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马海
窥视一条老街的秘史,总是快意而心跳的,就如掀起历史的衣袂,进入了她的内心。老街的迷人,在于镶嵌了太多时间在里面,无法还原。阿比里,边地夷人在章土司的治理下囤居的一个大山褶皱。奔龙山在紧风口分支一个山脉,向东发脉出山脊一直联通四川宁远府。阿比里就在这东出四川的山脊之下。脉象纷繁,是阿比里周围山梁的特色,众山抱水,群峰耸翠,让阿比里山洼旧时只有四条路通四方:南门出鸡冠山峡谷沿栈道进县城,西面過天生桥去马鹿,北面越马桑湾岩口去蒗渠,东面翻基督山至华荣庄。省界、县界、几大土司界,都在这里要见分晓,戍边之民就只能在枪声与侠盗丛生的世界生息繁衍。
山管人丁水管财。阿比里高山大壑多:北域光头山、冷山、三锅桩、困牛山、水头山,山外有山洞外有洞,一年四季云遮雾绕,老鹰断翅雄鹿折角,哪一座不是雄赳赳虎腾腾的土匪窝子?阿比里有清水河、出水河从蒗渠地发源而来,在阿比里之南汇合直下川地,这水真是野水全无章法,八月浊浪一路闷吼扑下岭来,连水牯子也冲走。且说这从马桑湾山洞暗河杀出来的出水河,才在阳间流淌不到二里地,一头从石门关砸下山去,虎啸龙吟震得一个西姑坡上的土著人世代如听战鼓捶擂。后来,到了民国兵荒马乱之时,这河水就不在阳间走了,在马桑湾岩口里面的河床上漏出一个洞来,这一河水就一头钻进去,改走阴间了。这一走就在地下淌了十多里地,从冷山半山腰石壁上阴森森冒出来。于是多少勇闯马桑湾石门关的好汉,就被杀人越货抛尸入洞,尸首在暗河里走一段阴间路,遭到石头嘶咬树根破杀,出得洞来再现人间时已被绞得碎成千百块。这民间多少无头案,连县太爷也说不清道不白。这一路野水,经过李家碾坊老水碾,冲得吱嘎吱嘎转动百年传奇,再下双桥,抵达阿比里老街。这河上两岸石壁形成天生桥,一年年石头要合拢,直到敏捷后生都可以一跃而过。不知道是哪年犯了忌讳,河里一连冲走几个后生没了踪影,乡绅纷纷杀牛宰羊献于河边,摆案祭河,重修了石拱桥。这冷山一脉顺势南下到街外,一条龙脉到河里饮水。这饮水的龙头上,有一古墓,甚是奇伟雄壮,五门六柱牌楼式,面阔六米,顶高四米五,进深六米。墓主傅迎秀,正是影响阿比里一地的人物。
这雄哉壮哉的傅家祖墓,中碑上有道光年间旧衙坪分防陆荣的叩题,右碑上书“皇清荣授八品军功,翁讳迎秀,系湖广宝庆府邵阳县人氏,溯源由来,翁生于昭通府永善县,自嘉庆五年携同家眷入永落业于章属阿比里,创制田园庐墓肇籍于斯焉。”左碑上是永北直隶厅儒学庠士张星海撰写的墓志铭:
翁泽无疆,源远流长。派分三楚,籍入沧阳。卜居比里,事业愈昌。夷匪不法,筹划精详。总理军务,身家两忘。擒贼辑匪,功劳谁当?军需告竣,绩著戎砀。荣誉八品,邦家之光。阙土开市,除害安良。修建塘汛,辛苦备尝。楫柚禀请,兴学设仓。历叙数事,百业流芳。
傅迎秀墓上这一篇墓志铭,概括了傅迎秀坎坷、传奇的一生,也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在墓侧有后人所立石碑,上书“碑记”云:“祖籍湖广宝庆府邵阳县吊石桥,迁至旧衙坪黑箐河拉毕坛罐窑。以开荒、煮酒谋生,育得傅祝勋、傅祝勉二子。时逢匪患,秀公受委,率戍安民平乱,荣立八品军功。后有乱匪百余,趁公长顾军务在外,烧家劫屋,至二子失散。嘉庆五年,迁至章土司地阿比里,在席草坪创业,娶妻李氏。李氏贤淑聪慧,再育祝堂、祝泰二子,创田园庐墓,开大堰三条,置良田百亩,开红花厂、灯草厂、煮酒养牲畜,至今已历十代矣。”
傅迎秀迁入华坪拉毕落业之时,正是嘉庆时期第一批汉族迁入华坪的高峰期。因湖北、四川一带白莲教作乱,战乱频繁,原来填四川的汉民再次迁徙,使原属土司统治的夷人为主的永北华坪一带汉族日增。因为地处边地,汉夷矛盾,土司与中央集权的矛盾,华坪这块“孤悬江外”的弹丸小邑也是匪患丛生,不得安宁。那个时候,华坪文风开化较晚,与傅迎秀齐名的赵金元、刘开基、徐行义等人,合称“嘉庆华坪四秀才”,纷纷开馆授徒,给华坪吹进第一缕文风。可是当时匪盗丛生,刘开基被土匪杀害于龙洞,徐行义遭匪抢劫而迁居大兴街。原本创业起家的傅迎秀,被委任为剿匪团总,文武双全的傅迎秀不负众望,率领土练频频出击周边匪众,将土匪打退,傅迎秀也荣立八品军功。可是,土匪趁傅迎秀忙于军务在外,偷袭了傅迎秀家,放火烧毁了房子,傅迎秀妻子遭难,两个儿子也失踪了。傅迎秀家业毁于一旦,成了孤家寡人。傅迎秀于嘉庆五年再次迁居阿比里,娶妻生子,家族得以延续。这个时期,傅王二族、徐郭二姓成为阿比里开街道、立街道的第一批汉族。因章土司的衰落,大量土地被卖到了汉族手中,几户汉族依靠封建地主经济的经验,购置田产,创业办厂,很快积累了家资,成为富甲一方的乡绅。傅王二姓建了出水河边的阿比里老街,徐郭二姓隔着山脊修建了永兴里街,大山深处囤积人气,变成一个人烟集中的乡街。
嘉庆七年,永北在华坪设七汛三十六塘,绿旗营286人驻守阿喇山,傅王二姓协助在阿比里设汛驻军,守卫边地,安民剿匪。阿比里集市兴建,一时有商旅来往,汉学建兴,傅迎秀成为主持阿比里学馆的一代名儒,章土司的粮仓也设到阿比里仓房湾。道光年间,湖广麻城人氏徐正芳寻找杀人在逃的弟弟,也流落到阿比里。徐正芳结识了在阿比里打工的郭永兴,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见如故,结为异姓兄弟。两人一面在阿比里大户人家打工,一面积蓄资财,最后家资颇厚,两人就合伙在阿比里大谷田一带修房七十二间,徐家上排,郭家下排,合伙做生意。因二人志趣相投,已结为异性兄弟,就相约世代不通婚,后代也以兄弟姐妹相称。那是个一诺千金重的时代,一个可以托付生死的年代。徐正芳与郭永兴边地创业,在阿比里开天辟地打下一片祖业,闲时二人筹划把酒临风,乱时携手面对匪患丛生的世界。咸丰年间,因土匪作乱,官方进剿,河边傅王二姓所建的阿比里老街被一把火付之一炬,连龙山庙也没有幸免。
1894年,永北梁参将率军来阿比里平乱,将水头山丁洪贵等人的暴乱镇压。梁参将前往仓房湾改建章土司仓房,到河边饮马,途遇仓房湾毛家美女,梁参将大悦,晚上就前往毛家说亲。毛家人多,但有梁参将这棵大树前来入赘,也不好多说,就将美女嫁给梁参将为妾。梁参将就将官仓交给毛家看管,提为绅粮收租子,毛家也就兴旺起来。民国时期,阿比里形成几大家族,说法是:郭家有权,李家有笔,傅家有枪,陶、熊二家有钱,毛家有人,王、徐二家有房。
郭家有权的说法是,当年有名叫郭贯三的外出昆明求学,郭贯三在讲武堂毕业后,就到唐继尧部下当了师部参谋长。龙云倒唐之后,郭贯三不受重用,叹道:“不能尽忠国家,尚能尽孝父母。”于是回到老家阿比里重整家业,开茶馆、烟馆,成为阿比里袍哥码头大爷。因外出见过大世面、打过仗,郭贯三被任命为华坪县民国政府参议,在阿比里一地,大凡民怨矛盾,械斗伤人,都到茶馆烟馆里请郭贯三出马调解,威望极高的郭贯三成人之美,将大小纠纷平息。
这李家吧,读书人多,不但从李家碾房一路占到席草坪,还尽出笔杆子,状纸文书执笔杆子的事,大都是李家秀才出马了。
乡绅陶丽臣开着马店,渐渐成为富人,其弟陶亮臣成为丽江第一个加入共产党的人,后来与党失联,陶亮臣就在国民党新编第三军十二师当了政治部主任和军法处处长。陶家有这后台,自是显摆一方了。
熊家人见烟土价值日增,看中安科肥土沃野,就举家从阿比里街边迁到安科种大烟去了。熊家人用马帮驮着家资翻过猫儿山垭口,笑着对阿比里老街坊说:“暂别了,你们慢慢斗富斗狠,咱家去种烟去。”果然,在烟土当钞票的民国后期,熊家就发达了,还躲过了偌多枪案。
不过,这些发迹的人家,还是比不过早就结缔的傅王二族。单是这傅家出个传奇人物傅柏禄、王家出个师长王世高,就是百年华坪县邑不能抹去的一段传奇了。
作为阿比里开山剿匪师爷、大儒傅迎秀的四代孙,傅柏禄自小就在阿比里刀光剑影的绿林世界成长。祖辈的衣钵也继承到了傅柏禄身上,并且有发扬光大的意思。1918年,16岁的傅柏禄就代表乡里,率民团参加了进剿滇川边境大土匪贺二麻子的战斗。从小的磨砺,让傅柏禄看到,在这边地世界要有出路,必须要手握枪杆子,还需到外地学习军事技击。次年,傅柏禄就随上昆明的马帮,到省城就读。因机灵而有胆识,傅柏禄被推荐到讲武堂学习,还结识了朱德。1922年,唐继尧称霸云南,原属滇军旧系蔡锷部下的顾品珍、金汉鼎、朱德等人就受到排挤出滇。这年春,为躲避唐继尧追杀,几个巨头就挑选了精兵强将,向滇西进发。年少老沉的傅柏禄就成了随朱德身后前往滇西的一员。一路上,后有滇军混成第九旅华封哥的追击,前有被买通的土匪普小洪的劫袭,队伍伤亡惨重。路上,曾任云南省长的顾品珍被土匪杀害。朱德一行到金沙江畔与华坪隔江相望的陶家渡时,只剩下二十余人。傅柏禄在这一路上意识到,任何时候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否则就是土匪枪下冤鬼。一路上的恶劣环境和逃亡生涯,极大锻炼了傅柏禄的应变能力和胆识。天无绝人之路,在金沙江陶家渡,朱德一行二十余人被袍哥船老大曾海若搭救,送到金沙江江防局长雷云飞处,被好酒好肉接待,朱德等人还与雷云飞结拜为兄弟。傅柏禄就在这里加入了袍哥组织,学习了帮规,入身江湖了。在雷云飞处修整到4月8日,朱德等人要前往会理然后出川去上海,傅柏禄因思念近在数十里外阿比里的家人,便辞行朱德等人一个人回到了阿比里老家。从这时候起,傅柏禄的命运就与阿比里捆绑在了一起,阿比里小江湖里的人来枪往剿匪为生,成为傅柏禄后半生的主题。
回到阿比里的傅柏禄,依靠傅家原有的势力,很快就拉起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靠卖烟土买进枪支,傅柏禄以护卫家乡百姓为名,成为一支合法队伍的大哥。阿比里北域与四川盐井、云南浪蕖接壤,绵绵大山屯居着匪众,对阿比里往来的商帮大户虎视眈眈。这些土匪白日躲在深山,晚上喔呵连天就下山来,一阵枪声大作,劫财捆人,烧房杀人,百余年来匪患没有半点消停。县府多次派人前来进剿,可是绵绵大山里林木葱郁,山高路远,常常连土匪的影子都看不着,一旦进山太深,往往被熟悉地理的土匪打得找不着北。傅柏禄作为军校毕业的专业人士,又是阿比里人氏,早年钻山入沟,阿比里方圆百里哪点他不熟悉?傅柏禄被推举为民团团总后,用军校的素养和土匪那一套严格操练帐下弟兄,傅柏禄认为,要想彻底将匪患控制,必须熟知土匪的习性和套路,甚而比土匪要刁野才行,所谓以牙还牙。傅柏禄通过昆明方向的人缘,购得先进的枪支,使民团装备精良,长期稳定了二十来个能打硬仗的汉子作为民团骨干。这些骨干弟兄有的是能在高寒山地作战的傈僳族,有的会讲各种道上黑话或土著语言,有的枪法出众胆量过人。傅柏禄认为剿匪平定一方,必须依赖当地人众提供各种支援,还需要主动出击不能坐待匪至。
傅柏禄常常派手下弟兄化装成流浪的匠人,进入土匪盘踞的村寨踩点,摸清土匪动向,然后趁夜色出击匪巢贼寨。一个夜晚,傅柏禄将一只老鹰的毛拔下来,沾血后每人眉心贴一片鹰羽作为记号,奔袭到百里外偷袭土匪营寨。傅柏禄声东击西、安排探子的方法很快也被土匪效仿。可是傅柏禄就是这方面的宗师,土匪探子一进入阿比里就被识破。傅柏禄将计就计,散发假消息,说今夜要出击某处,结果缝了口袋等土匪来抢,来犯的土匪吃了大亏。
因为常年和两省边界上的土匪斗狠,结下了不少仇家。土匪对傅柏禄痛恨至极,悬赏亡命徒去拿傅柏禄人头。这傅柏禄养成了多疑谨慎的习性,睡觉时指间夹着点燃的香棍,烧着手指就要换地方。马圈、马槽、柴火堆、石桥下,都是傅柏禄睡觉的地方,连在岳父家睡觉,傅柏禄照样一晚更换几个地方。有时候带着弟兄出去剿匪,借宿在山寨人家,明明看着傅柏禄睡的是这间房,可是半夜前去一看,傅柏禄早已更换了服装睡到屋檐下梁上去了。多年之间,土匪遣人暗杀傅柏禄从来没有成功过。
1946年春,王家后人王世高从抗日战场胜利归乡,时任滇军团长的王世高不忘乡里,向每一户人家发了毛巾,对学校每一个学生发了一支毛笔一锭墨,捐助炸药将手扒岩炸开,修了马帮道进入阿比里,结束了阿比里通向县城峡谷里那段“猿鸣三声泪沾裳”、“土匪独路时抢劫”的历史。王世高还捐了四挺机枪守阿比里街道的四座碉楼,十多支精良步枪作为民团装备。傅柏禄说,阿比里能有这样的武器自卫,我也可以退隐了,傅柏禄于是卸任了乡长之职,不再担负剿匪的重任。可是王世高一走,担任乡长的王世高的兄长因经不住高额诱惑,就将四挺机枪卖给了山外土匪。土匪有了这样厉害的武器,如虎添翼,很快扫荡了阿比里,阿比里民团惨败,一方百姓屡遭祸害。1948年,乡民又请出已卸任阿比里乡长一职的傅柏禄,让他出山再任民团大队长,以对付猖獗的土匪。这一年,阿比里的傅柏禄四处打土匪,从阿比里走出去的王世高已任国民党93军20师师长。王世高负责镇守东北战场桥头堡义县,蒋介石为稳住军心,亲赴锦州和王世高合影,并赠送中正剑一把给王世高,王世高为蒋效力的决心更大了。10月1日,王世高携家人突围义县时,在战壕中被俘。这个消息传到了阿比里,王家最大的靠山一倒,在阿比里当乡长的王世高之兄王世清就不好过了,因为他将王世高捐回来的四挺机枪卖给土匪助长土匪势力,被赶下台遭到了严惩。1950年春,华坪解放。傅柏禄因没有加入任何党派,继续任民团大队长,适逢两省边界上发生械斗,傅柏禄率众将对方打出了人命,县里大惊,就派玉鹿区区长丁志平和阿比里乡绅郭贯三等人处理傅柏禄人命案。傅柏禄知道这回要蹲监狱了,就一个人化妆后潜逃了。军人前来捉拿傅柏禄,傅柏禄一看走不出去了,就钻进一户傈僳族家里,一会儿傅柏禄就穿着傈僳族服装走出来,拿了一根钓鱼竿,蹲在河边钓鱼,一边悠悠抽着烟斗,仿佛全无那回事。军人走到傅柏禄身后,问他:“你看到傅柏禄没有?”抹花了一张脸的傅柏禄用傈僳语说:“这里鱼好钓,真的,好钓!”军人一看问不出什么,以为他不懂汉语,就继续进阿比里去了,傅柏禄得以脱身。近一年的时间里,傅柏禄采用各种障眼法和伪装术,躲过了多次追捕。再加上百姓对傅柏禄比较有好感,也就保护他,让县里一直抓捕不到他。这一年里,县里开展了清乡反霸镇压地主的运动,旧政府的要员及乡长、保长和大户人家当家的男人,都遭到了镇压。傅柏禄因在逃,躲过了一劫。后来,上面来了政策,对旧政府的人员和地主阶层不再处于死刑,傅柏禄也觉得长久的躲藏日子不是滋味,就化装成傈僳族老奶的行頭,挤进人群前往县广场批斗大会,坐在人群中开会。当台上念到“在逃傅柏禄”时,傅柏禄就站起来说:“我就是傅柏禄!我自首。”广场人众一片哗然,台上的领导一看,说:“老人家你别乱说,你怎么可能是傅柏禄呢!”傅柏禄脱掉行头,漏出他那一身使人熟悉的羊皮褂时,大家才相信了,将他关进监狱。
阿比里的戍边往事,到这里暂时合上了。在我走访阿比里街子上那些老人时,我看到他们年纪八十多甚至九十多了身体依然非常硬朗,谈吐之间有一股彪悍的民风透露出来,即便是在街边下象棋,棋子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惊堂木,将街边打瞌睡的小贩震得突然醒来,以为街边发生了械斗,定睛一看时,水烟筒吸得滋滋响的一伙老人笑得声如洪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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