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秦客
1
平安夜还没有真正来临,我却陷入了一场恐慌之中,因为我和陈晓松打赌,要在几个小时内找到一个与我一起过平安夜的女人。
以下是我和陈晓松打赌的过程: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一点多的时候,我正在单位的沙发上小憩。暖气十足,加上饭后犯困,我习惯性地躺到了沙发上午睡,很快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梦,梦见范小青正坐在我睡觉的沙发上推我醒来。就在这时,我接到了陈晓松的电话,他问我在哪里?我说,你打扰了我的冬日春梦了。陈晓松说,太阳这么好,你不会在睡觉吧?我说,你打扰了我和范小青的春梦了。陈晓松说,你真的在睡觉吗?我说,没错,我正在睡觉。陈晓松说,你醒醒吧。我说,正梦见范小青来找我了,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你是不是要为我补偿一点什么吧。陈晓松在电话那头说,那你继续做你的冬日大梦吧。然后,陈晓松就把电话挂断了。陈晓松电话挂断以后,我的睡意全无。我起身看了看办公室,办公室除了我再没有其他人。今天的太阳真的不错,午饭后大家都出去散步去了。
接着我又给陈晓松把电话打过去,我说你打扰了我的冬日美梦是个什么意思?陈晓松说你现在睡醒了?我说醒了,有话你快说。陈晓松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想了想,今天肯定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陈晓松的生日,当然更不是范小青的生日(8月7日,范小青的生日我记得很清楚)。我说,今天不是個什么日子。陈晓松说,今天是12月24日。我说,12月24日是个什么日子,和我有关系吗?电话里,陈晓松极不情愿地说,12月24日是平安夜啊。我说,12月24日是平安夜和我有什么关系,12月25日还是圣诞节呢,这又和我有毛的关系?我说,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不说我挂了。陈晓松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和你打个赌——今晚,谁能带回来一个姑娘上床谁就赢。我说你是不是闲得蛋疼,赢了怎样,输了又能怎样。陈晓松说,赢了你就能睡女人,输了你就没女人睡。我说,谁输了谁交明年一年的房租,赢了免住一年。陈晓松用他浓重的河南腔调说,中!我说,晚上12点前带回来就算赢,最后这句话显然我有点底气不足。
钱和女人总能让我和陈晓松充满斗志。挂了陈晓松的电话以后,我说,陈晓松你他妈的真的很贱,但是贱得我喜欢!
2
我和陈晓松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我在一家师范大学出版社当编辑,陈晓松在一家都市报当记者,我们合租一套两居室的单元房。陈晓松和我都是单身,不过,我之前是有女朋友的——范小青。范小青是低我和陈晓松一级的校友,毕业以后她考上了北师大的研究生,硕士还没有毕业又被确定保送了博士,范小青作为交流生,在俄罗斯莫斯科大学(莫斯科国立罗蒙诺索夫大学)围着火炉吃着她喜欢的面包、牛肉和火腿,我知道这些是范小青的最爱。初到莫斯科的时候,范小青偶尔给我打电话说想念西安的凉皮、肉夹馍和羊肉泡馍。我从每个月3300元的工资里抽出1500元汇给范小青。随着时间的流逝,范小青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其实,莫斯科的黑麦面包、牛肉、鱼子酱、黄油和火腿才是我的最爱。说完这句话以后,范小青再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给范小青打电话她要么不接,要么总是关机,经过我多渠道打听,范小青正和一名身材高大的北欧人在交往,有一度我曾打算向陈晓松借钱,飞到莫斯科揪出那个和范小青往来的北欧人,狂扁一顿,然后和范小青断绝关系。陈晓松说,你会说俄语吗?当初你和范小青只顾在床上行鱼水之欢,哪顾得上学习几句日常用语。再说,你能打得过身材高大的北欧人吗?每每想到黄种人体型与生理上的弱势,我总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范小青能做一名贞洁烈女。是的,有一阵我宁愿范小青为我而死。可是,我知道这是多么自私自利的行为啊。范小青之前曾说过,俄罗斯人的眼睛犹如“绿松石色”一样地美,然后又说“阿赫玛托娃——俄罗斯诗歌的月亮!”“普希金——俄罗斯诗歌的太阳!”之后,范小青整个人就像开了花似地绽放了。当“绿松石色”出现在范小青的面前,她还能不乱手脚吗。就这样,几年过去了,范小青再没有和我联系,我被迫接受了与范小青分手的事实。
3
“每一个大龄男青年的背后都有一个(几个)伤害他的女人。”这是陈晓松经常说的一句话。他和我一样,都曾被恋爱深深地刺疼过。
陈晓松的女朋友叫韩梅梅,对,与中学英语课本里的韩梅梅同名同姓,一个真实存在的韩梅梅,可惜陈晓松不是李雷。韩梅梅与我们也是校友,不同于范小青的俄语专业,韩梅梅学的专业是英语。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以后,西安有强烈的震感,这次地震以后,陈晓松在楼市转了整整的一周,打算买一套经受得住地震考验的房子。房子选好了,陈晓松带着韩梅梅去看房,韩梅梅看完房之后说,等我研究生毕业后我们结婚的时候再考虑买房吧。上研究生没多久,韩梅梅像人间蒸发一样,三年的时间,也让陈晓松接受了与韩梅梅分手的现实。韩梅梅研究生临近毕业时,陈晓松突然接到了韩梅梅的电话,她告诉陈晓松,她怀了她导师的孩子,希望陈晓松陪她去医院把孩子做掉。陈晓松与韩梅梅最后一次在医院见面是这样的情景:
你是孩子的父亲?面对医生的质问,陈晓松看着韩梅梅,韩梅梅一脸愧疚。陈晓松说,是的。
你们考虑清楚了就在单子上签个字。陈晓松又看了看韩梅梅,韩梅梅点了点头说,考虑清楚了。陈晓松也点点头,然后就把这个与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扼杀在韩梅梅的子宫里。
当天晚上,陈晓松喝得醉烂如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爱情他妈的还不如房子能经受得住地震的考验”。
这很像电视剧中的狗血桥段,但这的确是陈晓松与韩梅梅的“爱情往事”。
此后,我再没有听过陈晓松说过他和韩梅梅的事。
4
现在,我开始想和我有关的女人,也许她们之中的一个将要和我一起过一个平安夜。我想到了李小华、张莱莱,以及几个还算熟悉的女网友。她们一个个像电影的女主角一样从我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李小华结婚了,张莱莱失联了,麦子怀孕了,她们好像没有一个适合和我过平安夜。
整个下午,我在紧张与焦虑中度过。有几个女同事桌上摆着买好的或是收到的平安夜礼物——一颗被包装起来的红苹果,等待着下班,等待这个不寻常的平安夜。她们的脸上都绽放着笑容。说实话,我有点鄙视她们的笑容,鄙视她们的笑容就像在鄙视范小青看到“绿松石色”眼睛后绽放的笑容一样。这种保留在内心的鄙视让我稍微有了一点满足感。
我翻着手机,窗外,夜慢慢降临了。被我鄙视的那些女同事们早已奔向平安夜的狂欢中。
从单位走出来,校园里到处都是男男女女,看着这个狂欢的12月24日,我甚至有点后悔答应陈晓松提议的这个打赌。这样的约定,这样的日子,让我的心情有点低落。
出了出版社的大门,没走几步就是师大路了。师大路的北边就是西安外国语大学,也就是我和陈晓松的母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条路叫师大路而不是西外路呢。我走进母校对门的花腰部落餐吧,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心情,应该喝点酒。餐厅几乎找不到位置,我走上二楼时,刚好有一对学生情侣用完餐。这个位置靠窗,西外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们尽收我的眼中。六瓶啤酒下肚,由于酒精的作用,我感觉出现了幻觉,我好像在大门口又看到了范小青和韩梅梅,后面还跟着陈晓松。实际上,进进出出的男女生很多,他们就是若干年前的我们。
酒足饭饱后,我埋单。服务员是个漂亮的女学生,大概在这里兼职。我说,你是学生吗?她笑着说,85元。我说,你是西外的还是师大的?她说,别忘记带好随身物品。她很像范小青。尽管穿的是冬天的服饰,依然掩饰不住她那对丰满的胸。我说,你有男朋友吗?然后,她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身走了。她远去的背影,修长的双腿和翘臀。我甚至觉得有一丝遗憾感,刚才应该向她要电话而不是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看了看时间,距离凌晨12点还有4个小时。走出餐厅的时候,我注意到,她不经意地看了看我,又转向另一边。我看了看她的眼神,应该失恋不久。
5
此时,师大路上到处是三五成群结队而行的人,路边多是卖圣诞帽子和包装很好看的苹果。
我直接穿过师大路走进了母校的大门。说实话,每天都在师大路上穿行,很少抬头看看母校的大门,更别说走进母校的大门。在大门口,我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我和返校的学生一起走进大门。这里,每个角落我都熟悉,我太了解了。有一条小路人少。我找了一棵树撒尿,刚才喝完啤酒时一直没有排尿。撒完尿,我继续顺着小路前行,这是我和范小青经常走的路。前面,有一个影子,东摇西摆,我放慢了脚步踩着她摇摇晃晃的影子走着。看起来,她喝酒了,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她似乎感觉到后面有人,回头看了看我,似乎不是找她的人。然后,收住了自己的摇摆。
她开始放慢脚步,想让我超过她。我也放慢了脚步。她又加快了脚步,我也加快了脚步。她意识到我紧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感觉很开心,甚至忘记了和陈晓松打赌的事。
她后来干脆停下脚步,停在路边的绿化带上,意思是让我先过去。我也停下来,靠在绿化带的另一边上,看着她。这时,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拨出去一个电话,然后按下外音,电话里传出,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她把电话挂断,朝我走来。她长得不算漂亮,脸上没有任何的涂脂抹粉,但仍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她走到我身边问。我十分友好地用手指了指刚才撒尿的地方说,其实刚才我在那边撒尿,撒完尿就朝这边走来。走过来,就看到你摇摇晃晃的影子。我想,你和我一样,一定是喝酒了。她说,你说什么呢。我说,刚才我在那边撒尿,我指了指远处。撒完尿就朝这边走来。走过来,就看到你摇摇晃晃的影子。我想你和我一样,一定是喝酒了。她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说,其实我不会搭讪,你穿红色衣服真漂亮。说完以后,我笑了。她看了看手机,也笑了。我说:你一个人?她说,这和你有关系吗?我说,当然了,你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她说,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我說,今天是12月24日。她说,12月24日是个什么日子?我说,12月24日是平安夜啊。她说,12月24日是平安夜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如果今晚你是一个人就和我有关系了。她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她的披肩发很长。我说,你好像在等人。
说到这里我就不想再说什么,因为下来的事情大家可能会猜想到。
我说,像你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孩子不出去约会,站在这里怪可惜的,说不定你等的人早就约别人走了。
我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开口了。她说,去哪里?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先是我们一起又回到师大路上,在一家火锅店里一起吃了小火锅,吃完小火锅已经快十一点了,我带着她回到了我和陈晓松的住所。
大家仔细阅读以下文字,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穿红色羽绒服的女孩名字叫熊敏甘,其实我更愿意叫她“胸敏感”,因为她的胸挺大的。现在我就叫她“胸敏感”吧。“胸敏感”进入我的房子以后,看到我的书架上放了很多的书,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说,图书编辑。我问,你是学生?“胸敏感”说,我是西外俄系大四的学生。哦。我心里想,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后来我们探讨了一会俄罗斯文学,又翻看了一会书,后来因为我困,先睡了。房子暖气不足,大概“胸敏感”又冷又困的原因,很快“胸敏感”也躺到了床上。我把“胸敏感”拉到被窝里,没过一会,“胸敏感”身体热起来,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然后紧紧地抱着我。在我睡意全无的时候,“胸敏感”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站在那里吗?我说,你在等你男朋友。“胸敏感”说,准确地说我是在等一个人,但他不是我男朋友,是一个陌生的人。前几天我们的俄文老师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在平安夜来临的时候在学校的这条小路上邂逅一个人,结果就等到了你。我问,你们俄文老师为什么给你这样的一个任务?她说,在平安夜邂逅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胸敏感”说完这句话后就骑到我的身上。
现在,大家终于知道那天我们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是的,就是那样的。
后来,我问“胸敏感”,你的俄文老师叫什么,没准我认识。问完这句话以后,“胸敏感”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她丰厚的嘴唇死死地将我的嘴巴封住。
事实上,我对“胸敏感”的俄文老师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闭着眼睛,我装作要入睡。在“胸敏感”不经意的时候,我问“胸敏感”,你的俄文老师叫什么名字?
范小青。“胸敏感”很肯定地回答我。
就在这时,我听陈晓松正在卫生间呕吐。
责任编辑:张天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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