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的“老大哥”刘琼

文/顾也鲁（遗作） 整理/黄一庆

说说我的“老大哥”刘琼

文/顾也鲁（遗作） 整理/黄一庆

年轻时的刘琼

刘琼，电影圈里的朋友都亲切地唤他“老刘”。就像唤金焰“老金”，唤舒适“阿舒”，唤韩非“小韩”，唤孙景璐“小孙”，都是挚友的爱称。我唤刘琼“老大哥”，但他经常叫我“小赤佬”（有“小家伙”之意），也是亲昵的爱称。

1995年3月28日，“古花篮球队”为队长舒适贺八十寿诞，舒适说，也鲁今年也是八十岁，曾当过一回“古花”名誉“领队”，让刘琼、秦怡用车接我同去“蓝鹰酒家”欢聚。刘琼、秦怡同住在吴兴路上的一幢大楼里，离我家近在咫尺。秦怡有“专车”，电话告诉我到我家来接。但我怕汽车转道麻烦，遂步行去他们住所。不料他们已驱车到我家，扑了个空。汽车调转头，半途上拦住了我。刘琼从车窗伸出头来：“小赤佬！你老实得过头了，说好来接你的，你……这不是更麻烦吗？！”

提起这句“小赤佬”的爱称，还有许多故事呢。先说说刘琼是位闻名遐迩的影坛大明星。他演过话剧《海国英雄》（饰郑成功）、《长恨歌》（饰唐玄宗）、《蔡松坡》（饰蔡松坡）；演过电影《岳飞尽忠报国》（饰岳飞）、《国魂》（饰文天祥）、《海魂》（饰舰长）、《女篮五号》（饰教练）、《牧马人》（饰许景由），于耄耋之年还拍了《死神与少女》，并与秦怡三度携手拍了《梦非梦》，堪称一位名副其实的表演艺术家。他还是一位卓有成就的导演，他导演的《两个小足球队》《五十一号兵站》《阿诗玛》《李慧娘》《宋世杰》《女驸马》《乔老爷上轿》《海上生明月》等数十部影片，也很受观众喜爱。

三十年代，他的挚友金焰被誉为“电影皇帝”，金焰去内地后，这“影帝”桂冠便落在他的头上。这些光荣史无庸赘述，人人皆知。我就说说几件和他相处的轶事。还是回到“小赤佬”这爱称上吧。1938年，我和刘琼都是新华影片公司的演员，我参加过他主演的《夜半歌声续集》。我们还一起参加了于伶组织的上海剧艺社，演出阿英编剧、吴永刚导演的《明末遗恨》，我和刘琼A、B制饰“郑成功”。头一天预演，他先演出。刘琼因拍戏忙，没有时间背台词，台词有点生，要我在后面提词；我怕观众听见，只能低声提，刘琼听不清，做了个动作，要我响一点儿，我提高了音量，他还是听不清，下台后既不感谢，还埋怨我：“小赤佬，你要晾我在台上啊！”我说：“我已经提高音量了。”

“不行，下次要响一点！”

“那好，下次我放大嗓门提，你不要出声，咱们演双簧！”

刘琼的大手拧了一下我的嘴巴，笑呵呵，“小赤佬！”

后来我们在朱石麟导演的影片《第二代》中合作。这回他演“父亲”我演“儿子”。这下我倒霉了，他总叫我“儿子”！其实他演小生，也常当人家儿子。我说：“你难得有一次机会当长辈！”刘琼说“我能碰上机会，可你绝对不可能当我父亲……”“嗳！”我答应得特别响！刘琼无可奈何地又一声“小赤佬！”说罢，会心地笑起来。我们在一起，总是这样逗趣的。

1948年，他在香港“永华”领衔主演《国魂》中的文天祥，他以苍劲有力的嗓音，炯炯有神的眼神，抒发了文天祥民族英雄的浩然之气。许多著名演员都加盟此片，如袁美云、王熙春、陶金、王元龙、顾而已、高占非、乔奇、孙景璐、姜明、徐立、文逸民、钱千里、鲍方、韩兰根、殷秀岑、罗维等。我为参与此片也去了香港。我和刘琼还一起参加“香港电影工作者学会”，组织读书会。大家聚在一起，在思想上互相促进。那时，我和顾而已、高占非等创办大光明影业公司，拍摄进步影片。刘琼和舒适、司马文森、洪遒、马国亮、白沉、顾而已等创办了五十年代影片公司，这是合作社性质的同人影片公司，他和李丽华、舒适等主演《火凤凰》。刘琼希望我能参加该公司当制片，称赞我能精打细算，勤奋负责。这一段时间他不唤我那个爱称了。但是我是“大光明”主要制片负责人，当时脱不开身。以后我们很长时间没有合作。

刘琼导演与演员谈镜头要求

后来，我们都回到上海。1956年“民盟”上影支部发展盟员，对象要为人正派，要求进步，工作踏实。刘琼和舒适介绍我入了民盟。有一天，刘琼、舒适和我一起开小组会，舒适提议大家戒烟，我表示赞成。两人勾了手，谁要再抽烟，罚请一桌酒席。刘琼是有名的“瘾君子”，他不但不赞成，还幽默地说：“戒烟的朋友不可交，心狠，无情，我即使躺进棺材，还得抽一支……”

我常去刘琼家，我们忆往事，话沧桑，感慨万千。刘琼给我看他从影初期拍《大路》的剧照，其中有金焰、郑君里、张翼、罗鹏、章志直。如今他们都先后逝世了。我们还谈到，三十年代从影的男演员中至今还在影视中露脸的，就只有舒适和我了。舒适和我都属龙，但舒适大我一百三十七天。刘琼是“老大哥”，我是“小兄弟”了。

刘琼参演的《海魂》海报

刘琼导演的《海上生明月》海报

顾也鲁 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孤岛电影”的代表人物、享有“银幕袖珍小生”的称号。参演《梁山伯与祝英台》《围城》《女理发师》《51号兵站》《小二黑结婚》《难忘的战斗》《鸡毛信》《子夜》等一百多部影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