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安琪
2月11日像一个恍惚的世界
外婆病了,半身麻木,她想活,成天
颤巍巍在老外公的扶持下,手臂按摩一百下
脚捶打一百下
绕着狭小的两间半屋子左转百圈
右转百圈。
我的小弟,年仅十八,有一次爱上一个
小妓女,“寤寐思服”
那时阳光很好,海关大厦三十层楼没有盖
我的小弟高高地,高高地,飞下
一只黑蝙蝠!
生命总像石头经不起粉碎
血却是温的,化开,一朵丑恶的花。如果
一个人是丑石的一个细胞
消失了,像一场唾液的爱情,坐在
倒栽的洋葱里
久久地,拒绝茶叶的清洗,肥胖,蹒跚学步
我要做谁温驯绝望的女儿?
汽车穿过隧道——飞鸾岭。盘陀岭。鹅髻岭。
山劈开的骨头
一条盲肠的眼:狰狞,凸现,可以预想
你站上去变成夜晚的暗影
轻轻嘘气,弄假成真,跳跃,隐约
说我想你,怎么办呢?
说世界上只存在一条蚯蚓
矮小的不听话的蚯蚓,我吻吻它,好使它
茁壮成长
一切都是不真实!
老伙计的脸夹死三只苍蝇,小朋友,来
提高一点,再来
逃亡和历险写出四百行诗
生命分割到老外婆身上是小弟的幽灵之息
18岁,死亡的花骨朵
“尸体缩小在一只小戒指上”
“18寸的棺材,一年一寸”
爱招引一辆桑塔纳和红色出租车相撞?
海岸线听得见鸡叫,隔壁有人刷牙洗脸,准备
睡觉。
时间制造事件,滴滴作响
当你良心发现
在华峰宾馆暧昧的铁芬兰味里
橱窗一字排开
被子星星点点,洗手间消灭撕碎的动作
镜子看得见这一切!
长发疲惫不堪,瘫软在咖啡色的木地板上
我的老外婆东转百圈,西转百圈
她想活!
她的欲望超过上升的热气球
她的欲望要爆炸?
小弟累了,他想死,他飞翔,然后变成
一只黑蝙蝠
黑色的尖利的叫喊。
亲爱的,听我朗读一首诗好吗?
童年记忆停在强暴的三分钟里
那时阿珍是个白皮肤的小姑娘,大眼睛
一闪一闪的
童年就是这样开始的
躺下,听话,我们玩个游戏,这是什么
你的哥哥
现在,它要吃饭了
水,水,加上一点刀子的切入,狠狠地
别哭
亲爱的,别哭
你就要长大,但不是现在
新鲜的小白菜的气息
嫩嫩,脆脆,新鲜的初生的太阳
我们都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
有时我回头
看见一个6岁半的女孩,和妹妹一起
举着伞,因为穷
她希望妹妹生病,她希望一个人躲在伞下
孤独的丰满的伞下
“闪开,闪开,卡车来了……”
我的邻居宏无声无息缩在车轮下
(“愿我的小车轮把我的爱人带回来”)
然后摊开
整整三天,我都梦见他揪着我的小辫子
“老师,宏又欺负我了”
眼泪,从课桌三流到课桌四
可是一学期还很漫长啊
可是宏再也不揪我的小辫子了!
我头痛,脑子空空,我的辫子太轻了需要
宏的手。我不要卡车
不要死不要脸的卡车
不要脏话连篇。
我开始做梦,变形,像内心一样细密神奇
昨天妈妈说小田叔叔的老婆疯了
(那个马脸突眼的阿姨?)
神秘兮兮说对不起,你的命里有鬼
(伊沙说我的命里没有鬼)
给你针给你桶给你凯撒一箩筐
你的命里需要我。
妹妹东张西望
拒绝再嫁
她买了一套房子,在特区,她像个白领
浑身发亮
如果她老了,像可怜的老外婆
如果她不幸半身麻木像可怜的老外婆
她没有人捶背摸腿
她咳嗽,流涎,头发飞散,在晚风中苍老
我的妹妹
她自顾自地呆坐在晚风中的门槛上……
啊,电脑吱吱像傻子
夜晚满嘴胡诌
世界在天外,新春将至,“人群像从地底
下冒出来……”
记忆乱七八糟,遭报应,颠倒,两年就
赶上火车
我曾在1986年送过初恋同学到北京
黑大衣服塞在箱里
他们说北方很冷,空气都要结冰
风可以装在瓶子里等它凝固
我的初恋同学深深的眼眶眯缝着,容不得沙子
火车开动,他的手留了下来
一遍一遍地
当我想他,我用他的手安慰自己
来自北京的信件令人生疼
初恋的肥皂剧适宜于长沙发和寡妇门前的是非
在产房,我痛叫我不生了。
我的朋友姓宋
1989年他结婚,新娘妩媚,十年了
生命总不落地生根
他,她,上上海,下广州,左弄右弄
生命复杂得像什么(我不知道)
我看到他们在急速衰老
死亡加紧抢占地盘,如果生命不及时补充
死亡总是要捷足先得的
人生短暂,有些事你很难说清
譬如现在,蚊子撩起长腿,文字却像断臂天使
你写出一行
世界就少一行
命都是有定数的。世间万事均是如此
孔子说,逝者如斯夫
时间像个天真的孩子,不舍昼夜
你在西半球打个哈欠
东半球就长了一厘米
喉咙总是堵塞,你犹豫着是否要用芯片通理
光悬而未决
一个人泛青脸上欲哭无泪
我写诗,作乱,借机行事,来,伸过你的烟
好兄弟
和火焰接个吻
你从远方来,袖子沾满尘埃。尘埃总是比飞翔更为
可贵:低迷,透彻……
有时我总想把情人们集中起来
时间将把他们珍藏
像制造木乃伊——风干,上蜡,捆绑
笔直地,放进性液的玻璃门
你好,墓群
酒是个好东西,顺着夜的脊梁骨
唱起欢爱的安魂曲
灵魂打点行程
这个隔开天和空的格子!
名叫“天真”(也叫“蜘蛛”)
这个闪烁的屈辱的初恋,我说出它,我并且
要把它生吞活剥
Z,上帝罚你,你坐在那儿像十吨菜叶
你还跳舞吗
除了长肉,你还长什么?
1991,一只丑小鸭经历生命最暗淡的时辰
她就要成神
愤怒使她成倍膨胀,血液活了
器官活了
一个人终于张开全部自己!
老外婆,爱护你的外孙女吧,她的刀子已架在
脖颈上
心正在转化,不是肉,心再也不是肉了
诗歌会照护这一切的!
鞭炮炸光,咖啡趔趄着,流浪者大年三十自我
解决(别紧张,他不会死)
他快乐得在漆黑的文字里摸索
对他的眼睛文字是最好的食物
青岛是一座矮房子?
他说,漳州令人难忘,第一次,只身南下
与新婚的妻子囫囵吞枣
留下根,然后愿意让空气把他消化
诗人都是敏感的
当你想入非非,突然觉得一个人就是你的
一生,你还要什么现实呢?
你像小猪一样长大
助人为乐,心怀残酷,把姐姐当作末世的恋人
你还要什么样的诗句呢!
你打来电话,说生命太短,等你太长
羞涩的笑头发般披散下来
那时你刚洗了头
松软的青春的体态荡漾在下午的情调酒吧
我有些怔住
很多事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的
三十岁了,时间在加速,高速公路上一辆吉普急速
撞上三个血气小伙
肉体就在肉体的制造物中破碎
如果我制造了你,用我的诗,这是否就是报答
六元面钱是情人节夜晚的礼物
加上冰糖气球
加上耳垂(它不丰满)
和下定决心的出走和回来……
爱情是没有时间的
当你累了,歪躺在海风咸味的长床上,你
肌肤的床闯进多少温存的手
石头开花,诗歌说话
“风起于青萍之末”
恰如传呼抖动,时间毫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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