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绿到天边去了

巴中杨黎

生长

突然，你就看见了

草绿着，绿着，就绿到天边去了

花朵红着，黄着，蓝着，紫着

仰望，世界鲜艳而炫目

比任何时候还要悠远

还有正在破土而出的种子

还有正在匍匐生长的蕨类植物

还有在风雨中含苞欲放的花蕾

还有一个走出家门的少年

目光清澈，他听到远方神秘的召唤

每一种植物都在悄无声息地生长

只是，我们在自己的漩涡里打转

看不见，或者——

看见了，琴弦也不会轻轻颤动

睡吧

睡吧

说不定——

天地离近了，海沸腾了

说不定——

突然来临的狂風把几朵乌云搬走了

说不定——

迷路的鹰已校正好了新的航向

说不定——

仇人已经放下武器，

找个日子，把酒言欢

说不定——

充满虚构的文句里重新找回了

一块真实的石头

睡吧

说不定——

在土地里的的祖父、祖母、父亲

母亲，早夭的彩色的爱情

死去的金黄的老虎

都活过来了

中年的黄昏

些许雪，在头顶停留

一把刀，在眼角刻下

交错的纹路

日子像落叶，铺满身后的道路

通往远方的河流，停止喧哗

像一面镜子，躺在天空之下

夜里的身体感到疼痛，暗疾丛生

抽屉里的药丸，呈现出各种色彩

散发出各种味道

巢里的幼鸟，早晨还跌跌撞撞

中午就已经远走高飞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黄昏降临，已经降临了

黄昏降临，也应该降临了

窗上的光，开始一寸一寸地撤退

野马

狂野的风暴，在马蹄下卷起

倾泻而下的河流，在马眼里汹涌

天马行空的岁月

像尖锐的闪电

把广袤的天空一分为二

如今，在辽阔的草原上

它停止了不羁的奔跑

高傲的头颅温顺地低下来

它安静地吃草

黑暗的胃里，青草和时光一起反刍

马眼里的河流清澈而又安静

带着马不停蹄的忧伤流向远方

奔跑过的天空下

野草葳蕤，花朵香气袭人

在生活的草原上

被骑手驯服的野马

低垂曾经高傲的头颅

多么像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