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你是孤独的火焰

马泽平

我愿意你是孤独的火焰

现在，我唯一的愿望是你从远处赶来

带给我三样东西

我希望说服你

我们早该结束关于月亮性别的讨论

重新回到我们熟悉的生活：

一把镰刀，一碗清水，甚至于一张白纸

哪怕是，我们只拥有

一小块墓地

现在，我也祈求你不再欺骗自己

我们从养主那里领受

生与死

当然，你也知道，你需要带给我

三样东西——

贫穷与疾病以及爱情

已经没有更多种可能

我曾经想过做这样一个男人：

能饮，善弈，会写诗，懂除草

曾想象做恩怨两清的义士

只需要明月与清风

就能筑陋室，惜妻子，重手足，驯养万物

纵然九死，也无愧于所奉真神

阅读笔记

我曾在一首诗中读到桉树和雨水

干净极了，我记得其中一句

弥漫着秋日气息

我在诗的结尾遇到我自己

——甚至联想到万物枯荣有时

（我也知道，这原非诗人本意）

想到我爱着的异族女子

我木讷而愚蠢

像现在这样被微渺之物感动到哭泣

也会因此而受到某种启发

比如在纸上写下

我爱你（即使无所指）

墓志铭

这可能是最简单的一次表达了

这个孤独的人

终于得到渴望的已久的安栖之地

与某某论物的隐秘关系

那些表面上并不相干的事物（可能只是缺

少被发现）

也必然存在另一维度上的联系

比如斧头与棺木

比如谷物酿酒与窗前听雨的某个人突然失

声痛哭

比如你从一则过时新闻中

读到性与孤独

有些事情说了也没人会真的明白

有些时候明白了也未必需要再次诉说

我或者我们，你或者你们

甚至无须借助比喻句

我敢保证：

牙龈发炎的这几日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珍重

自己孱弱如烛火般的影子

我依然持有某种新鲜

而又多余的担心

我总怀疑自己病了，食物只记得清炒土豆

丝

阅读癖好也仅局限于

盐水煎熬过的句子

容易迷失路径，即使自己成长的乡村

渐次忘记白杨、谷场以及弃用的枯井

仿佛它们——

在我生命里，从未熟悉过一样

我已不再深信某种判断

因果自有轮回方式

载舟覆舟，流水又岂能尽如人意

我可能真的病了

眩晕，耳鸣，也會突然发颤

只是我还剪除不掉

习性与固执

比如我对这窗外鸟鸣

依然持有某种新鲜而多余的担心

南向窗台吹北风

如果把写给你的这封书信

掐去北京初秋那场雨

也省略你赠我的

曲别针和南中国茶具

我的意思是，像现在这样

隔着伊犁

几棵葡萄树

并没有依照约定结出果实

而你不必回复

隔着伊犁

我已从窗花的形状中

预知到结局

村居一日

我有一滴水落在秋草上的欢愉

我热爱居士般的生活

持有大野心，也持有小情欲

我喜欢黑白斑纹的蝴蝶落在手心里

我需要这样一种怜悯

从世界的心脏

——倒墩子（我世居于此）

通往偏僻的纽约、北京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