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徐军
晚饭后,我跟妻子说,等会儿要打个电话给爸妈。周日回过家一趟,今天已经周二了,再不打电话给爸妈,他们一定会记挂了。
沙发上刚坐下没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一看,是父亲打来的,跟我预料的一样。接了电话,听到父亲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很高兴。父亲70 多岁了,虽说不再外出干活挣钱了,可是,在家里,他总是有忙不完的活,开荒、种菜、养鸡、劈柴、种田,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每次和父亲通话,我最怕听到的就是父亲说自己哪里不舒服,或者说母亲哪里不舒服。长期的通话经历,我已能从父亲的语气里判断他们身体的状况。
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向我详细汇报了下午到医院配药的事。父亲有老慢支、哮喘等病,两年前住过院,遵照医嘱一直用药,每个月都要到人民医院配药。听得出来,下午的配药还是比较顺利的,父亲对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还是比较满意的。电话临结束的时候,父亲让母亲和我说几句。这是常规动作了。
我照例问了母亲的身体状况,母亲说总是这样。母亲其他都还好,就是两腿肌肉有点萎缩,用不上力。母亲在电话里还告诉我,今年的稻子上午已经收割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前几天回去,见到父亲刚从田里回来,他说今年的稻子种得不好,远不如二叔家的稻子。母亲已埋怨了父亲好几次,说父亲以前种稻子的本事哪里去了。父亲为此也很内疚,在我面前说了好几次,说毕竟好多年没有种稻子了(父亲因身体原因停种了几年水稻),施肥的量把握不准了,明年一定把稻子种得好一点。我听了也很是埋怨父亲,倒不是因为他今年的稻子种得不好,实在是不希望他再种稻子了,都70 多岁的人了,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工作,没个帮手,况且父母每个月都有一千多块钱的养老金,弟弟还隔三岔五地给父母一些钱,姐姐过节也会给他们零用钱。
当母亲在电话中告诉我,今年收的18袋稻子是父亲用电动车一趟一趟从田里带到家里的,我的眼泪差一点落下来。我责怪母亲为什么不叫一辆车帮忙运一下。母亲告知说经常给我家运东西的村民今天上午到茶地上干活去了,要中午才回来,他们等不及了,就用电动车带了,父亲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将那18 袋稻子全数运到家里。母亲还说,今天太阳真好,幸亏早点运回来。
搁了电话,我呆坐良久。十八趟。我仿佛看见瘦削的父亲戴着墨镜骑着电動车载着稻子穿梭在村道上,村民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孤独而倔强的父亲。我不仅怕村民们的嘲笑,更担心父亲的身体。18 袋稻子,他是怎样一袋又一袋依靠自己的力量从地上甩到自己的肩上,又是怎样一袋一袋从田里背出来放到电动车上的。70 多岁的人了,一个人在田里背稻谷,想想都要出眼泪了。
父亲在田间劳作的时候,我却干干净净地坐在办公室里,边批作业边和同事有说有笑。远在上海的弟弟,今天白天应该也是清清爽爽地坐在办公室里吧,他知道这件事,应该也会和我一样深感愧疚和伤感吧。
明年父亲还是会种稻子的,我只是希望,父亲明年能叫上我们一起收割稻子,再忙,我们也会回家的。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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