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原太吉
1976年初夏,我高中毕业已近一年,渐渐适应着农村、农民、农事的环境,对现实和未来是一种郁郁无望的心态。
忽一日,大队部的高音喇叭里播出一则重要“通知”:因村办初中教学需要,决定公开招考两名老师,望符合条件的青年明日上午到大队部报到并参加现场考试。这像一道低云闪电,在这个小山村照出一片亮色!
听闻这一重大消息,我对自己既有信心又忐忑不定。有信心,是因为刚高中毕业,我在本大队所有回乡的同届七八个知青中,在校学习时的各科成绩均在前茅,横向比,我有较大优势;纵向比,上届与下届毕业的回乡知青,均与我们没有可比性;论真实本领和能力,我胜算较大。而心中忐忑,是因为在这众多应试人员中,我在这片小环境里没有政治光环和阶层优势,属于农民出身。
那天上午,真正参加招考的并没有几个人,记得似乎只有四五个人,考场就设在大队部大门前的露天路边,一面小幕布横挂在“考场”后的两棵杨树腰上。考官是大队一位负责学校工作的副大队长,他当场宣布了考题:以揭批林彪孔老二为中心,现场发言,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此类题目,本是一年前在校时的寻常事,说来不应是难题。
首先上场一位,似乎信心满满,不慌不忙、神闲气定地径直站到考场中央。我惊讶地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几页已经写好的稿子,对着面前的考官和观众,郎朗地念起了起来,那声势那畅快,真是口若懸河,如从身后的太行山巅倾泻而下,一气呵成,痛快淋漓。显然,这已不是临场即时发挥式“批判”发言,是蓄势有备而来。而后紧随上场的,也是持稿诵读,虽然文采不如前者,但依然顺利。
目睹这一切,站在旁边的我,心里已有几分压力和预感,且胸中充溢起愤懑和不平。二位退场后,已无人应试,我便毫不犹豫地上了场。我先是报了自己批判的题目,然后开始发言“批判”,开头还较为顺利,但当要引用一段毛主席语录时,一时紧张,无法背出,顿时语塞,竟至两次没有说出。这时,我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汗从额头沁出,手足无措,不得已,只得宣告放弃。——这意味着我就此与“老师”的名分擦肩而过。
我下场后,再没有其他人上场应试,这次所谓的公开招考老师的小话剧,也就短促而热闹地收场了。
数月后得知,这次招考老师,压根就是为那二位设计的“应试”专场,考前,早已通知二位“考试”形式和内容,进行了充足的纸面准备,而其他人则浑然不知。
从此,我对不论哪一级哪一方面的所谓 “推荐”、“选拔”、“竞争”等好事,再也没有了兴趣,直到两年后的全国高考制度恢复,我才真正看到和体验到了公平公正的曙光!
但,当年家乡那场话剧般的老师“招考”,还是影响了我半生的处世哲学。
责任编辑:青芒果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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