这胡学之葫芦里卖什么药。

2.群豪斗宝

献宝大会开始。各种黄金玉器,珍宝奇玩都一一献于堂前,堂内一时光华夺目,满室珠光宝气。顾寒石眉尖一挑,略略扫过,却脸无喜色。马天豪、霍半城滿脸讥笑之色,而胡学之低眉垂目,与旁边丑女低语,对满堂宝物漠不关心。

少顷,众人献宝完毕,知府大人一言不发。马天豪扶案而起,朝立在堂外的管家喝道:“将‘万紫千红总是春拿上来。”随即几个男仆抬上一大物件,上面罩着一块艳丽的红绸。抽开红绸,竟然是一株高达两米的珊瑚树。这么大的珊瑚树已是罕见,更罕见的是树干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此等宝物,确实世间少见。顾寒石不由拍手称赞,马天豪洋洋自得,道:“此宝是我倾尽家资买来的,单是这‘万紫千红总是春的涵意,就是意指宰相大人乃朝廷柱石,社稷重臣。另外还有一妙处。”随即呼来随从,用一把大扇子在珊瑚树一侧扇风,风送进珊瑚树内,一阵声音传出,仿佛乐器齐奏,悦耳动听。

顾寒石击掌大笑:“真是妙哉!此宝献于相府,相爷必定大喜。”胡学之瞟了一眼,略略思索,和旁边丑女低语,声音虽细,却也传入众人耳内:“此乃几株珊瑚树拼接而成,再用五种颜色浸泡、烘干、风化,所以上面呈现多种颜色。树内有乐眼更是简单,使能工巧匠,用尖锉在树干挫出细孔,按音律排列即可。”这一番旁若无人的解释,马天豪脸色十分难看,哼了一声,吩咐随从将珊瑚树搬走。

顾寒石目光望向霍半城,道:“霍兄带来了什么宝物,让我等开开眼界。”霍半城一笑:“小巧之物,恐难入大人法眼,但大人吩咐,不敢不从,只好献丑了,大家随我来。”起身走到堂外,众人尾随而出。

堂外空地上摆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炮仗。霍半城随从中走出一个胡人,碧眼浓须,相貌奇特。上前用火折点燃。一个圆筒呼啸着冲上夜空,升到几十丈处,弹出几把小小绸伞,将圆筒待在半空。霍半城满脸神秘之色,道:“诸位禁声,请竖耳静听。”

不一会儿,夜空中响起清晰人语,仿佛从圆筒中传出:“祝赵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如此这般,说了三遍,朗朗入耳。众人都是惊异莫名。话声一了,骤然砰的一声大响,空中火树银花,几个灿烂大字在夜空中排开,正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几个字。

当时运用火药的技术远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这几个字有如神迹,让顾寒石和众持宝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胡学之盯着空中渐渐散去的烟花皱眉沉思,随即和旁边丑女笑道:“这玩意倒是设计精巧。你瞧,这圆筒必定有丝线与地上一人相连,圆筒里装有传音簧片,把语声传至夜空。那几个彩字,乃是先用彩绸做好,冲到空中,随即铺开,即可呈现八个凌空大字。妙就妙在,这等机巧要在夜黑天才能放出来,观者全神贯注注视夜空,让操作之人有可趁之机。炮仗一炸,又将彩绸、圆筒灰飞烟灭,是以很少有人能窥探其中之秘密。”丑女掩口而笑,灯光之下,面容更显丑陋。

这两件宝物,各有巧思,确实别出心裁,独树一帜,既有看相,又有彩头。顾寒石心头大石落了地,回到堂中,招呼众献宝人一起喝酒吃菜。

3.独揽三绝

七位持宝人已经献宝完毕,唯有胡学之没有亮出所携带宝物。顾寒石心里也没有底。这胡学之因有巧思,才进州府不久,看穿着打扮,并不是身怀异宝之人。但是当初献计时,信誓旦旦承诺必定不会让知府大人失望,才免试进了最后八强。

刚才胡学之出言揭破两件宝物的机巧,马天豪和霍半城都感脸上无光,心里早有怨恨。刚一落座,马天豪率先发难:“胡先生,依你所说,今日我等所献之宝都入不了你眼内。不知你又带来什么惊世骇俗的宝物,能替顾大人在宰相寿辰上大放光彩。”

胡学之作了一个圆场揖,满脸笑容地答道:“各位老板的宝物各有特色,此次作为寿礼,定能让顾大人吃下定心丸,为我们定州挣得颜面。”众人起哄,要胡学之不要说废话,赶快把宝献出来。胡学之一指旁边丑女,道:“今日小人所献之宝就是我身边这位女子。”

献宝人都是大笑,纷纷道:“鄙府撒浆扫地之妇也胜过此等女人。”“胡先生,你是戏弄顾大人吗?”顾寒石脸色一沉,也皱起眉头。

胡学之拍手招来一女,抱来一古筝。置于案头。丑女屏息静气,曲指成钩,一阵令人沉醉的乐音从指尖跳跃出来,本来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众献宝人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乐音中的意境。一曲终了,众人掌声雷动。顾寒石叹道:“虽说曲乃寻常物,但是如此动听的曲子,本府闻所未闻。”

马天豪哼了一声道:“此女古筝之技确实天下少有,然皇宫供奉的乐师达到这种水平的也不乏其人,想必宰相大人也不是没有听过。”胡学之拍手道:“说得好。只此一技未必能入宰相大人法眼之内。”

丑女离座而起,缓步走到堂中。徐徐解下所披肥大外衣,顿时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身段。只可惜如此曼妙的身躯却长这一张丑陋的面孔。胡学之拍手道:“乐起。”在悠扬的旋律中,丑女如上了发条一般,在堂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时屈时伸,如九天仙女下凡。

一舞终了,众献宝人又是掌声雷动,不能自已。霍半城叹道:“此舞精妙绝伦,然终究不是独一无二,宰相大人见多识广,难保一定能入他的眼内。”

胡学之依然神色自若,道:“言之有理。”丑女返回座位,却是低首垂目,不言不语。胡学之笑道:“只此二技,不敢献于知府大人座前。”朝丑女微一点头。丑女伸手鬓发边,徐徐揭下一层薄如人皮的面具。面具下肤光如雪,眉目如画,竟然是世所罕见的容光。她双目徐徐一扫堂内,眼波流转,众人都为她目光所吸引。

顾寒石咳嗽一声,心存疑惑,道:“此女美若天仙,又能弹善舞,不知胡先生从何处找来?”胡学之答道:“此女名雪娘,也曾是一方富豪之后,如今家道败落,流落至此。知赵大人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呼风唤雨,她只盼能进赵府,为父母谋一官半职,重振家门”

4.虎啸龙腾

顾寒石心下大喜,环顾一周,道:“诸位为本府、为定州竭尽全力,本府记在心里,此次若能在赵相寿辰上独占鳌头,本府定与诸位共享荣华!”众人躬身道:“小人只是为大人尽心分忧而已,全凭大人差遣!”顾寒石传下令去,将所献之宝一并装入箱内,唤府军统领雷刚立刻进府,就押送寿礼事,细细叮嘱一番,吩咐早作准备,明天起程。

次日,府军统领雷刚点齐三百精悍官兵,护送白银五十万两,各种奇珍异宝和雪娘即日起程,赶往京城。

话说定州到京城的路上有两股绿林势力,一是虎威岭上的虎威寨,当家的叫宋霸江,人称“虎王”,山寨人多势众,高手如云。这虎威岭地势险要,树高林密,易守难攻,官府几次出兵征讨,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还有一个是青龙寨,大头领叫铁青龙,武功卓绝,罕有敌手。最近青龙寨招兵买马,招收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入伙,声势大增,隐隐有赶超虎威寨之势。

虎威寨中议事厅里,寨主宋霸江接到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信,信上写道:“今定州知府送白银五十万两和无数金银珠宝与奸相贺寿,弟欲与兄会猎于黑风口,共谋大事,平分富贵,望兄不负此约。弟铁青龙拜上!”

宋霸江将信看后传阅众头领。军师吴计忧心忡忡地说:“官府几次征讨都没有在虎威寨讨到好处,这消息会不会是官府的陰谋诡计,我们不得不防。”副寨主李山海道:“我打听清楚了,定州府确实举行了一个献宝大会,几乎囊括了定州所有奇珍异宝,光白银就有五十万两。劫了这趟生辰纲,兄弟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军师吴计道:“既然这样,大哥留守山寨,此趟生辰纲我和众兄弟去取。”宋霸江扬手喝道:“青龙寨合寨而出,我若不去,倒要他们小看了。我虎威寨兄弟们不仅要去,而且要占得先机,夺得这趟生辰纲后,一是要占大头,二是要向青龙寨示威,我们虎威寨才是绿林第一大寨。”众头领纷纷称好,安排人手,即日下山赶往黑风口。

这天到了傍晚时分,雷刚押着车队到了一家客栈落宿,安排人手分两班轮流守护,外围派五人一队的官兵巡逻岗哨,当真是一只苍蝇也别想接近银车。雷刚也是刀不离身,衣不解带,躺在床上休息。半睡半醒中,突觉窗棂似是微微动了动,雷刚立刻惊醒,翻身下床,喝道 :“什么人?”

只见窗户外一条人影一晃而过。雷刚抽刀在手,一脚踢开窗户,追了出去。那黑影踏着屋顶行走如飞,朝西厢房奔去。

西厢房是雪娘住的房间。雷刚记着临行前,顾大人再三叮嘱,一定要毫发无损地把她送到京城。雷刚不由心下一紧,紧追不舍,黑衣人跃下院落,晃了晃竟然不见了。

雷刚正疑虑间,蓦地听到雪娘房中传出一声尖叫。雷刚推门而入,只见雪娘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指着窗子眼睛里尽是惊恐之色。雷刚借着淡淡的月色,窗棂上赫然钉着一块铁牌。铁牌上雕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虎目圆瞪,威风凛凛。

雷刚顿时脑门上冷汗涔涔而下,脱口惊道 :“虎威令!”房外巡逻的官兵拥入房间,看到钉在窗户上这块铁牌,都是不禁脸色惨白,一时心中都是纷纷想道:“虎威寨要来劫银车了!” 顿时人心惶惶,坐立不安。

雷刚蓦地想起,顾知府临行前郑重交给他一封信,并说:“若有危难时,打开此信封!”连忙解开随身包袱,翻到那封书信,拆开匆匆看了一遍,立时眉头舒展。他看完后将书信撕成碎片,扔入炭火中,待那书信化为灰烬,朝众官兵扬声道:“大家速去巡逻,不必惧怕那虎威寨。知府大人自有安排!” 众官兵将信将疑而去。

5.笑里藏刀

第二天,雷刚押着银车继续赶路。五十万两雪花银装满了十多个铁皮箱子,一辆马车三箱,整整十辆大车,在官道上排成了一字长龙。

几个时辰后,到了地势险要、鬼哭鹰愁的黑风口。

这黑风口是一个高深尖削的峡谷,两边山岭树木高耸,灌木丛生,正是强盗频繁出没之地。这路虽然险恶,却是距京城最便捷的路线,如果绕走官道,至少要多半个月的路程。依赵宪的寿辰日期计算,雷刚只有走这条路。

宋霸江和铁青龙各率寨内精兵强将共一百多人,埋伏在峡谷两侧,屏住气息,张弓搭箭,等待银车的经过。

日头到了头顶,峡谷下传来一阵车轮声。铁青龙举手示意,众人伏低身形,蓄势待发。雷刚全无知觉,骑马走在最前面,三百官兵护着十辆银车和一顶软轿鱼贯进入峡谷。

铁青龙喝道:“放箭!”左边青龙寨中人马乱箭齐发,如雨点般射向峡谷的车队,护送银车的官兵惨叫连连,纷纷倒地,其余官兵就地围成几团,护住银车和雪娘坐的软轿。雷刚也是胸口中了一箭,身形一晃,跌下马背。

黑风口右边山岭上飞出一枝响箭射入天空,虎威寨中人马齐声呐喊,挥刀举枪纷纷冲下山岭。宋霸江手挥一柄九环大刀,一马当先,杀入官兵群中。突觉腿上剧痛,刚才中箭倒地的雷刚一跃而起,一刀砍中他右腿。宋霸江身形踉跄,腿上血流如注。

雷刚退后一步,冷笑道:“宋霸江,知府大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插翅难飞!”宋霸江强忍剧痛,环顾四周,只见周围那些中箭的官兵毫发无损,都是佯装躺在地上,待虎威寨中人马奔到身前,乘其不备,纷纷将其砍倒。

宋霸江拾起一枝羽箭,只见箭头已被锯掉,箭杆上裹有布团,根本没有杀伤力。黑风口左边山岭上,铁青龙率领青龙寨的人马已经冲了下来,看见虎威寨中人举刀就砍,和护送银车的官兵一起,里应外合,将虎威寨中七八十个人杀得干干净净,没有走脱一个。

宋霸江疯狂地挥刀砍向铁青龙,刀光如雪登时将铁青龙罩住。铁青龙喝道:“大家掠阵,看我空手擒他!”也不拿兵器,和宋霸江斗在一起。雷刚和青龙寨中人圆形散开,围在四周。铁青龙武功果然了得,加上宋霸江右腿受伤,三十招开外,就夺下九环大刀,一掌将宋霸江击倒在地。

铁青龙狞笑道:“宋寨主,实不相瞒,我青龙寨已被招安,归顺相爷旗下。虎威寨屡次和朝廷做对,几年来龟缩虎威岭,凭山形地势和官府缠斗,相爷十分恼火,特命我等借这次护送银车之机,用滔天富贵为饵,调你这只老虎下山。下了山,你就是只病猫。病猫一死,虎威寨土崩瓦解,不堪一击了。你的人头,就是我送给相爷的寿礼,现在你死可瞑目了!”说完,仰首大笑,得意非凡。

宋霸江环顾左右,带来的兄弟都已战死,不由流下悔恨的眼泪“:后悔没有听军师之言,连累众兄弟了。”

周围官兵一并涌上,将宋霸江乱刀砍死。铁青龙笑道:“兄弟们,割下首级,好向相爷请赏!”

一场惨战结束,峡谷内到处是尸体,血流成河,鲜血溅满了载着生辰纲的银车,让人触目惊心。雪娘和侍女脸色惨白,被这如血池地狱般的场景吓得瑟瑟发抖,躲在软轿里不敢出来。

官兵和青龙寨大获全胜,随即打扫战场,整顿人马,押着银车出了峡谷。

6.黄雀在后

离京城越来越近,铁青龙吩咐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日夜守在银车旁边寸步不离。入夜时分,到了官道旁边的一家客栈。

雷刚一进客栈,就将兵部令符拍到柜台上,喊道:“官府征用客栈,所有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不愿意走的,州县大牢里准备了上等客房!”客栈里的旅客一阵慌乱,一轰而散。雷刚又吩咐客栈中赶快做饭。

众官兵将银车推进后院。铁青龙绕着房前屋后,又纵上屋顶四处察看了一番。经黑风口一仗后,还剩一百多人,将客栈前前后后的院落都住满了。不多时,伙计将饭菜端了上来,铁青龙不仅用银针一一试过,还吩咐官兵分批用饭,以防不测。

雪娘和一个随身侍女独坐一桌,只吃了些清菜汤水。雷刚拉着铁青龙坐下,道:“铁兄,你太小心了,明天就可到京城了,大伙儿今晚喝点酒高兴高兴!”铁青龙叹道:“雷统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这离京城越近,我这颗心反而悬了起来!”雷刚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连宋霸江这样的绿林大盗都被铁兄翦除了,其他的小毛贼,看到铁兄在此,只怕早闻风而逃了。来,先干了这一杯。”

酒过三巡。铁青龙站起来道:“大伙儿,酒不要喝多了,明天到了京城再喝!”这时雪娘缓缓站起,朝众官兵施了一礼,说:“明天就到京城了,这一路上多承各位大爷照顾,雪娘没有什么可回报大家,就给各位大爷弹上一曲吧!”众人叫了一声好,纷纷道:“雪姑娘的曲子在当今天下可算是一绝!”“雪姑娘以后成了相爷府的红人,还要为我等美言几句!”

侍女吩咐小二收走碗筷,端来一盘清水放在桌上,雪娘挽起衣袖,双手伸入水中细细搓搽,侍女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小铜鼎,将其点燃,烟雾袅袅升起。侍女用手扇了两扇,烟雾随风四散,充塞周围,众人收气一吸,均觉五脏之内,尘俗俱消。

雪娘凝神肃目,青葱十指,划过弦丝,铮铮之声连绵不绝传出。宛然大珠小珠跌落玉盘,声音清绝,又如铁骑突出,刀枪交鸣,扣人心弦。

恍然之间,一百多名官兵只觉屋内的桌凳旋转起来,顿时头重脚轻,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

鐵青龙身形晃了一晃,指着她涩声道:“烟有古怪,你究竟是谁?”雪娘接口道:“杀你的人!”从古筝内抽出一柄又长又窄的利剑,跳过几张桌子,向铁青龙扑来,二人激斗在一起。

这五罗散魂烟虽是江湖上罕见的迷药,本来依铁青龙和雷刚的武功造诣和警觉心理,原不该着道。但是一来这雪娘美貌如花,让人心醉神迷,所弹曲子又是扣人心弦。小小铜鼎之中香料开始并无异样,燃到一半才慢慢弥漫出毒性,加上铁青龙和雷刚喝了几杯酒,有几分薄醉,所以不知不觉间着了道。

客栈里的伙计一齐拥出,将装着银两的铁皮箱搬到门口停着的十多辆马车上。这时,一个掌柜打扮的人缓步而出,满脸笑容,对雷刚拱手道:“多谢雷统领不远千里,将生辰纲送到这里,胡某感激万分。”雷刚头昏脑胀,指着他道:“原来是你,你是知府幕僚胡学之”。胡学之也不答话,挥剑来刺。雷刚吸了不少迷烟,武功大打折扣,招架了几下,就被长剑刺死。

胡学之跳上马车,扬起鞭子喊道:“雪娘,快走,京城驻军就要来了!”铁青龙眼看着银两被运走,心中一急,又吸入不少迷烟。他一身本领惊才绝艳,罕遇敌手,但此时却是脚下虚浮,浑身无力,一身武功使不出十分之一,只几招就被一剑当胸穿过,顿时气绝身亡。

雪娘抽出长剑,擦掉血迹,跃上马车。胡学之一甩鞭子,押着车队趁着夜色疾驰而去。

客栈门板上用鲜血写着一行淋漓的大字,夜色中,如炙人火焰:“江淮二十万义军,谢过赵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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