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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里脊

时间:2024-05-04

王祥夫

我醒来的时候爸妈还在吵架,我弄不清楚他们是一直从昨天晚上吵到了现在还是一早起来又接着吵,总之,我是烦透了,不想听他们吵,我想我应该先吃点什么,然后去做我想做的事,但我还没想好今天要去做什么,也许会去钓鱼,我很长时间没去钓鱼了。但我忽然想如果学校不放假就好了,我还可以去学校,但学校才给我们放假没几天。学校不放假的时候我总是盼着赶快放假,学校一放假我又盼着学校赶快开学,就这么回事。就像我希望母亲赶紧回她的上海,顺便把我也带走,但她一旦真想带我回去我又不想回,说实话放假没事做真是让人烦透了,烦透了,我烦透了。

“吵吧吵吧,反正她又听不到,我不怕。”

爸爸在外面大声说,我知道他说的她是谁,听声音他很愤怒,听声音他是在穿鞋,听声音他要马上去上班,他不能因为吵架就不去上班,他说他起码要先去露一下脸再回来,他总是这么做,他总是能找到借口溜回来。

“我今天就走,回上海去。”妈在外边说。

妈的话让我想笑,她一吵架就这么说,但我一次都没见她走过。

“我把门从外边锁上,我看你走。”

爸在外边还笑了一下,我感觉他是在有意激怒她。

“我从窗子跳出去,我烦透了。”

妈的声音愤怒极了,声音很尖。

“我想上海姑娘一般不会这么做,不过你跳出去就可以吃到你喜欢的糖醋里脊了,有点酸又有点甜,外酥里嫩,你跳吧。”

爸在外边又笑着说,他已经拉开了门,要出去了,我能想象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总是把我妈叫做上海姑娘,这我都习惯了。但我想她会的,她做得出来,气急了会从窗子里一下子跳出去,但跳的时候最好别穿裙子。乔奇说女人穿裙子有时候会把那地方给不小心露出来,所以看到穿裙子的女人弯腰的时候你一定不要误了看,千万不要误了看,也许就能看到那东西了,所以妈这么一说就让我很担心,问题是她现在还穿着裙子。

外面天气还不错,窗外那两株树黄得差不多了,我觉得自己应该趁着天气好再去茄子溪钓一次鱼,我不想听他们吵架,他们最近几乎天天吵,但他们再吵她都听不到,他们吵架都是因为她,她完全是个聋子,她躺在床上已经有很多年了,好像是我一生下来她就待在床上了,我不记得她做过什么,她就那么躺着,我和她没有一点点感情,我和她就不可能有一点点感情。

外面的门这时“砰”的响了一声,我知道爸终于出了门。

我已经穿好了衣服,但我就那么坐在床上,我一时还定不下来是去钓鱼还是待在家里看电视,问题是电视剧都是老掉牙的,这时候妈从外边走了进来,她还穿着裙子,头发很乱,脸上刚刚敷了一层黑绿色的面膜,但她只是进来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她还穿着裙子,过几天我想她就不能穿了。

妈站在门口那地方对我说,“你今天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毕竟是放假。”她知道我一直想去茄子溪钓鱼。她对我说只要不去水深的地方就行,再就是千万不要坐在高压电线的下边。前不久我们这个小镇出了件事,一个人在水边钓鱼,他扬起鱼竿的时候不小心把鱼线甩到了高压线上,人当时就没救了。这事可真有点吓人。

“记住,千万别去高压线下边钓鱼。”

妈又对我说,她说她刚才已经给我叫了外卖汉堡,一份儿现在吃,一份儿到了中午再吃,一共两份儿,各是一个汉堡外加四个鸡块儿还有一些薯条,当然还有蕃茄酱,她知道我喜欢吃这些东西,但她不希望我多吃那种东西。

“你可不能再胖了。”

妈又对我说我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小时候会是多么招人喜欢。

“你真不能再胖了,你现在刚刚好。”

妈对我说外卖一来你就可以去你的茄子溪。我待会儿要去宾馆。

“不让我回上海我就去宾馆住,这个家烦死我了。”

我想对她说你最好就这样子去宾馆,脸也别洗,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她说。

我没说话,我想不好该怎么说话一般就从来都不说话。我觉得她也许马上就会哭了,我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听到她的哭声,她果然又开始哭,并且对我说我们王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想听这些,这种事最好不要把我算在里面,我从屋里轻手轻脚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我的房间里,这是最好的办法。我说我要去冲一下马桶,好像有什么味道不太对头,其实马桶里没什么可冲的,再说我刚才已经解过大手了,我又一次坐在马桶上了,我随手插上了门,然后直接打开了冲洗开关,我把屁股往后边挪了又挪,这样一来就可以冲到那地方了,这还是乔奇教给我的,他说那样会很舒服,会很快把自己给搞出来,我就让温暖的水流一直冲着我的那个地方,很快我就觉得自己有感觉了,下一步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那么一下,我算了下,离上次才两天,所以我马上打消了念头,问题是我妈还在呢,我知道她是想跟我说说话,但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这让人烦死了,就这么回事。后来我决定不再坐在马桶上也不再继续冲了,我把马桶关好,提好裤子,从卫生间走了出去。妈正坐在餐桌前喝她那杯碧绿的用羽衣芥藍粉冲的饮料,那东西实在难喝极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吃早餐却每天早上要来那么一大杯这东西,然后是再来一杯电解质水,电解质水倒不难喝,味道有点像橘子汽水。

我对妈小声说:“我要去茄子溪钓鱼了。”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外卖已经送来了。

那两个热气腾腾的汉堡用纸袋放在吃饭的桌子上,我待会儿会把它放在我的双肩包里,还有饮料。我开始收拾这些东西,我的双肩包里边放了许多东西,但最最重要的是里边的隔层还放了一个避孕套,我虽然还没有用过这种东西,但我一看到它就会马上身上来动静。这也是乔奇教我的,他说这是有备无患,“你根本就想不到什么时候会有个姑娘出现在你的眼前并且十分乐意跟你做那种事情。”乔奇这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已经不行了,快坚持不住了,就这么回事。我用手摸了摸,它还在,有点滑,这让我莫名其妙地兴奋。

出门的时候,我试着想跟我妈说句什么,但我什么也没说,有时候你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推着车子出去的时候朝另一间屋看了一下,我真不知道自己希望她忽然开口说话还是马上死掉,但她肯定是既下不了床也开不了口了,这辈子她都不会,但我觉得自己希望她死掉,虽然她是我奶奶,但太没劲了,她是个植物人,说实话我真希望她死,她一死爸和妈也许就不会吵了。有一次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听到我凑到她的耳边对她说“你怎么还不死。”

这句话我一连说了十来遍,当时我可是被自己吓坏了。

出门的时候我发现妈终于喝完了她那杯羽衣芥蓝粉冲的饮料,但她脸上的面膜还没去洗,已经干了,像是涂了满脸的泥,真难看。

“千万把手机带好。”她又对我说。

妈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还是放假好,可以整天玩手机,或者是看自己想看的东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知道了,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我对她说。

“我这就去宾馆,不在家里住了,这个家不能住了。”

妈又对我说,看样子她还想对我说什么,可我早就不耐烦了,我猛地一蹬车子。

我听见我妈在我身后大声说:“你吃完东西再走。”

这时候天上正有一架飞机飞过,“轰隆隆、轰隆隆”发出好大的声响,但转眼不见了,我心想但愿它从天上掉下来才好呢,我真希望看到一架飞机从天上坠落,从这个城市的上空一下子落下来,但这种事我想一般不会发生。乔奇说过坐飞机的人其实都很危险,这话我坚决相信,但乔奇也从来没有坐过飞机。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爸打来的,但我没接,我故意不接,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乔奇对我不止一次说过你爸的生活坏就坏在了他的虚荣心让他非娶个上海女人不可。下边的话乔奇没再接着说,毕竟这个上海女人是我妈。乔奇以前是我爸的徒弟,现在失业了,也可以说他从来就没有过工作,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他教会了我许多的事情,他还没结婚,他说他这辈子不准备结婚了,结婚没什么意思,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他带我去洗澡,那天澡堂里没有别人,他先是在很热的水里游来游去,然后要我也游,因为没有别人,所以我们把水弄得“哗啦哗啦”直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比赛这个,他说他比我远得多也高得多,再后来他把话又说到我爸的头上,他说人生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娶上海女人。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无话可说,我觉得真没意思。

乔奇那天看着我,还问我在想什么。我对他说我希望他是个哑巴。乔奇就一下子咧开嘴笑了起来,“可我不是。”

我把车子停了下来,我想给乔奇打一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茄子溪去钓鱼,我希望有个伴儿。

乔奇好像碰到什么事了,“小点声,”他声音很低,“我不想钓鱼!现在钓的是什么鱼。”他的声音说明他在生气,或者是他碰到了什么事,我在想他可能真的碰到什么事了,但我根本就想不出来。

我说天气很好,“那个那个,天气真的很好。”

“我不去!”乔奇在电话里用很低很凶的声音说。

我不知道乔奇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肯定会有事,我听得出来。

“你是不是在做那个?”我又问了一句,我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乔奇把电话一下就关了,这个混蛋。

“你是个混蛋!”我对着手机说,当然他不会听到。

乔奇弄得我心里很乱,我觉得乔奇此刻也许就是正在做着我们都喜欢的那种事,这样一来我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亏,我想我该不该也在路边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来一下。

茄子溪到了,其实这是一个湖,形状像个茄子,真像个茄子,茄子溪边插了不少旗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从茄子溪回到家的时候离天黑还很早,我发现我妈真的不在了,我爸好像就等着我回来给他出点主意什么的,他其实真是个没主意的人,一有什么事就拿不出主意来。我把钓到的几条鱼轻手轻脚先放到了厨房的水池子里,我往水池子里先放了些水,我离开厨房的时候听到一条鱼好像是从水里跳了出来。那只黑猫已经跳到了池子的边上,并且卧在了那里,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不管这些,也没法管,我从厨房往外走的时候可以看见我爸还仰躺在沙发上,可以看到他的两条大长腿架在沙发扶手上,那套沙发原先是深灰色的,但为了防止黑猫抓我妈就又在沙发上铺了一层暗蓝色的沙发护套。我知道我爸正在想心事,我看见他的一只手举着一支烟,还有他的那两条大长腿,其他我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他的整个身子都被沙发扶手给遮住了,我明白他在想心事。我的想法是想弄明白我妈是不是真的从窗子一下子跳了出去,而且,比如,可以问清楚的是我妈从窗子里跳出去的时候是不是还穿着那条裙子?

我听见我问了,要在以前,我也许又会哭闹,但那是以前,现在肯定不会了,当我会给自己用手找乐子的第一次开始之后我就知道我实实在在是长大了。

“当然不是。”我爸说话了,“我也不会让你妈那样。”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比如他们是不是干了一仗,这种事也有可能,我不在的时候有这种可能。但我可以肯定一点的是一旦干起仗来我妈也不是吃素的货,在这方面我爸好像是个蠢货。

“那还能怎么她,她不停地跟我生气说要去宾馆,说再不让她去就跳窗子,你妈你知道,我能怎么样她,我就把她送到宾馆里去了。”

我想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居然是老爸自己把他老婆送去的賓馆。

我看见我爸猛地用手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他可能是把烟灰掉在脸上了。我抽烟的时候就这样,我躺在沙发上练习抽烟的时候有几回还把烟灰直接掉在了眼上。他们居然没干仗,这虽然让我点感到失望,但也让我忽然对父亲有了些好感。

“你就让你老婆住到宾馆里去了吗?”

我觉得我应该对老爸好一点,好好谈一谈,我想他现在的心里肯定也不是那么好受。”

“是啊,你以后可千万别找上海女人做老婆。”我爸说。

“那你怎么办?”我说,听到厨房里“哗啦”一声。

“我有办法。”我爸说。我感觉他是胸有成竹。

这时厨房里又“哗啦”一声,又“哗啦”一声,又“哗啦”一声。

“华仔——”我爸叫了我一声小名。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马上就去了厨房。

“每一件事都出乎意料之外。”

我大声说,我发现那只黑猫直接站在水池子里,我当然明白它是想抓到一条鱼,但这只笨猫就是抓不到,我心想它怎么不去对付跳出池子现在还躺在地板上的那条鱼,那条鱼还没断气,但也没多大动静了。“我靠!”我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爸好像允许我使用这个词了,每次说这个词的时候我都有一种隐隐的快感,所以我又大声说了一句。

我爸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朝这边看了看。

“出什么事了。”我爸说,紧接着他也过来了。

“你看。”我对我爸说,让他看那只黑猫,它居然还站在水池子里,这个傻猫。

“这又没什么可稀奇的。”我爸说。

我爸要我跟他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来,他说有事想对我说,问我想不想滑滑板。“滑滑板是个很好的运动。”

我说我早就会了,已经滑皮了,怎么又问我想不想滑滑板?“你这么说就好像我压根不会滑一样。”

“你听着。”我爸对我说,他好像一下子变认真了,他说他想给我去报一个名,要我去参加一个滑板比赛,弄好了可以去一趟日本。

我马上就兴奋了起来,我可能又一下子满脸彤红了,我的脸一般不会红,但有时候会红,比如我特别兴奋的时候,还有我特别舒服的时候我都会红彤彤的,乔奇还说我每到这种时候都很出彩很性感,但性感两个字让我很害羞,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

“好了,”我爸说,拍了拍沙发扶手,“我明天就去給你报名。”

我很快就知道了是老爸大学的同学,也是他的室友在组织这次的滑板比赛,这事他告诉我爸了,他们关系很铁,他说趁此机会让你儿子去一趟日本可不是什么坏事。

“这真是一次好机会。”

我爸对我说,问我同意不同意参加。

“还可以。”我说。

“什么叫还可以,是太好了。”

我对老爸说我不想那么说,因为我老妈还在宾馆呢,其实只一会工夫我就想到了不少问题,宾馆会出各种事,比如一个男人也许会忽然闯进老妈的房间,这种事好像每秒钟都会发生那么一起,或者是宾馆里正好有一个人贩子组织,我老妈也许过不了几天就在阿拉伯了,啥事都可能出的,这让我有点担心。

“我老妈怎么办?”我大声对我老爸说,只有在这时候我才知道我是爱我老妈的。

“这是小菜一碟。”老爸说。

我看着我老爸,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看我的。”他又说。

我这才发现老爸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除了抽烟还在喝酒,那个带柄的玻璃杯不小,他居然用这个杯子喝酒,我拿不定他喝了有多少,他把杯里边剩下的酒一口干了,我闻到了酒味,要不我会以为他是在喝白开水。然后,老爸去了厨房。

“滑去吧,你好好滑,有可能免费去一趟日本。”

老爸在厨房里大声说。

那只黑猫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嘴里叼着最大的那条鱼,但它好像拿不定主意进哪间屋,左右为难了一下,然后一头就钻到了她的床下,她还是那样,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这我早就习惯了,我真希望那只黑猫把那条鱼直接叼到她的床上,就在她旁边吃那条鱼才好。我想进到那间屋把猫从她的床下赶出来,但我才懒得管这种事,我去了卫生间,我小便的时候在镜子里看了一下我自己,我挺好的,小肚子那地方好像已经有肌肉了。

“我靠!”我听见我自言自语地在说这个词,我决定马上把我要参加滑板比赛的事告诉乔奇。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厨房里好一阵“砰砰啪啪”。

“老爸你发泄也别砸厨房里的东西。”我在外边对厨房里的老爸说。

“你懂个屁。”老爸在厨房里说。

“老爸你要爱护公物。”我马上觉得自己说错了,家里的东西不能说是公物,我马上就改了口,“要爱护私物。”

“你长大了,要学着点怎么对付女人才对。”老爸在厨房里边说。

“那是什么鱼?”我想换一个话题,说实话我和我爸的关系一直相处得太像弟兄,但这不知是好是坏,乔奇认为这不是好事,他说要是关系相处得太像弟兄等你长大了想跟他要钱他耍赖不给怎么办?

乔奇说儿子和老爸关系相处太好了有这种可能。

“那是什么鱼?”我又冲厨房问了一句。

“我看它们什么鱼都不是。”

老爸在厨房里开始炒什么东西,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

“哪有什么鱼也不是的鱼,新物种可太值钱了。”我说。

“草鱼。”老爸可能是看了一眼,说。

这时候有一种我喜欢的香气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我喜欢这种味道,甜甜的,在这方面我和我妈一样。

“你在搞什么啊?这么香?”我说。

“上海女人的最爱。”老爸已经炒完了,听声音是这样。

我马上就知道老爸是在炒什么了,糖醋里脊。

老爸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把炒好的糖醋里脊已经装在了一个食品盒子里,看样子他要出去。

“我去把你妈用这个钓回来。”

老爸举了举手里的盒子,说给你留的一半在厨房里,你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时候天还没黑,但已经暗了下来,小区的人在那里给树浇水,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手里举着水管子,亮亮的一道,弧形的水流喷出来,这让我想起什么,我还看到了那辆专门用来浇水的车,不大,红色的,挺好看的。

老爸出去以后我就马上去了厨房,开始大口大口吃留给我的那大半盘糖醋里脊,可他妈真香,在这方面我和我妈一样,根本就顶不住这个诱惑,我和我妈太热爱甜食了,尤其是老爸做的糖醋里脊,有时候吃着吃着都让人有些感动。

我打电话给乔奇,告诉他我的事,但我没问他今天的事,我告诉他我已经给自己取了个日本人的名字,“炮射一郎君”,他马上在手机那头笑了起来。其实我等着他把他今天的事告诉我,但他一直没说。我也没问。我觉得那是他的一部分。

“有点太早吧?”乔奇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在吃东西。

我说美味当前没什么迟与早,我让他猜我在吃什么。

“猜什么猜?”乔奇说他今天去面试了,想不到送外卖也要面试,他现在也要出去吃点东西,他又问了我一次我在吃什么?他说听声音这东西很香,而且很脆,什么东西?

乔奇再一次问我吃的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早就吃,而且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还是把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告诉了他。

“我这是在吃‘上海女人的诱饵。”我说。

“天啊,这肯定又是跟你那老妈有关。”乔奇在手机的另一头说。

“要是没关呢。”我说。

“谢谢你让我猜。”他把手机一下关了,这个混蛋。

我妈和我老爸天黑之后居然说说笑笑回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知道是老爸的糖醋里脊起了作用。老爸把一把宾馆的钥匙交给了我,要我去宾馆好好洗一个澡,“要不就亏大了,”我爸对我说我们开了一天的房。我爸说“我们”。

“我们开了一间房,你妈才在里边待了不到两个钟头,我们不能这么浪费,你现在就去洗澡吧,我和你妈刚才每人都洗了一下,水挺好,你现在就去洗,或者晚上你不想回来也可以在宾馆好好睡一晚上,但你不要睡太晚,我们不能太浪费。”

我妈去厨房看那几条鱼去了,我紧跟着她,我想听她说我几句好话,比如夸几句鱼钓得真好什么的。我没告诉她有一条鱼已经被黑猫拖到了那个床下,估计过不了一两天她就会发现了,到时候那条鱼也肯定臭得像一堆大粪,一想这个我就挺开心的,我决定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那张床不错,你可以在那里睡一晚上,总之我们不能把钱白白花了,我们交了一天一夜的钱,你妈才在里边待了不到两个钟头。”

我爸又对我说,他好像忽然很累了,又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两条腿伸在沙发扶手上,从厨房门口朝那边看,还可以看到他的手里举着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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