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王圣礼 刘国芳 戴希
山 杏
王圣礼
二十多年后,当山杏看着小松和小梅终于喜结连理时,止不住热泪盈眶……
那年秋天,山杏临产住进了县城中心医院。同室还有一位待产妇,叫杨柳,是个老师,她丈夫在县政府身居要职,因公出差没能过来陪护。山杏主动和她攀谈,帮她忙前忙后,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她俩几乎同时进了产房。也许因为接生大夫是山杏的表嫂,给她起了心理安慰作用,所以生得很顺利,而杨柳却因难产昏迷了好久。等她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山杏亲切的脸庞。“哎呀,你终于醒了,大妹子!恭喜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快看看吧!”山杏说着,就把在杨柳身边熟睡的婴儿抱起来,递到了她的面前。杨柳爱抚着儿子粉嘟嘟的脸蛋,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由得喜极而泣。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得了个儿子还叹啥气呀?”山杏不解地说,“俺生了个赔钱货,也欢喜得很呢。這都是命!”
“生男生女都一样。”杨柳说,“我不是因为得了儿子而叹气。我们两口子工作都很忙,双方老人又都在外地不能过来,产假过后,没人照看孩子啊!”
“要不就找个保姆?”山杏建议。
“到时候也只能这样了。就怕找不到合适的。”杨柳无可奈何地说。
“大妹子,你看我行吗?我一见这孩子就稀罕得不得了,俺俩很有缘分。等过上几个月,我就去给你照看孩子,中不?”山杏急切地说。
“那敢情好啊!我们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随行就市,给你开工钱!”杨柳喜出望外。
“啥钱不钱的,无所谓!”山杏大大咧咧地说,“主要是觉得咱俩挺投缘,我也很稀罕这孩子!”
“那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们互留了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都像了却了一桩心事,松了口气。
临出院时,山杏又啰啰唆唆交代了“育儿经”,再三叮嘱杨柳:“大妹子,我说的你都记清了吗?一定要按我说的法子好好带孩子,千万不可大意啊!”直到杨柳有点不耐烦地说:“记住了,记住了!大姐,你就放心吧!”山杏才又亲了亲杨柳的儿子,洒泪而别。
几个月后,山杏就去县城找到了杨柳的家。杨柳问:“大姐,怎么来这么早?我还有半个多月的产假呢。”山杏说:“我得先和孩子处一段,让他适应适应,要不突然换人带,他会认生的。”杨柳问:“那你女儿呢?她还那么小!”山杏说:“小梅有她奶奶照看,不用管。”
从此,山杏就在杨柳家做了保姆,这一干就是十八年。山杏十分勤快,对小松就像亲儿子一样好,让杨柳夫妇十分满意,也很感激这位憨厚朴实的山村大姐。等小松和小梅上了学,每逢放假,山杏就隔三岔五接女儿小梅过来住上几天,让他俩一块儿学习、玩耍。眼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山杏心里如同喝了蜂蜜一般。直到他们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山杏才离开了杨柳的家。但两家人仍像亲戚一样时常走动。
转眼间,小松和小梅都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彼此也有了感情,只是没能挑明。一天,山杏问女儿:“你觉得小松咋样?”小梅羞红了脸,忸怩地说:“虽说他长得不咋样,但从小看惯了,也还顺眼。”山杏说:“男人长得再好有啥用?关键得看人品!别像你那早死的爹,不要命也要当烟鬼酒鬼!小松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光家庭条件好,人品脾味也好,知冷知热,知道疼人。能嫁到这样的人家,是你修来的福气!”小梅低下头含羞地说:“那……你说了算……”山杏笑着出了门,跑到杨柳家,点透了这层窗户纸。
小梅虽说生在山村,但长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知书达理,堪称小家碧玉,杨柳夫妇也是看着她长大,一直倍感亲切,就爽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
“妈,请您老喝茶!”小松一声呼喊,将山杏从回忆中唤醒。她动情地说:“好,好!好孩子,我喝!”颤抖着双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又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了小松的口袋里。山杏盼这一声“妈”,已有二十二年!她拉起小梅和小松的手,激动得涌出热泪,“小梅,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公婆,把他们当亲爹亲妈一样对待!”又转脸对小松说:“松儿,以后我就把小梅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好好过日子!”小松和小梅异口同声:“妈,请您老放心!”
山杏心里说:“小梅啊,我的好闺女,娘总算把你送到了亲生父母身边,了了娘一桩心愿!松儿啊,我的好儿子,不要怪娘心狠,要不是娘当年在产房用了‘调包计,你一个山村穷小子,哪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受到良好的教育,娶上这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做媳妇!”
山杏这样想着,心中却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个秘密一定要继续守下去,直到带进棺材里……
陌 路
刘国芳
1
村里有人做屋,准确地说,是加层,把两层的楼房加高到四层。老黄见有人做屋,过去问:“做什么呢?”
对方答:“把房子加高。”
老黄说:“这房子好好地,加高做什么?”
对方说:“冬岭那边拆迁,面积多的可以多赔钱,我也加高来,万一哪天拆迁,可以多拿几个钱。”
老黄就笑了,老黄说:“这儿离抚州二十多里,怎么会拆到我们这里来,你这是瞎折腾。”
老黄又说:“我才不这样折腾哩。”
老黄还说:“就算拆迁,你做多少政府就赔你多少?”
说过,老黄走了。
2
这几句话,在此后的大半年里,老黄说了无数无数遍。这大半年,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加层,把两层或者三层的房子加到四层或五层。有些一层的房子,便拆了重建。老黄天天在村里走,有人见了他,跟他说:“老黄你怎么不动手?”
老黄笑笑,老黄说:“我们这儿离抚州那么远,怎么会拆到我们这里来,你们都是瞎折腾。”
老黄又说:“我才不这样折腾哩。”
老黄还说:“就算拆迁,你做多少政府就赔你多少?”
3
不可能的事,有时候还真的会发生。
老黄他们村要拆迁了,不仅是老黄他们村,周边十多个村都要拆迁,建一个高新开发区。
这下老黄急了。
村里很多人可以赔到200多万,他老黄只能赔到80万。老黄当然去开发商那里闹过,天天去,去了,就说这几句话:
我怎么赔80万?
你只有那些面积。
他们以前的面积和我差不多,是后来加做的。
对,人家加了。
我本来也可以加。
可是你没加。
4
老黄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了,儿子在外面打工,后来儿子回来了,也去开发商那里闹,儿子说的话,跟老黄一模一样:
我怎么賠80万?
你只有那些面积。
他们以前的面积和我家差不多,是后来加做的。
对,人家加了。
我本来也可以加。
可是你没加。
5
最终结果,老黄只赔到80万。
老黄的儿子便骂父亲。
儿子说:你个没用的东西,人家都知道加层,你怎么不加?
老黄说:我不相信这里会拆。
儿子说:你让我损失了一百多万,你真是个窝囊废。
那些钱,全被儿子拿走了。
老黄还有一个女儿,老黄有一天找到儿子,老黄说:“你还有一个姐姐,你多少给她一些吧,哪怕给个一万两万也行。”
儿子说:不给,一分都不给。本来我也可以拿到200多万,现在拿这一点点钱,你还让我给她。她是嫁出去的女,我凭什么给她?”
老黄叹一声。
6
这天,老黄儿子在抚州街上看见姐姐了,姐姐见了他,没见一样,没点头,也没打招呼。
形同陌路。
画家与商人
戴 希
画家的画很畅销,而虾画是画家的抢手画。
收藏画家的虾画肯定比炒房增值更快!商人断想。
商人就登门求购画家的虾画。
画家拿出一幅让商人看过,问商人满意不,商人频频点头。其实商人并不懂画,毕竟隔行如隔山吧。
赞美一番之后,商人问画家这幅画要卖多少钱,画家告诉他10万元。
少一点吧?7万元卖不?商人还价。画家摇头。
还是少一点吧,8万6千元?商人试探。画家依然摇头。
那就9万5千元?不能再加码了!商人狠狠心说。
画家略一思忖:也行!那我给你换一幅?和这幅几乎没有差别。商人不再吱声。
于是,画家很快又找来另一幅。画家让商人再瞧瞧。
商人打量着画,很快,商人点头。
成交!商人说。
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画。做完生意,商人拍屁股走人。
路上,商人一想到这幅画会成为他的摇钱树,让他赚快钱大钱,赚得钵满盆满,心里就美滋滋的。
屁颠屁颠地回到家里,正好来了位懂画的朋友。商人便请朋友鉴赏他刚买的虾画。
朋友先是满面春风,但瞅着瞅着脸便阴了。
你这幅画少了样东西哩!朋友惋惜地提醒他。
商人一愣,不会吧?少了什么呀?
脚!朋友拉过他指点道,这幅画上的虾子怎么会没有脚呢?
商人赶紧凑上去细辨。
是没有脚吧?朋友又问。
商人定睛再看,是没有!这个老狐狸,他可耍了我啊!
商人大怒,立马卷起刚买的虾画,气呼呼地去找画家。
请问,这幅画上的虾子怎么会没有脚?商人强压住心中的火气责问。
画家淡然一笑,物有所值,你出的买价低了一点,虾子身上的东西自然要少一点!
噢,是这样?商人不悦,我要买完整的虾画,那幅没有少脚的呢?
当然可以啊!画家瞥了他一眼。
商人咬咬牙掏出5千元,又把没有脚的虾画还给画家。
就买先前那幅吧,分文不少,10万元!这5千元嘛……商人看了看画家。
画家笑盈盈地接过商人手中没有脚的虾画,却不肯接商人递给他的5千元钱。
怎么啦?商人一头雾水。
现在的10万元已买不到先前那幅画喔!画家盯着商人说。
为什么?商人眉头紧锁。
因为嘛——画家慢条斯理地解释,时易世移,那幅画也增值啦!
你究竟要卖个什么价?商人追问。
10万8千元,不还价哦。画家斜眼看着商人。
商人的脸唰地红了,画家却依然面不改色。
商人犹豫再三,还是无可奈何地买下了先前的那幅虾画。
听着商人沉重的脚步声,望着商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画家好不得意,开心而狡黠地笑了。
只是当时,画家和商人都没想到,若干年后,画家那幅没有脚的虾画反而更值钱、珍贵得多!
责任编辑:王雷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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