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文/本刊记者 胡凌虹
“许爸爸”与“娇”女儿——许承先、许榕真父女的演员路
文/本刊记者胡凌虹
许承先一家的全家福
一头银发,平易近人的微笑,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上海话剧艺术中心表演艺术家许承先,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亲切随和,难怪在中心被青年演员们唤作“许爸爸”。今年72岁的他仍然活跃在话剧舞台上,最近又要参加复排话剧《活性炭》。
许承先的女儿许榕真也是一位演员,由于在都市情景喜剧《红茶坊》中饰演“娇娇”,深受观众喜爱,经常在街头被上海观众唤作“娇娇”。不过,许榕真显然并不满足于此,她希望人们熟知她更多的角色。
采访许承先、许榕真这对父女很有意思,不仅在于他们是同行,都是演员,还在于他们的三观非常一致。因为许榕真在外地拍戏,所以我分别采访了这对父女,发现他俩很多言谈惊人相似。譬如许承先说:“我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是个艺术家,我只是一个话剧表演工作者。”许榕真说:“我只是个文艺工作者,我不是明星。”又如,两人在侃侃而谈时,都会蹦出“有自知之明”“熟能生巧”“一步一个脚印”这类词。演戏时,他们都很拼命,生活中都很平和而安静。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女”,什么是真正的“志同道合”,许承先、许榕真这对父女给出了最佳的阐释。
十六岁时,许承先进了上海人民艺术剧院举办的学馆,学了四年。我问他,当初为何想学表演。许承先特别实在地告诉我,为了解决生计问题。“那个时候家里比较困难,我父亲去世得早,就靠母亲那一点微薄的收入养活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因此在中学念书时,我就想着要找一个今后能够混一口饭吃的地方,当时听人介绍,人艺办了学馆,不要住宿费,不要学费,每个月还有伙食费,我就去报名考试了。”许承先顺利地考了进去。
形体课、节奏课、台词课、声乐课、表演课……学馆的课程很多。“现在的演员都带个‘小蜜蜂’说话,当年没有的,都是靠自己的声音。当时学馆把声乐研究所的研究员请来教我们发声,把戏校的老师请来教我们身段,演古装戏就要讲究身段,现在的年轻人没有这方面的训练,演《商鞅》的时候,就没有那个身段了。”许承先回忆道。
课程排得满满的,学习很辛苦,但许承先乐在其中,一头钻了进去。他的想法朴实而简单,既然选择学就一定要学好。只是当时提出要当一个“又红又专”的学生,即政治上要求进步,业务上要求好。可是,许承先只专业务,不关心一切政治活动,所以老师批评他是一个“白专”的学生。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很多学馆都关闭了,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黄佐临院长舍不得学馆这些学生,就化整为零,把他们分到两个团里,变成随团学员,由团里面养着。学员们白天学习,晚上就跟着跑龙套,看老师们怎么演戏。这些老师无论业务上,还是生活上,都对他们很照顾,让他们感觉到,人艺就像个大家庭。
38岁时,许承先在话剧《陈毅市长》中演一个60多岁的老化学家,话剧很成功,随后要拍电影版。这时,有人跟黄佐临院长提出,许承先太年轻,演电影不行,把他换掉,让老演员去演。黄院长却坚定地说,不要换,让化妆师想办法。后来,上海电影制片厂的化妆师张荣妹在许承先脸上下了很大功夫,一个妆化了好几个小时,把一条条皱纹做了出来,硬生生把他从年轻人变成了老头子。回忆起前辈老师发自内心地对年轻人的关爱,不顾异议,硬生生把机会给了他,许承先充满感激。
进团后很长一段时间,许承先总是演比自己实际年龄大很多的角色,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以后,演《霓虹灯下的哨兵》中的罗克文,才年轻了回来。
我问他,正值青春年少总是分配去演年纪大的角色,会不会有些不甘心呢?不料,许承先告诉我,完全不会,反而很高兴,觉得通过他的努力,都让老师看到了他的可塑性,把机会给了他。“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演跟自己贴近的角色,但当年我想演的就是跨度很大的角色。我要去塑造角色,而不是演自己。”许承先说道,一脸认真。
从踏上舞台那刻起,许承先从来不挑剔角色。文化大革命时,为配合政治形势,剧院改编了一个话剧《收租院》,讲的是地主剥削农民,农民起来反抗的故事。当时22岁的许承先演地主刘文彩,这也是他第一次演比较主要的角色。为塑造好人物,许承先仔细观察刘文彩泥塑的照片,揣摩人物的形象、姿势,地主剥削阶级的那种傲慢。那时演反派人物不能演过正面人物,而演英雄人物的演员演出时,很不巧嗓子哑掉了,声音洪亮的许承先就立马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演出获得了观众的肯定。
一般演员都想演英雄人物,尤其在那个崇尚英雄的年代,而许承先非但不排斥演人们憎恨的“坏蛋”,还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坏得彻底”,他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呢?
“那时,演英雄人物要高大全,我不符合那样的条件,那个时候我长得其貌不扬,瘦瘦小小的,演戏都得穿垫胖袄。”许承先笑着说道,“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好高骛远,要把自己摆在准确的位置上。你得一步步走,演好每个角色,再争取更多的机会。不能一步登天,否则基础不牢靠的话,到时候会摔下来。”
那个年代讲究虚心,“虚心使人进步”。因此看到现在以自信为主的教学方法,许承先感到困惑,“现在动不动就对学生说,你是最棒的。你什么还没学呢就是最棒的,怎么可能呢?”他自嘲道,“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不一样了,所以我们这些都成‘老古董’了,有时我们讲的话,年轻人听不懂了。”
许承先曾当过上海人艺演员团的副团长、团长,后担任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演员俱乐部副主任。作为领导,他更多考虑的是安排其他同志出演,自己演得很少。退休后,许承先没有离开舞台,十多年来演的戏反倒比他在职时多得多,参演了《浮士德》《活性炭》《万尼亚舅舅》《生死遗忘》《求证》等等。“每年不能全年上岗,也有十一个月在工作,塑造各种人物形象,演得很过瘾。”许承先乐呵呵地说道。
无论是亲切慈祥的中国父亲、堂堂的外国爵士,还是性格矛盾的浮士德,他都演绎得出神入化。明明一脸和善的他,还能将坏人演得入木三分。
“其实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人’,只要演好‘人’就行了。现在演外国戏,不像过去我们演莎士比亚的戏那样比较夸张。抓住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准确揭示好人物之间的关系后,就能塑造好人物形象。”
《活性炭》剧照
不管戏的分量是重还是轻,每个角色对许承先来讲,都像孩子一样,都要负责,都要经过十月怀胎般孕育,做好充分准备。许承先很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比如为演《巍巍昆仑》中的蒋介石,他剃了个光头,并让化妆师帮他塑造了一个下巴。演《求证》时,导演认为他把头发留长一点就可以直接上去演了,但许承先认为不行,剧中他演的老人神经有些错乱,整个戏里面是个死人,出现在女儿的回忆中。为了让观众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老人不是一个正常人,他要求化妆师帮他弄一个络腮胡子,一个长而乱的假发。《活性炭》里,许承先演的人物是某矿退休厂长,因此他请工作人员帮他找了一双底很厚、很硬的鞋子,这样走起来才踏实、有力度,符合人物形象。
话剧中心有些戏会不断拿出来复演。因此有些人物,许承先演了非常多遍。有人问他,天天这样演,有的甚至演了上百场,你不觉得很烦,很疲倦吗?许承先坦言,一开始时会感觉到疲倦,但是真正投入进去,真正把演戏当事业的时候,就会从中找到很多乐趣。“这跟我们年轻时,老师们对我们的教育有关,希望我们每天的演出都不要重复。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事物的理解不一样了,领悟的人生哲理不一样了,这时再去演绎这个人物的时候,理解会更深刻,台上就更沉稳,语言就能更准确地揭示这个人物。也许从表面上看这个人物没有多大变化,但内在的东西更坚实、丰满了,内心的东西更深厚、真实了。”
话剧《去年冬天》演了将近十年,许承先饰演的陆少丰就是以父亲的情怀、用自己的人生感悟来开导一对情侣。在潜移默化中,在不断地塑造中,许承先一点点让人物更深刻化,越来越被观众接受。去大学演出时,刚开始大学生喜欢看剧中的一对情侣谈情说爱、分分合合,后来逐渐被老头陆少丰吸引住了。演出完毕后,一些深受感动的年轻观众会围上来说:“许老师,我能叫您一声爸爸吗?”有一次演出结束后,有个女孩来到后台对许承先说:“许老师,我今天看了这个戏,真的很感动,因为您演的这个角色很像我的父亲。他现在一个人在老家,而我独自在上海打拼,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许老师,我能像抱父亲那样抱抱你吗?”许承先答应了她的要求,拥抱她的时候,许承先忍不住流泪了,他很希望这个拥抱能给女孩父亲般的温暖,也很高兴他塑造的人物能给年轻人带来那么多的感触。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幸运的是,我塑造过很多人物,由此体验了很多人的人生。表演时,我希望把人的本质的东西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塑造出各种各样不同的人物,不像一些演员一生只是演自己一个人。得到观众们的认可是最让我高兴和欣慰的。”许承先说道。
自从16岁踏进话剧圈,许承先没有离开过这个圈子,至今已五十多年。我有些好奇地问他,刚开始演戏时的目标是什么?许承先非常实诚地告诉我:“当时目标很简单,那时我们的工资是每月36块,第二年拿41块5毛,然后到了退休年纪,若达到文艺六级,就能够拿到103块,若打个折扣,也能拿到88块5毛,这样我的日子就很好过了。”五十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许承先的生活比他之前所希望的“好过”了不知多少倍,但他舍不得离开舞台了。虽然上了年纪,心血管不好,血糖也不好,但只要自己身体允许,只要演得动,许承先都会积极参加演出。“一辈子在舞台上生活。我的事业跟我的生命是联系在一起的,也就是这个事业造就了我的一生。因此今天让我离开舞台,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现在我没有其他更大的需求,就希望还能演戏,不一定要演主要人物,演配角也很好。戏演完后,只要观众喜欢,就是最大的回报。”
《生死遗忘》剧照
几十年来,除了演话剧,许承先也参演了很多影视剧,塑造了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形象,比如《济公》里嬉笑怒骂间逗得导演喊不了停、观众合不拢嘴的铜钱腿赵天鹏。不过近些年,许承先不去外面拍影视剧了,“现在去外边拍戏,我已经适应不了了,剧组都围着明星转,我们还得受气,多没意思啊,我干嘛陪着你们玩呢,还不如陪我这边的年轻人玩呢!话剧中心这边的年轻人都对我挺好,还叫我许爸爸呢!”许承先的话里透着一份骄傲以及老顽童般的孩子气。
话剧艺术中心的青年演员们都亲切地叫他“许爸爸”。这位“许爸爸”对“孩子们”非常关心。冬天排练时,年轻人喜欢开热空调,因为他们习惯穿一件汗衫外加一件滑雪衫就出门,到了排练厅外套一脱就感到冷。可是许承先很讨厌热空调,因为心脑供血不足,脑缺氧觉得太闷。为了不让“孩子们”为难,没戏时“许爸爸”就尽量多去排练厅外透气。每逢星期六下午,话剧要演日场,许承先会买一大堆吃的带到后台,葱油饼、沙拉、羊肉、红肠等等,都是大家爱吃的东西。这样年轻人就不用为午饭忙活,可以一边化妆一边吃了,有时“孩子们”还会调侃道: “许爸爸,您的演出费都被我们吃掉啦!”“许爸爸”哪里会介意,他感慨着对我说:“我就是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现在很多孩子都远离父母,来外头打拼,非常不容易。我能做到的很有限,只是给一些微薄的关怀。”
许承先这个“许爸爸”对话剧中心的“孩子们”都那么好,对自己的嫡亲女儿许榕真当然更是疼爱有加。而且女儿也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了一个优秀演员,让他颇为骄傲。不过,许承先也坦言,起初并不希望女儿当演员,而是希望她当个医生什么的,“演员这碗饭不好吃,尤其现在这一行比较复杂,要讲究人际关系等,我们这个家庭又没有这方面能力。”然而,女儿许榕真还是义无返顾地走上了演员这条路。
从小许榕真就显露出很强的文艺细胞,喜欢跳舞、拉小提琴,但她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孩子,从来都是悄悄在房间里自己玩,上海话说起来是喜欢“摆标经”。
大概四五岁的时候,许榕真就去剧院看爸爸演话剧,当看到舞台上爸爸演的大地主刘文彩被人抓走时,吓得哇哇大哭,觉得爸爸好可怜,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在演戏。初中时,许榕真看了爸爸许承先与宋忆宁主演的《坐楼杀惜》。“当时记得宋忆宁老师在戏中扮演阎惜姣,这个角色有很多无实物的表演,而且她表现得那么的美,给我的震撼太强大了,我甚至把她的台词都背了下来。”耳濡目染之下,许榕真对演员这个职业开始充满兴趣。因此,高中快毕业时,许榕真忽然跟爸爸说,想报考上海戏剧学院。许承先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反对,淡然回答道,好啊,你去考吧。不过他没有帮女儿辅导。
许榕真凭自己的能力顺利考上了上海戏剧学院,但是接下来的学习并不顺利。她的一些同学已经工作过,有些社会阅历,而许榕真是应届生,几乎是一张白纸,要从头学起,常被老师批评。“那时候太小,很多东西都不会,连抛个媚眼都不会的。在学校里我有个绰号叫‘中学生’。”许榕真哈哈笑着回忆道。
很多人都认为,许榕真有优势啊,近水楼台,家里老爸是现成的最好的老师呀。“他们都理解错啦。表演是教不会的,要靠天生的悟性。那个时候,我也会问爸爸,但他只是稍点拨我一下。”许榕真回忆。
父亲没有手把手教她怎么表演,但是告诉了她一个最重要的秘诀:“熟能生巧”。 许承先说:“新创作的东西肯定会生疏,你只有不停琢磨,不断体悟,演得越熟练,就能从里面‘生巧’了。因为你熟练了就能进入一个自然王国,就可以随心所欲去表演,就能充分发挥并全化为自己的东西,走出自己的路。那时你怎么表演都是对的,因为你是这个人物了。”许榕真牢记父亲的话,慢慢自己摸索,后来她发现“熟能生巧”这秘诀实在太有用了。
毕业后,许榕真进了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开始跑起了龙套。“当时我爸爸在剧院还是领导,但从来不给我特别的优待,从来不会推荐我上去演女一号。有一次,在排练现场,因为我忘了带剧本,他还当着很多人面骂我。他们那一代人很正统的。”
由于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许榕真也能理解父亲,尽心演好每个角色。1999年,许榕真在方言话剧《谢谢一家门》中饰演彭婷婷,虽是配角,但因为表演出彩,被电视台的老师看到,邀请她演都市情景喜剧《红茶坊》中的“娇娇”。
《红茶坊》剧照
《因为爱情有奇迹》剧照
“我没有受过滑稽戏方面专业的训练,实际上,我到现在也不会演滑稽戏。我只是很真实地把人物演出来,稍微夸张一点,这就是塑造人物。后来《红茶坊》火了,我也跟着出名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许榕真回忆道。自从演了《红茶坊》后,上海观众都习惯喊她“娇娇”,“娇娇”也成了许榕真的代名词。
2007年许榕真又参演大型情景喜剧《开心公寓》,出演戴副黑框眼镜、凶巴巴的贾经理,也是深入人心。那几年,演戏之余,许榕真还经常活跃在电视综艺节目上,参加了很多栏目的录制,包括主持《生活一级棒》等电视综艺节目。她还演了很多小品。情景剧的演出以及电视综艺节目的录制极大地锻炼了许榕真的应变能力,背词的能力,快速塑造角色的能力,让她更加自信。
虽然在电视综艺节目上很受欢迎,但是许榕真认为自己的本职是演员,她还是更喜欢演戏。因此近几年,她逐渐转回荧屏,塑造了很多形象各异的人物:《蓝色梦想之无懈可击》中精干的职场白领李云尼,《上海滩之生死较量》中生世凄苦、单纯善良的风尘女子王月英,《大米市》中外表刁蛮伶俐、内心善良柔弱的三姨太周翠莲……
《女人香》剧照
去年在湖南卫视播出的都市情感大剧《因为爱情有奇迹》收视率爆棚,许榕真在剧中饰演男主齐霁的生母孟洁,因为精彩的演出,得到很多观众的赞誉。
“这个人物戏很重,她是个好女儿、好妈妈、好媳妇、好妻子,但她的好不是苦情戏里所谓的好,而是很温暖,也有个性,有自己的坚持。这个人物很完整。”许榕真说道,“之前电视剧中,我经常演比较坏的或者比较妖媚的、类似姨太太这类角色,而孟洁这个角色特别温暖,有一种很阳光的善良,很照顾到别人,我很爱这个人物,把我本身骨子里的东西带出来了。这个戏播放了后,很多人都来找我演好女人、善良的女人了,让我的戏路更宽了。”
成功地塑造了一个个角色后,许榕真很有幸福感,但她也感叹,演戏真的很辛苦。许榕真提起在横店拍电视剧《煮妇神探》时的情景,“大热天,我们都差点中暑,快晕过去了,还得演大哭的感情戏。除非真的病得很厉害了,吊盐水去了,剧组才可能让你休息个半天。在剧组里,大家就像民工一样,包括演员,平时都穿个T恤,小中裤,夹脚拖鞋一穿,因为片场很脏,不可能穿得漂漂亮亮,而且剧组有演员服装。这次参演的电视剧,我们那个单位特别有意思,是西式的,像唐顿庄园一样,我演庄园女主人,任何戏都是穿着晚礼服出场。”晚礼服很昂贵很漂亮,爱美的女演员们应该很高兴吧,但是却是个个吐苦水,称自己是“臭女人”。 “天太热了,我们出汗出得晚礼服都是湿的。每天拍戏要穿,不能拿去干洗,剧组人员只能做做消毒处理,怎么能不臭?”
虽然许榕真向我大倒苦水,甚至有些忿忿地说:“演戏真不是人干的活”。但是她还是乐此不疲,还把演戏当做不断学习的过程。“在清宫戏《美人香》中,我演乾隆的妈妈熹贵妃,她不勾心斗角,悉心教育孩子,里面的台词很美,背这些台词,我很受用,既可以用来教育自己,也可以教育儿子。”
看到女儿在荧屏上的出色表现,许爸爸也很骄傲。“不同于其他一些演员演的只是他自己,我女儿演的人物都有性格、有特点,她是以塑造人物为主的,没有把自己搬上去。”许承先开心地跟我说道,“我女儿现在比我有名啊,过去他们都说,这是许承先的女儿,现在讲,这是许榕真的爸爸,‘娇娇’爸爸,反过来了。”
由于“娇娇”这个角色深入人心,很多观众,尤其上海观众认为许榕真就是一个像“娇娇”那样嗲嗲的能说会道的上海姑娘。不过,许榕真坦率地告诉我,其实她是一个容易自卑、比较悲观的人,虽然演戏、参与电视节目让她开朗、活泼了很多,但是至今她还是偏内向的,属于慢热型。
听着她语速很快地、口若悬河地讲诉,我有些难以置信。“演员是不能看表面的。”她笑说道。
与爸爸许承先一样,许榕真也喜欢安静,不善于交际。出去拍戏时,除了工作就在房间里呆着,拍完戏就回家。她是个很顾家的人。
几年前,许榕真完成了结婚、生子这两件人生大事,一年半多的时间隐退在家没有拍戏。她没有像其他很多女星那样,刚生完孩子就忙着复出,而是好好体验着真实人生的重要经历。
“我觉得演员,尤其是女演员,年龄越大越好。中国人、韩国人比较喜欢年轻的演员,但在美国、日本等国家,都是年纪越大的演员在荧幕上越活跃。生活阅历丰富了,演出来的东西会不一样。比如我现在演妈妈就很真实,那种抱孩子的感觉是我二十多岁时演不出来的。所以,我认为演员演了一段时间戏后要抽离一下,否则会枯竭的。”
我采访过不少演员,很少从年轻演员嘴里听到这样冷静平和的观点。我问她:“在欧美国家,老年人做主角的影视剧很多,他们有很多发挥的空间,但是目前国内的影视圈还是很讲究颜值,尤其是女星,哪怕之前再有名,年纪一大就往往只能演配角,演剧里的婆婆、妈妈。对此,你不焦虑吗?”
“不焦虑啊,我觉得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又年轻又漂亮,你去争什么呢?我当然演妈妈,占住那一层的角色啊。我心气没有那么高,一定要演女一号。演戏是我的一个职业,我只是个文艺工作者,我不是明星。在我眼里,没有大演员小演员、主角配角之分,只要把人物演好了,自己满意、观众认可就0K。”
谈起影视剧,许榕真连说了几个她喜欢而满意的角色。不过,话题一转到话剧舞台,许榕真坦率又有些遗憾地说:“话剧方面还没有哪部作品是我最满意的。”
2007年,上海话剧中心创排了话剧《兄弟》,许榕真饰演林虹,这是她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女一号。由于之前一直在外演电视剧,舞台经验不丰富,许榕真的压力很大。这个时候,爸爸许承先给了她极大的支持。
《乌鸦与麻雀》剧照
“我爸爸来看了三次,我站在台上演戏,有时能看到他在下面笑得特别开心,因为戏里面有黑色幽默的东西。我爸爸就是以这种方式给我精神上的支持。我的一生中没有人能这样帮我的。演完后,他会跟我提一点建议,但是永远不会给我压力,他总是鼓励我:‘不错啦,可以啦,你以后再演会更好的’。所以我很感恩我父亲,他给我的东西永远是积极的,很正能量的。”许榕真深情地说道。父亲没有具体教她怎么演戏,但是教给她怎么做人,这对许榕真的影响非常大。父亲是她内心深处最强的精神支柱。“作为一个演员他的本质必须是好的,这样才能去体会各种性格的人物和各种不同的人生。爸爸身上有很多优良的品德,我觉得其中最为宝贵的是善良。我父亲待人很真诚,很为别人着想。而且我爸爸心态非常好,是一个很大的开心果,很多事情看得很透,经常劝我要看开一点,放下一点。”
在父亲的影响下,许榕真也很率真,在电视上做节目时,也从来不夸夸其谈,或者炫耀自己的生活。“处于我们这个年龄段,上有老下有小,又想有自己的事业,其实是很困惑的阶段。老公在日本,我跟老公分居两地,过得比较艰辛。我儿子才4岁多,我一出去拍戏就很想他。我爸妈年纪大了,现在身体还不错,我可以放心出去工作,如果一旦老人病了,哪有心思再拍戏啊。”虽然比较困惑,但是许榕真还是乐观而淡定地坚持着演艺事业。
接下来,许榕真希望能回归话剧舞台。“其实演话剧获得的成功感是最大的,当谢幕那个时刻,观众的掌声响起,那一瞬间你的自我价值会得到很大的实现。我希望能遇到一部特别适合我演的话剧。我还希望跟我爸爸同台,演对手戏,或演一对父女。话剧是我的本行,我要不断向我爸爸学习。”
虎父无犬女,相信这对父女舞台上的飚戏必定精彩,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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