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王贞勤
在菏泽市冀鲁豫边区革命纪念馆展厅里,有一件文物是一只小小的针线包,别看它不起眼,却在抗日战争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它的主人叫朱文起,是鲁西南抗战情报战线上的一位巾帼英豪。当年,这个有着一双“解放脚”的农村大婶,就是靠乞讨和这只针线包做掩护,为我党我军传送了大量机密情报,并荣立特等功一次。
1941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定陶县城北5公里游集村(现为菏泽市定陶区仿山镇游集村)西头一处破落的院子外,响起几下清脆的敲门声。女主人朱文起打开院门,发现门外是夫家的亲侄子游文斋。
游文斋,生于1916年,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0年6月任中共定陶特支(特别支部)书记。他带领全县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同日伪军展开了尖锐的政治军事斗争。1941年下半年,定陶特支的情报工作屡屡遭受敌人的破坏,几个男交通员不是被捕就是牺牲,情报工作一时陷于瘫痪状态。组织费尽周折,再也找不出合适人选了。这时,游文斋忽然想起一个人选——他的四婶子朱文起。
朱文起,生于1905年,20岁嫁给游文斋的四叔游兰馨。不幸的是,游兰馨1940年死于饥荒。从此,朱文起独自一人抚养三个孩子,生活极其艰难,一年中有大半年时间都领着孩子在外乞讨。她为人正直,曾不止一次对游文斋说过,如果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一定尽力帮忙。
游文斋之所以想起朱文起,还因为一来她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岁月的沧桑已在她的脸上刻满皱纹,看起来像五十开外的老太婆。敌人可能压根儿不会想到,一个经常外出乞讨的老婆子会是共产党的地下交通员。二是她做人办事向来干净利落,不仅能说会道,人也非常机灵。三是她有着一双当时妇女很少见的“解放脚”,又四处乞讨走惯了,传送情报走起路来根本不成问题。游文斋将他的想法告诉了特支的同志,大家都非常赞成。
一听游文斋说明来意,朱文起犹豫了片刻说:“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行吗?”“行!只是这个工作挺危险的……”“你们年轻人都不怕,我这个老婆子还怕啥!我也看准了,不把鬼子赶走,没有咱老百姓的好日子过。文斋,你说咋办吧,婶婶今后听你的!”
游文斋将朱文起的情况向鲁西南地委作了汇报,地委批准了这一人选。从此,朱文起就以乞讨和卖针为掩护,正式挑起了定陶特支地下交通员的重任。
朱文起又挎起篮子外出乞讨了。不过,这一次篮子中比以往多了一样东西——针线包,别小看了它,定陶报送鲁西南地委的一份秘密情报就藏在其中。那时候,妇女随身携带针线包很平常,因此很适合把字数不多、纸张不大的情报藏在里面。
过日伪军岗楼时,朱文起想起游文斋的嘱咐:一定不能紧张,不少交通员就是因为心神不定和胆怯被看出破绽的。她稳了稳神,继续往前走,一个伪军拦住她问针线包里装有什么东西,朱文起从中拈出几根明晃晃的大针来,朝那小子眼前一晃,把他吓得往后一趔趄,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走了。到了地委驻地,她通过暗号接上头后,将情报交给了地委。
后来,她又接连在特支和地委之间传送了几次情报,均出色圆满地完成了任务。1941年底,定陶特支根据朱文起的表现,批准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42年春,中共定陶县委成立后,朱文起继续负责县委和地委、地委敌工部的联络工作。当年5月,定陶抗日县政府武装科成立,她又担负武装科、县大队和鲁西南军分区的联系。朱文起昼夜奔波于根据地和敌伪统治区之间,每天奔波五六十公里是家常便饭,以惊人的效率和毅力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任务。
1942年9月,县委安排朱文起向日伪军占据的县城送一批传单。朱文起将传单放在篮子的最底层,上面放上一些青菜和鸡蛋,装作要赶集的样子。
过城门的时候,她同一个专门盘查行人、听口音是本地人的伪军假装攀起亲戚:“大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大姑家的本家堂嫂子啊,你那次走亲戚咱们还说过话来着。”那名伪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等到检查朱文起的时候,这名伪军稍翻了一下篮子,就放她进城了。当天夜里,城里的地下党组织就把朱文起送来的传单贴在大街小巷,搞得敌人惶惶不安。
1943年夏,游文斋交给朱文起一份紧急情报,要她务必于第二天天黑前把情报送到地委。这次,因为情报纸页多,针线包放不下,朱文起把情报折叠整齐后藏在贴身内裤的口袋里,装扮成乞丐又上了路。在经过定陶与菏泽交界处的一个敌岗楼时,她和行人被4个伪军挨个盘查搜身,她的破竹篮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接着,伪军将她的衣服口袋也翻了个遍,依然一无所获。
敌人不死心,又把她“请”到炮楼内盘问。原来,朱文起经常来往于这条路,已引起他们的怀疑,敌人威胁说要把她送交日军宪兵队。朱文起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起来:“你们有种上战场上打去,欺侮我这要饭的老婆子算什么本事!”哭闹了一阵,敌人看没什么破绽,只得把她放了。
朱文起完成任务后,又带来了地委转交县委的急件。为了安全,她不能再从原路返回了,只好等到夜里从封锁沟中爬过去,天明返回县委,又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朱文起所传送的情报,有不少是非常重要的军事情报,为我军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3年6月24日下午,我党搞到一份日伪军一个中队次日要去田集区“扫荡”的情报,要朱文起当晚务必将情报送到田集区游击队。朱文起一路攀越了三道封锁沟、闯过了两道敌哨岗,终于在晚饭时间将情报送达目的地。次日一大早,游击队在日伪军的必经之地早早埋下地雷和伏兵,成功歼灭日伪军18人。
日伪高庄据点是位于定陶城西南的一个大据点。1944年2月20日下午,朱文起从军分区取来重要情报,驻菏泽日伪军1000余人当天一早去梁山县“扫荡”了。定陶县委和县大队决定抓住这一时机,拔掉高庄据点。当天晚上,定陶县大队经过大半夜激战,终于“端”了这个敌据点。次日上午,等大队日伪军从梁山赶到高庄据点时,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
最精彩的还是在歼灭大土匪、汉奸王子杰的战斗中,朱文起的情报工作发挥了巨大作用。
“天上有个老天爷,地下有个王子杰”,这是抗战时期定陶一带群众的口头语。王子杰是定陶本地的巨匪,长期以来无恶不作,1945年初公开投靠了日军,到处捕杀共产党员和革命干部,欠下定陶县抗日军民无数血债。
1945年春,鲁西南军分区决心铲除王子杰。王子杰部有3000多人,装备又好,我军在实力上不占优势,要消灭他,必须对其兵力部署了若指掌。王子杰的警卫排长秦锡爵是我党安插的内线,获得情报问题不大,问题是怎么把情报传递给军分区。组织又把这一艰巨任务交给了朱文起。
朱文起扮作媒婆来到王子杰驻地,机智地同秦锡爵接上了关系,并获取了机密情报。
1945年4月5日,我军根据朱文起送来的情报,将王部包围,消灭该部2000多人。王子杰带着1000多人冲出包围圈,逃到日军据守的定陶县城。日军对反复无常的王子杰也充满戒备,命他们驻守四关。
接下来,朱文起又以要饭为掩护,来到四关侦察,发现了王子杰在南关的新住处。我军立即夜袭南关。谁知,狡猾的王子杰刚刚带着少数警卫人员跑到北关去了,这次行动又没能抓住他。
几日后,王子杰悄悄藏到定陶城北十几公里的常店村。当天晚上,秦锡爵以巡查岗哨为名,骑马疾驰到附近的邵楼村,将情报交给地下党员孔耀坤,并请他转交给朱文起。朱文起白天传送情报已经跑了四五十公里,已经累得够呛了。她夜里10点左右接到情报后,又立即直奔25公里外的我军指挥部。凌晨1时许,朱文起将情报送到目的地后,就一下子瘫软在地。我军马上集合部队直袭常店,终于擒住了王子杰,将其公审后枪决。随后,地委、军分区召开庆功大会,并报请上级批准,给朱文起记特等功一次。
解放战争时期,朱文起根据组织安排离开了情报战线,从事妇女工作。这期间,她将儿子游泮元、游泮弟先后送入人民军队,兄弟俩从此都走上了革命道路。全国解放后,朱文起曾任县区妇联干部。1955年,朱文起以自己文化水平低、要把职位让给水平更高的同志为由退职回家,先后任游集大队妇联主任和林场护林员等职。她的孙子游全文至今还清晰记得,他小时候曾因偷吃了大队林场的一个苹果,被奶奶打了一顿。1982年10月,朱文起病逝,享年7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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