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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琳婕的诗(八首)

时间:2024-05-04

徐琳婕

遇彼岸花

从彼岸到此岸,抵达人间

需要多少路途,值得你用几十双脚

几十双鞋来奔波。跑掉的鞋留在了往生

没跑掉的由黄变黑,消隐于逐渐

平息的喘息声里。删减掉那些老掉牙的

爱而不得,相爱不能相守的悲情戏码

从花茎到花瓣,是孤傲高绝的热烈

是清冷又如火的绽放的极端

在渡与被渡之间,你终是无法抵挡哦

娇艳艳地睁着眉眼,看一个人途径另一个人

看他们彼此进入,融合,又分离

打动你的也终是刺痛你的。长出叶

萎去花,开出花,又择除叶。这错逆的命理

仿佛警句:这一生的必修课才刚刚开始

登郭璞峰

当一条叫昌江的河,流转成

斜躺着的“S”形,呈现出一名女子

丰盈柔美的体态,一座叫郭璞的山峰

开始由内而外,顺从地给出自己

小路曲折地送来大面积稻子的金黄

像泛滥的省略号。省略抵达之前命运的底色

不得不承认,还未进入,体内就已

虚构出一整座山林的脉络与骨骼

循着青石铺就的台阶,愈往前愈接近真相

烈日下,有你需要的阴凉,流水和山风

吊茄子,覆盆子,还有牡荆,把一条路

折返到几十年前奔跑的嗅觉和味蕾中

使此刻正在攀登的你定下身形,甘愿

在一级石阶上坐化。成为溪流,成为卵石

或者,成为一根小草需要的细小养分

此后,就不必再向前了。当我折下一株

商陆,那依次对生的紫红色果实

像郭璞峰细碎而绵密的暗语,被揣进了心口

树 瘤

在众多的苦槠树中,他以更明显的苦

呈现自己独有的生存法则。挺拔的身躯

在流畅生长中,突然被阻隔。漫长岁月里

堆叠出的伤口的自我治愈与反刍

时刻警醒,这既成事实的伤害与存在

我们抚摸这疼痛鳞片形成的肿瘤,似乎

也暗合着自己内心的某处。它们同样

不停地在体内堆积,又被不停地剜除

而一遍遍结痂,是唯一的保护方式

以为不碰触,不撕裂,不再新鲜地流动

就可以抵消或遗忘。怯懦如我们

不敢像树那样坦然地置于体外。让伤口

像一朵开出的丑陋的花儿,示己亦示人

瀑布与流水

阳光落在竹林的叶梢之间,被稀释

炽热的温度被一再打薄。使溪涧的流水

永远活泼,清亮。流过每一块

鹅卵石慈祥的面容。一条曲径不厌其烦地

向你递来幽深的秘境。在密林深处

终于发现一处绝壁的起死回生,仿佛

所有的水都源于此,而所有的水

又都仿佛没有去处。徘徊,旋转,迟疑

为流泻的肉身寻找出路。必须勇敢

而决绝地坠落。在崖壁的褶皱间

撞击出以柔克刚的美学纹理,碎裂后

又迅速凝聚,向着前方奔走,永不回头

像是某种轮回,柔软和清澈被一次次抬高

又跌落。而一生的归宿,仿佛就是

将体内的刻度精准地倒提起来,回流的过程

是一种无休止的清醒而又疼痛的攀升

小城漫步

浮梁这座小城,并不喧嚣

我也只是习惯了在夜色中走进

它迷人静谧的腹地。就像

习惯了河面上准点出现的月色,以及

来自远方颤栗而清晰的回应

拍下的月色,总是在过多的干扰中

失去纯净的本来面目。而美

停留在河岸一株栾树黄灿灿的梢头

枝叶交织密布着的生命的密码,解锁

整个小城的流水,桥梁和灯光的途经方式

——清澈,顺从与平和

像一条路,夹在宁静与喧闹之间

被来回走了无数次,依旧沉寂

蛙声与虫鸣,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传递出蛰伏的另一种生活维度

这悠长步伐测量出来的日子,同你的爱

在赶来或迎去的路上,都需要

很长很长的铺垫,才能抵达火焰的顶端

工业村庄

写下出生地的时候,我是

河沟旁的一捧鸭跖草。渺远的记忆

闪过幽蓝的火焰,甘愿成为颜色

和气味的俘虏。小桥,流水,湿苔藓

窖藏着一个原浆的村庄

“江西省—景德镇市—工业园区—

宝石村—下古组”——是它后来的名称

不是我的户口所在地,也不是

我现在的居住地。作为村庄的女儿

写下它们的时候

我是散落的枣花,是菌菇里长出的霉斑

是掉进落叶后悄悄腐烂的苦槠

厂房代替了茶山,高楼代替了菜地

禾斛,犁铧。面对机器的轰鸣

纷纷在另一种文明里撤离

奶奶病逝前编织的竹篮,至今悬挂

在房梁。盛满工业的灰尘

坂上义会

扫微信二维码时,出现这四个字

简单的村名加姓名

如他朴实的五官,不懂得拐弯抹角

拐弯抹角的,是他那一千多平米

前后院的几百盆盆栽

培植,造型,嫁接。这个只有

初中水平的老人,坐拥了它们的美

他指给我们看一株树抱石,感叹

自然的神奇。他遗憾那株檵木

没有长成左右平衡的对称美。对于植物

天然的秩序,他有时也无能为力

在我们就要离开时,他显出孩子般的执拗

一定要我们看他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他模仿着当时拍照的地点和神情——

一个老人,闲坐在门口的长凳上

掏出手机对准群山。摁下快门那一刻

山上,正花开如雪

仙人掌

你很难找到与它艰涩外表

相匹配的思想

——神的属性。于是坚忍,沉默

不可靠近。以尖锐捍卫柔软的肉体

从精密的瞳孔里长出刺,洞穿人世。

于是孑孓,使拥抱越紧越疼

这种貌似彻底的放弃。令人心悸

仿佛害怕拥有过白的白

就无法再适应黑的黑

于是拒绝过多的雨水和养分

若是感受到足够耐心的暖意与呵护

它也会,突然开出一朵花

像沉默了多年的舌头,终于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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