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孙金韬
崔强气质中的文人情怀似乎与生俱来,他对传统文化的热衷和对笔墨语言的痴迷无不体现着这一点。他专注于艺术语言的纯粹性,最大程度地发挥了花鸟题材的特征,将笔墨的抒情意味灌注其中,用富有书写性的笔墨将主体的精神诉求写入客体。他的书法功底极深,笔下的梅花与兰竹线条充满了抒情性,而对物象的精准把握又恰到好处地让画面不至于张狂刻露,有着一种充满禅意的内敛。崔强很早便以花鸟成名,他精纯的笔墨功力寥寥几笔就一派生机,不经意间便有了宋人静观万物的从容、元人寄意深远的高逸和明人性情充沛的挥洒。然而崔强这种集大成式的风格并非简单的汇集,而是将其统一在自己超越性的纯粹语言中,成为一种独立于物外的艺术风格,这种纯粹性和超越性被称为“得意忘形”,也正是传统文人画的最高境界——逸格。
崔强艺术语言的纯粹性还在于图式的纯粹,他对描绘对象的选择始终有着独立的见解。如果说他早期的花鸟画是对传统的沉潜和集大成,那么近几年对山水画和花鸟画的探索则体现出新的突破。这种突破不是简单的吸收西方技术,而是立足于精神层面的思考——现代精神和古典意味是什么关系、自然和现代社会怎样互相影响、个体生命对于时空又是怎样的存在,这些立足点都在于他所根植的古典传统,源自他对精神故乡的热爱和对艺术追求的担当。
他的山水画显然植根于对太行景色的写生,色彩上将传统浅绛山水的赭石和花青加以强化,又在构图上加入了透视的成分,这些富有创造性的尝试使他的画呈现出全新的视觉体验。然而从更深的层次上品读,我们就会发现这些变化其实还是统摄在他纯粹的艺术语言之中——清寒而又蕴涵生机的景色是文人所钟情,萧疏的构图和简洁的树石是倪瓒、渐江和八大的创造性延续,他的用笔依然因为充满了书写性而带有抒情色彩……最有意味的是他在画面中精准地传达了中国画所推崇的空灵简淡,在从容自然的表象之下蕴含着无穷生机。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不仅在艺术语言上吸纳了西方元素,将自己纯粹的艺术语言进行了提升,而且在传统图式的基础上创造出自己的纯粹图式,这种圖式不仅有传统的古典美,更有着一种对于生命的欣喜和感动,这些共同组成了只属于崔强的“澄明之境”。
崔强很明确自己的立足点,他的所有探索都以古典传统为根基,扎实而稳固地向着独特的风格前进,《化石》系列和《新瑞鹤图》系列都是探索的成果,在这两个系列里他纯粹的艺术语言和审美图式不仅得到更大的拓展,其中的审美趣味和精神追求也将他的“澄明之境”推向更接近于“道”的哲学层面。
《化石》系列将一块化石置于画面中央,化石上动物残迹和两旁鲜活生命的对比形成一种奇异的视觉冲击。不管是鱼、虾还是蜻蜓都描绘得细致入微,纯粹的宋人的工笔技法,而这种纯粹艺术语言却塑造了新的图式——逝去的生命被凝固在化石上,鲜活的生命则被细腻的笔触捕捉到,特别是其中一条小鱼的头在化石里凝结,身体却依然鲜活,当此之时,远古与现代、死亡与生命、时间和空间达到一种奇异的和谐。
《新瑞鹤图》系列原型来自宋徽宗传世的《瑞鹤图》,传统文化中象征吉祥、和平与长久的鹤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而它们所在的环境却变成了烟囱、水塔甚至蘑菇云。画家用超然的笔触不动声色地描绘着一切,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象被纯粹的艺术语言统一为新的图式,自然和人类社会、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鲜明对比传达出画家对现代社会的反思。系列中最深刻的无疑是蘑菇云和瑞鹤的对比,瑞鹤代表了古典传统中对于生命和美好世界的渴望与祝福,蘑菇云则代表着现代社会畸形发展出的自我毁灭力量。作者本来可以用更为激烈的方式去表现这种强大的对比和震撼,但是他却仿佛禅定一般保持着从容静观,呈现出一种触及存在本体的更高层次的“澄明之境”。
崔强通过自己纯粹的艺术语言创造出个性化的纯粹图式和“澄明之境”,这正是对传统“逸格”的拓展和提升。他的成就源自他对自己的根基和方向的清晰认识,但他并非一个苦心孤诣的“画匠”,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自然随性的状态,正如他自己所说,“知者每誉余笔下有几分禅意,然不知余从不参禅而禅自至”。
特约编辑:刘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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