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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窑堡市互济会的前前后后

时间:2024-05-04

我于1917年出生在瓦窑堡城内的一个贫农家庭,到1935年农历九月六日,一直在瓦窑堡城内生活和从事革命活动。因此,对城外的革命活动知道的很少,仅将党领导下的瓦市赤色互济会的点滴情况叙述于下。

1933年前后,瓦窑堡有十多个“安定县立第二高级小学”和“平民小学”的毕业、肄业青年,他们中有的虽有职业,但仍对现实不满,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们都走过对现实不满到同情革命又到参加革命的路程。任志贞同志在1933年被捕后,我正给张建南部队送面,侯仰桓就利用我能进出张营的这个条件,通过我了解任志贞同志的情况。从此,侯仰桓和我的关系,就比同学关系更深了一步。

1934年初,为了革命的需要,我和刘文玉、郭立本、闫志耀、郭银生、郝振廉、贾俊儒、周维藩、樊维德、刘世昌、孙鸿德、杨三娃、郝振中等十三人,在城宫寺(成功寺)结了拜,愿把青春献给革命事业。结拜后,郭立本、闫志耀、郭银生就去苏区找谢子长同志去了,我们在城内静候佳音,整装待发。就在这时,李宗贵同志(后改名李赤然,开国少将)从榆林监狱释放回到瓦窑堡。正巧,我们两家都在齐家湾龙王庙坪地连地的种点大烟(当时是公开、合法的),都要经营管理,这就成了我们接近的媒介物。很快,我们就成了志同道合的同志。他批评我们的结拜方式说,革命不是你们这个革法,要秘密,要有个组织。于是提出在城内成立个互济会。我同意这样干。

大概是在农历三月的一天,在李宗贵家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有侯仰桓、李宗贵、郝振中和我。侯仰桓说还有贾俊儒,因有事来不了。这次会议决定:侯仰桓任委员长,李宗贵任宣传委员,贾俊儒任组织委员,我任小组长。这次会议宣布了互济会的基本任务、保密制度、组织纪律,确定当时的任务是积极发展互济会会员。从此在城内展开了发展会员的活动。截止次年三月前,参加互济会的有刘世昌、史宗贵、杨万胜、冯继胜、张金铭、井助农、吴锡智、李仲英、赵敬献(赵家台人)、杨三娃、郭青庭(湫沟台人)、井宪章、王顺义、温保礼、李保才,还有些物色好的对象,共二十多人。

互济会成立后,一年内的活动大致有:发展组织,广交同情者;从事宣传活动,在城内外散发传单、标语,输送青年去苏区,并侦查敌情;企图建立赤卫队,从事武装活动。从时间上划分,大致是张建南部队换防前为一段,梁营走后为一段,吴营、李少棠团时为一段。当然,这些划分是相对而言的,不是绝对的,有些工作和活动是交叉进行的。

从我的记忆中起,敌军在瓦窑堡驻防时间长的,除了种宝卿团长外,就算张建南的部队了。因此,张建南营部里的一些青年士兵和我们较熟悉,如1934年农历正月间在城内闹秧歌抬轿时,他们还主动地为我们维持秩序。自后也有心无心地帮助过我们的忙。例如,郝振廉同志做安定县驻军十连士兵的工作被捕后,经多方营救回到瓦窑堡。我同樊维德刚到他家去看他,不料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有个国民党派来戒烟的胡委员,和他女人吵嘴,在院子打了一枪吓唬她。枪响后,张建南看到郝家院子里站着几个人,断定枪就是这里打的,命令他的护兵把院子里的人都带到营部,又让在身上搜。我仗着人熟又没带啥,就让警卫王立山搜我。王不好意思地边说没啥边做了个搜查的样子,又在樊维德身上挨了一下就停止了搜身。这时,站在旁边的胡委员连连向张建南鞠躬,连声说:营长息怒,枪是我打的。张建南就把话题转到胡的身上,大骂了胡委员一顿,就此一场祸事化险为夷了。瓦市解放后,郝振廉才告诉我,其中有个我不认识的人是党派来联系的小李,也是刚来郝家,身上带的文件还没来得及掏下就赶上这事,真的要出了事就不得了。这时我才吃惊起来,觉得有些后怕。

张建南部走前的个把月,一天早饭后,我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李宗贵同志家开会,见到他父亲独自坐在大门外的碾盘上张望着。我打了个招呼就往里走,他把我叫住,前后看了看,低声说:昨晚后半夜墙上有动静,宗贵躲开了,现在他姐夫家,留下话让你们到那里找他去。我急忙到河东里孙鹏娃家,宗贵同志也告诉了我同样的情况后,要我回城看看动静,并通知侯仰桓、贾俊儒、井助农赶快出来,连我在内,一起进苏区。我回到城里找不到侯仰桓和井助农,忙向前街去找贾俊儒同志,被迎面来的吴国义叫到旁边,低声对我说,他刚才在前街里看到贾成娃(即贾俊儒)被张建南的两个护兵叫走了。你们常在一起,会不会出事,最好先躲开。吴国义给我打这个招呼,是因为我为救他的命出过力。我听后急忙出了小水门,沿城墙外到了河东,把情况告诉了李宗贵同志,我两人立即离开河东到郭家楼官路上,跳过河向冯家屯方面疾走。这时又看见李仲英也往张家沟方向走,我们会合在一起,到南家铺山梁上呆了半天,但这里是没法得到城内消息的。天刚黑,我们从张家沟出来,宗贵同志认为我在城周围亲戚多,去附近村庄打听打听消息,打听到消息后到冯家屯沟里找他。我们分手后,我先到郭家楼井助农家,一问我伯母和嫂嫂,都说井助农在铺子里好着了,没出事,其他情况她们不知道。我又到齐家湾两个姐姐家打听,也只知道贾俊儒被捕了。我让她们第二天进城了解一下。下半夜仍返回郭家楼,住在二舅惠永和家。次日,我母亲得知我后半夜离开齐家湾,就到我二舅家来找我,说城内侯仰桓、井助农都没事,杨三娃没被捉住,躲起来了,贾成娃被抓了,还不知道怎样,她不让我走,我只得把了解的情况让我二舅转出去。我就在二舅家里躲了三四天。直到贾俊儒被释放出来了,李仲英也装成在城外修了个驮筐,扛着它进了城,我也离开二舅家回到城里,在頭上拔了几个火罐印说“在家害了几天病”。李宗贵同志就此进了苏区参加了红军。

张建南这次逮捕贾俊儒的原因是什么?传说张建南的目的不在贾俊儒身上,也不在杨三娃身上,而是要向杨三娃的父亲杨如震敲竹杠。说张在延川驻防时,杨庚午在后九天时抢过他贩卖的大烟土,现在要离开瓦窑堡了,想向杨如震敲诈一笔款做赔偿。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扣帽子,贾成娃就当了垫背的。杨如震把钱花了,案子也就结了,杨三娃用不着躲藏了,贾俊儒被放出来了,我们也陆续回了城。

李宗贵同志离开瓦窑堡后,李仲英同志担任了互济会的宣传委员。

张建南部大概是在六、七月间调走的,接防的是42师的一个营,这个营驻的时间不长就换成了84师的梁营,梁营驻了三几个月后,又由吴营接了防,最后是500团李少棠的部队换走吴菅。李少棠部驻到1935年农历九月瓦市解放前。张营调走后,瓦窑堡的国民党驻军调动如此频繁,我们在每次敌人调防时,将新来敌人的人数、分布情况、枪支及种类等等收集起来向组织上汇报。同时对宣传活动也加紧了,几乎成了这样的一个规律:新接防部队一来,我们就先给它来个下马威,在城内外散发传单、标语,有时不止一次。李少棠驻扎时,我们就散发过几次。互济会散发传单的范围,基本上是按任务执行人的住地区域划分的。例如,我家住的离南门近,开的铺子在后街里,所以南门附近和后街是我散发。在吴营驻防时的一天晚上,我趁天黑出了城,在城门附近的杨衮、钟振国的两座碑上贴传单标语,还有一个角没贴好就听到水沟坪和后桥上的人说说笑笑往回走,我忙躲进庄稼地里向后桥上走,沿路发了几份传单,继续往后桥上走,到薛四家大门外的石碑上贴,完后往城里返。上面说到的那伙人拾到了标语,互相推诿谁往城门上递,最后由姜拐子往城门上送,我跟在后面想混进城,在岗楼上的哨兵不肯开门,我就到水沟坪奶姨家住了一夜,次日早晨没敢进南门,绕到小水门进城。在城门上,我看到刘昌汉同志混在人群中看我们张贴的传单。我回到家里,借口担水,挑起水桶出南门,从河里返回来时,又看到刘昌汉同志在南门看传单。我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检查我们的执行情况了。

李仲英同志自上次从张家沟回来后,时间不长进苏区参了军。在李仲英、李宗贵参军前,张金铭同郝振邦、姚庚申、杨直本等四人也进苏区当了红军。

从赤色互济会在城内建立起来开始,侯仰桓的指导思想上就有建立赤卫队的打算。互济会成立不久,他派我去了玉家湾一趟,走前他在我的棉袄缝里带了一封信,让我到了玉家湾找魏国良,把信交给他,魏见信后有什么话会告诉我的。我在玉家湾经过一番盘问,被带到孔窑洞里,接着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二哥的同学杨林,他叫起我的小名问谁叫我来的,我说后他要信,把信看后,他俩出去了一会又回来,跟我说,他们不写信了,告诉侯仰桓同志,他要成立赤卫队的条件不成熟,他要的东西以后再说。

六、七月间,侯仰桓又派我到倒杨树坪一带找刘昌汉同志去。他说只要找到齐喔喔(绰号)就会找到刘昌汉。我闯过两道盘查岗哨后到了倒原(杨?)树坪,齐喔喔向我说:刘昌汉到西区开会去了,何时回来说不定,刘回来后他会转告我们找刘的事。

大概是农历九月的一天,早饭后不久,刘昌汉、侯仰桓、井助农来我家开会,我替他们在门外放哨,过了一会也让我参加会议。这次会议决定有两条:一是互济会改组,侯仰桓另有任用,委员长由贾俊儒担任,井助农任组织委员,我任宣传委员。二是在城内开展武装活动。先决定打掉的是商会会长李海拴和烟酒局长闫仲令。这项任务由贾俊儒负责,我配合巡风接应。枪支由刘昌汉同志供应。后来,贾俊儒身带八音手枪一支,我帶土造六轮手枪执行任务。我们把监视哨放在李海拴的店门口,由郝振中、冯继胜分别负责,我和贾俊儒在贾俊儒的铺子里等着,相机岀击。狙击的地方选在李子才南守堂两家巷口之间,这里好隐蔽、疏散。一次,我们把李海拴夹在中间准备在预定的地点干掉他,忽然有几副铁匠炉担子赶过来了,照得附近通明,不便下手,让李海拴逃掉了。另一晚,又在同一地点准备行动,不料,卖糕的老强喊着卖糕声走了过来,无法下手。我们两次没得手,就把李海拴暂时放下,将目标转到闫仲令身上。在温保礼结婚的那天晚上,我们估计闫仲令会去闹洞房,想乘机干掉他。果然不出所料,他来了。在他快要离开前,我们先走一步,到门外的灰渣峁子上等着。一会儿,他同康三娃一起出来,朝同一个方向走,怎么办?打一个不打另一个不行,把两个都打了,康三娃是个卖煎饼的穷人,无故处死,怕上面不答应。我们俩考虑的结果是,再找机会。总而言之,我们对这项任务执行得很不理想,没有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不过,经过我们在城里这样一闹腾,加之城外的革命形势越来越好,地主豪绅越来越恐慌起来,天一晚他们就蜂拥挤进米粮山借宿去了,李海拴就是其中的一个。在这样情况下,完成任务就更困难了,枪留在我们身边的用处不大,上级决定把枪收回,我们把枪交给刘昌汉同志带回去了。后来听说刘昌汉同志因枪走火受了伤,离开稍木子沟去西区养伤了。刘昌汉同志走后,组织决定由郝玉堂同志来领导互济会。

侯仰桓不担任互济会领导工作不久,托我利用买豆腐的有利条件,瞅师尊贤一个人在铺子里的时候,告诉师,让师晚上到侯仰桓家去一趟。我选准时机,到师尊贤铺子里给他说,我刚才买豆腐碰见侯仰桓,他给你捎话,要你晩上去他家里。师尊贤当即干脆回答说,他没时间去。侯仰桓又利用樊维德是李邦瑶小舅子的关系,托樊请李邦瑶到他家去一趟,也被拒绝。侯仰桓为什么要他们到他家去?过了几天才知道,最近侯仰桓进苏区开会,被逮捕过,说他贪污了捎给红军家属的安家费,要执行纪律。多亏刘昌汉极力担保,让他回瓦窑堡后归还这笔钱。他请不到师尊贤、李邦瑶,最后只好把和他父亲一起摆的一个卖布摊子变卖了,大概还卖了些银器首饰,互济会也给凑了点钱,帮他把欠款还上。这个事情发生后不久,他被梁营逮捕,梁营要换防时才把他释放出来,梁营走时,他随梁营去了延安,以后再无音信。

把枪交回组织后不久的十月间一天早晨,郭立本的二弟来找我,说冲锋老闫(即闫志耀)和李仲英同志在他家等我,要我赶快去。我到后,李仲英同志先向我讲了些大义灭亲的话后,提出要我把杨三娃引出来,有话要同杨三娃谈。闫志耀同志也是同样的说法。我接受任务返回时考虑着怎样完成任务,觉得无法可想。刚进城,忽然看见三娃披着件老羊皮祆走了过来,我喜出望外,忙问他:去哪里?他说去西区。我说那送你一程。我又陪他出了城,过了县河(秀延河),他才说刚才说的是笑话,他不去西区,而是到齐家湾他舅舅家。这时我才向他说:老三回来了,你不去看?他问在哪里,我说不远,我们一起去。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说到了湫沟里,刚进村,闫志耀就迎面走出来紧紧握着三娃的手说,呵,你怎么不出来闹革命,呆在家享福哩?这次走吧!三娃勉强回答了一声好。我觉得这时任务已完成了,我可以回去了,就同贾俊儒同志一起准备往回返,三娃也要回来,闫志耀、李仲英都感到离城太近,一动手怕出问题,就要求我同贾俊儒同志再送三娃一段路。李仲英、贾俊儒、杨三娃和我先走,闫志耀仍留在湫沟台准备和张金堂(孙库则便衣队的班长)接头,天黑才赶回杨家沟。闫志耀同志这时才对三娃把问题揭开:原来是杨三娃在杨家沟订婚了个女人,女方本人嫌他家成份不好(当时把他家当成土豪),要解除婚约,他不满意,说共产党共产共妻到他头上了。闫志耀同志接着说,现在到杨家沟了,你们俩见见面说说话,看到底是她不愿意还是共产党把她逼着共去了。说毕就让村干部把三娃引走了。我们五人,闫志耀、李仲英、贾俊儒、惠钧礼(杨家沟碰到的)和我去了王家沟。红一团也驻在那里,见到了贺晋年、李宗贵等同志,受到了他们的口头表扬。

第二天,闫志耀说,组织上决定调他去城附近开辟工作,咱们一起走。他带着一只连枪,一个红军战士带一条短马枪,我们相跟到了芦家沟才分手。当晚,我和贾俊儒住在惠锡礼家。次日,我们分别回到城内。自后活跃在瓦市附近的城市小组游击队,就是在那时建立起来的。

自84师吴营在瓦窑堡驻扎起,革命和反革命的斗争都在加紧。城市武装游击小组成立后,瓦窑堡周围的村庄,如稍木子沟、齐家湾、冯家屯、郭家楼、水沟坪、后桥,一到晚上都成了红军的天下,有时白天也可隐蔽。城里的烟酒局长闫仲令在闫志耀的争取下,立了功,把高双城旅长的小舅子史丕明引到河东里,让游击队当人质拉走了,他本人也参加了游击队,终于成了优秀的游击战士和英勇壮烈牺牲的烈士。李海拴也深知再呆在瓦窑堡性命难保,就把商会会长换给了李子才,乘机离开瓦窑堡远走高飞了。

在此期间,敌人的反革命活动也猖獗起来。吴营在城内查街、查店、查户口频繁起来,检查的时间也变化多端,有时早饭后,有时下午或晚上,有时又搞突击抽查,有时和保甲长配合查,有时由部队单独查。所有的城门都设了哨,岗楼上驻了人数不等的士兵盘查来往行人。除了在居民中编保甲外,在商行里也办起了保甲,并对保甲中的青壮年进行操练、训话,在这些青壮年面前信口雌黄,说什么保甲里有红军,他们知道,快出来自首,被挖出来就要办罪,限三天说出来等等迸行恫吓。当然,这些诈唬都是徒劳的。记得就在农历年的那天,樊维德举行结婚典礼,没见贾俊儒、史宗贵来行礼,才知道他们被捕了。此后,伪县长蒲育儒和驻军演出了一出丑剧,蒲育儒竟在自己召开的市民大会上骂民团团总宋运昌和原瓦窑堡联保主任田秀山是土豪劣绅,说什么安定的红军是宋运昌逼起来的,他要查办宋运昌的罪。他讲完后,饭馆老板文全登台表演了,他大骂红军一顿,蒲育儒为了让他的嘴脸好看一点,让他的护兵打来一盆洗脸水让文全在讲台上洗,真是驴粪蛋越洗越丑,露出了本相。还是这个诬陷史宗贵、贾俊儒的反革命分子,在瓦市解放后第一批镇压反革命中就被镇压。

大概是农历正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景大娃的弟弟到我铺子里说,郝玉堂让我到冯家屯,他在那里等我。我喜出望外,当即去了冯家屯和郝玉堂同志见了面,我把瓦窑堡城内的情况,贾俊儒、史宗贵在狱中的表现以及营救情况作了汇报。最后,郝玉堂同志讲了当时的大好形势,又说我们在城内的力量越来越壮大了。他特别指出,瓦窑堡区公所的樊学智(即樊维德的叔父)也被咱们争取过来了。他又介绍了个人——石云祥和她姐及秦国琴,让我找她们联系。结果,石云祥姐们二人,一个住在齐家湾山崖根,一个住在水沟坪,不好联系;秦国琴正在女校念书,借住在大绅士闫国祯家深墙大院内,也不好接近。从这次和郝玉堂接头回来后,我先和几个骨干力量——刘世昌、冯继胜、杨万胜等取得联系,进行活动。1935年农历正月下旬,吴营要换防,营救贾俊儒同志的工作也有了进展,最后在吴营换防前一天,贾俊儒被释放了。贾利用换防之际,随吴营出了瓦窑堡,乘机进了苏区参了军。

1935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我和妈妈去二舅家看惠锡礼表兄的病。下午我们正准备回家,忽听得在城南方向响了一阵枪声,走在郭家楼坪上碰到郭辣儿,才知道枪声是从水沟坪那里来的,是捕闫遂则(即闫仲令)时打的。我本来想不进城躲开,妈妈不同意。回去后我在街上打问闫仲令被捕回来的情况,都说,硬着哩,连喊带骂进的城。我认为只要闫仲令同志坚决,我就不会出问题,晚上就在家里睡了。约二更时分,我被叫我小名的声惊醒,一听是井助农的声音,满以为他是来告诉我什么消息的,不料一回声,手电光亮了,喊声和敲门声齐响了,我知道出了事,门一开,几支手枪逼在胸前,我被捕了。敌人把我带到团部后开始刑审我,反复问我瓦窑堡的传单标语是谁贴的?认不认识闫仲令?我反复回答:传单标语不知道是谁贴的:认识仲令,他是税局局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这样的回答敌人当然不满意,就反复在我身上用刑,最后在用刑中被敌人猛踢一脚,昏了过去,才停止了拷问,被押在团部的一间房子里,又被脚不着地地吊了半夜。过了几天,被提到后土祠的一间大房子里。期间,被捆绑起来,同其他几个被捕的人一起被拉赴刑场陪了一次杀场。我被捕后,家庭和亲友都在积极地设法营救我,终于给方团副等人花了些钱财,大概是在四月上旬,被保释出狱。出来后没几天,敌人就在吴家坪、杨家园子、马家坪战斗中连吃败仗,连李少棠和叶营长的老婆们也当了俘虏。此后,敌人的防线缩短了,伪县政府随着驻防军队的撤退也来到瓦窑堡。敌人除了加固城防建筑外,在城内进行了大逮捕,连同给他们运送军用物资从绥德起程到瓦窑堡的商人也逮捕起来了。郝振廉、井助农、赵仰轨和我等都被捕了,被押在伪县政府看守所。我直到瓦市解放的当晚,坐穿了敌人的牢底,才出了狱。

我二次被捕后,和闫仲令同志一起被押在看守所(不在一个房间),这时才知道闫仲令同志的被捕,是他住的院子的房主李老仙父子带着敌人捕的,他把枪埋藏好后往出冲时敌人才开的枪。瓦市解放后,李老仙被处决。敌人逃跑的当天下午,我们从种种迹象判断出敌人要跑,这时敌人对监所封锁得很严,送饭的家属进不了牢房,院子里连牢头也看不见。天已黄昏,闫仲令同志在隔墙叫赵仰轨,我回答说,被提出去了。闫仲令同志立即爬上墙叫我,我也照样上去,他握着我的手说:“你看出来了没?”“可能是逃跑。”“是逃跑。你们一出监门乘机就跑,宁叫打死也不要让他们带到绥德、延安受罪。”“对”,我问他,“你怎么办?”“我带着双镣,敌人一定看管得更严,跑不脱。”接着又说敌人把我当成红军的团政委,一定会解到绥德(敌84师驻地)报功请赏,在这里死不了,也许会死在南京。”话刚到这里,就听到监门锁响,我们一松手落到地上。这时听到监门外有两个在探监的家属的喊声,接着敌兵也进来,把看守所包围起来,开了闫仲令同志住的房门,闫仲令的脚步声和铁镣声渐渐出了监门,他被提走了。

提走闫仲令同志后,院子里很静,过了一会,我们探头向外一看,外边没人,房里的人就冲了出来,我带着两位难友,从杨公寨下来到李子才家门口,看到下面敌人和老百姓云集在一起准备逃跑。这时碰见郝振廉同志,我们一口气跑到我家里,引上我大哥、二哥、井宪章、井焕章、井国章等兄弟,一起打开南门。大哥把侄子们引到秦家塌安置,郝振廉、我以及难友和哥哥弟弟跑到陈家洼山梁上喊话:好老百姓不要跑,红军不杀老百姓,压东门、烧南门。城里第一声响应我们喊话的是樊学智,第二声接应的是刘世昌。紧接着,喊声大振,樊学智喊道:“李少棠跑了,红军快进城”东门压了,南门城楼上火光冲天,不一会,从南门的火光中看见红军游击队进城来了,喊着叫我们进城。我们当即进城给红军游击队作向导,投入到紧张的战斗中。

我们工作到第二天的早晨,发现了闫仲令同志的遗体,才知道他遇害了。我的心要跳出来了,我和他握过的手还热着,一夜之间,我们竟成了两世人。我们搂尸哭了一会,同郝振廉同志拾来香、纸、表给他焚烧,正想找酒或水给他洗脸上的血迹时,发现敌机来轰炸瓦窑堡,急忙将他的遗体移到靠墙的阴暗处,以免被炸着。飞机走后,我们跑到闫仲令同志家里,一面报信、一面想找闫仲令同志的布鞋给他穿。明珠同志见到郝振廉和我后,正为我们出狱高兴,不料我们只能声泪俱下地把这个噩耗告诉她。随后又去了没收部门找来寿衣,在一家铺子里抬来寿木,将闫仲令同志的遗体收殓起来,放在后土祠。

夜终于过去了,天亮了。瓦市成立红色政权时,我们被群众选进了瓦窑堡市蘇维埃政府。崔田夫同志任苏维埃政府主席,赵通儒、南、白云令(白永林)、郭武则任副主席达×,刘世昌任内务部长,冯继胜(沙新)任粮食部长,我任军事部长,郝振廉任工会委员长,井宪章先在国民经济部工作,后继任了部长,师宗贤任二乡乡长,杨万胜到省银行工作。市苏维埃政府成立后不久,中央红军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崔田夫同志让我带了四十副担架、二三十驮慰问品慰劳中央红军去。我们经过安塞、高桥川,到甘泉县的王家坪慰问了红军。我返回瓦窑堡后,正在搞扩大红军的工作,我和刘世昌报名参军,去了警卫团。

作者简介

井助国,1917年4月生,子长县瓦窑堡镇人。1935年10月参加工作,同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瓦窑堡市苏维埃政府军事部长,红30军264团秘书长,西北保卫局、陕甘宁边区保安处预审员、看守所长、情报科副科长,晋绥边区吕梁行署公安处预审科长,汾阳县社会部长、公安局长,太原市公安七分局局长等职。全国解放后,历任绥远省劳改局局长、公安厅副厅长,内蒙古自治区公安部副部长、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员、副厅长,审判日本战犯东北工作团副主任,太原特别军事法庭首席检察员,青海省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检察长。1974年以后,任陕西省公安局副局长、陕西省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1982年10月离休。1988年10月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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