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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味东欧

时间:2024-05-04

无之

1

食一国,方能识一国。三十多年前,我的东欧求学之路,自然也就蕴涵了寻味之旅。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夏天,我利用暑假前往当时的民主德国(以下简称东德)旅行,平生第一次走进了它的首都东柏林。

参照同学们推荐的攻略,我专程来到亚力山大广场,登上东柏林的标志性建筑、比巴黎埃菲尔铁塔还高出45米的柏林电视塔,就座于200多米高空中的旋转餐厅,一边用餐,一边观景。

本想尝尝东柏林流行的白煮猪肘配酸菜,不想旋转餐厅侍应生推荐的本店主打菜却是“莫斯科烤猪排”,T骨猪排佐以新鲜时蔬和酥脆的烤面包片,味道相当不错。细想倒也不奇怪,在当时的东德,苏联元素可谓无处不在。

东德的饮食果然如同学们所说物美价廉。旋转餐厅的价格比东柏林一般的餐厅要贵一些,但从头菜、汤、主菜到甜食,外加咖啡,一套完整、丰盛的正餐下来,也才花了十几块东德马克(当时东德马克与人民币的官方汇率大约3:1;与西德马克的官方比价1:1,而黑市比价大约7:1)。

按照东德海关规定,兜里剩下的几十块东德马克不能带到西柏林,正可用来给西柏林接待我的同学买礼物。听说西柏林的肉价要比东柏林高出很多,同学常常“三月不知肉味”,遂于午餐后来到亚历山大广场一家很大的百货商场,想把剩下的钱全部用来买肉。兴冲冲扑到肉柜面前才发现,各种新鲜肉类大都缺货,仅有的一两种已告售罄,只剩下欧洲人不待见的猪蹄和猪腰。

或许是我背的那个又大又重的行囊太过扎眼,通过亚力山大广场附近的查理口岸时,东、西柏林的边检官员都对我格外“关照”,礼貌地邀我打开行囊,然后戴上白手套,把一大包猪蹄、一大包猪腰全部倒出来,埋头扒拉老半天,才挥挥手放行。

同学扒开我那满满的行囊一看,顿时高兴地蹦了起来。于是,红烧猪蹄、火爆腰花,火爆腰花、红烧猪蹄,俩人一连吃了一周,直吃得打开冰箱一见猪蹄腰花就想吐,才慷慨地把剩下的全部送给了同胞邻居。

来到西柏林,印象最深的,是超市肉柜里硕大的鸡腿,大得更像是鹅腿甚至小羊腿。我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鸡腿,站在原地盯着看了老半天,心想这大鸡腿要是红烧一下,啃起来该多么过瘾。一边又在心里暗叹,唉,不知国内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大的鸡腿啊!不想,自那以后也就十年左右的光景,国内市场就能随时买到那样的大鸡腿了。

西柏林的肉价每天不一样,新鲜上货的很贵,摆放时间长的相对便宜。同学说,馋肉馋得不行的时候,就等到星期五肉价下来一些,去买一小块香香嘴。

东柏林的超市商品寥寥,但肉柜里的猪蹄、猪腰我敢豪壮地把手一挥全部包圆。西柏林的超市琳琅满目,但肉柜里那硕大的鸡腿贵得遥不可及,我只能隔着玻璃饱饱眼福,咽咽口水。

当时东欧各国当中。发展水平紧随东德之后的,应该算是匈牙利了。

说到匈牙利,很多人马上就会想到当地所产品质上乘的红葡萄酒,尤其是那款享誉世界的“公牛血”,却不知,色泽金黄鲜亮、口感偏甜的“托卡伊”白葡萄酒,才是匈牙利的国酒,更是世界上唯一被写进国歌的葡萄酒,歌中唱道:“托卡伊的葡萄园,收获了上天赐予的甘霖。”

“托卡伊”在用料、酿制、口感乃至身世上的与众不同,或许正是匈牙利人特立独行的性格在夜光杯中的写照。

喝过“托卡伊”的中国人记不住它的匈语名称,便给它起了一个汉语化的美名:“都可以”!

匈牙利有一道享譽世界的名菜“古拉什”,用土豆、牛肉、番茄、洋葱烹饪而成,可宽汁做成汤,也可收汁做成主菜。按照现在的说法,是驴友必须体验的网红打卡项目。

相较于“古拉什”,我更喜欢匈牙利的另一道名菜——鱼汤。距首都布达佩斯100多公里,是号称欧洲第三大湖泊的巴拉顿湖,盛产鲤鱼。活鲤鱼切块入高汤熬煮,放入番茄,加适量红辣椒,汤红汁浓,咸鲜微辣,热气升腾。刚出烤炉的面包,皮酥面柔,麦香扑鼻。

漫步至湖边小镇,择一匈牙利民族风情小馆懒坐,眼前是湖光潋滟,心中是野鹤闲云。一口面包,一匙鱼汤,一串赞叹,确幸满满!

“汤怎么这么鲜?放味精了?”我问朋友。

“匈牙利哪儿有味精啊!”朋友乐了。

我摇摇头,难以置信,老外做的鱼汤我此前吃过一些,大都比较腥气,还没碰到过味道这么鲜的。

2

第一次去布拉格的时候,这座秀丽端庄的古城还是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

抵达布拉格当晚,陪同带我们前往瓦茨拉夫广场附近一家捷克风味餐厅就餐,品尝一款有趣的主食:波希米亚水馒头!

水馒头真的是水煮出来的,白里透黄的切片也真的像是混合面的馒头片。白面掺入少量土豆泥揉团,沸水煮熟,晾干切片,口感接近中国的馒头,故译成中文时得名水馒头。上菜时,水馒头与当地特色的烤猪肘配伍,蛮搭!原来,憨厚、幽默的“好兵帅克”,就是吃着水馒头配着猪肘成长起来的呀!

瓦茨拉夫广场位于布位格市中心,捷克共和国的成立、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等许多重要历史事件,是与这个广场联系在一起的。

就我个人的广场概念而言,这里与其说是广场,不如说是大街。广场呈斜坡形,坡顶高处矗立着捷克国土的守护者圣·瓦茨拉夫的雕像,自此由高向低拓展出一条很长的步行街。饭后,我们一边回味着水馒头配烤猪肘的美味,一边沿着繁华、熙攘的步行街缓步走向瓦茨拉夫雕像,走近捷克民族史上那片曾经的沧海与桑田。

布拉格之行几年后,我来到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旅行。彼时,这个小国已与捷克分家独立。

捷克和斯洛伐克两个民族语言相近、信仰相同,一路走来的道路大相径庭。捷克长期从属于神圣罗马帝国和奥地利帝国,斯洛伐克则长期处于匈牙利的统治之下,其首都布拉迪斯发历史上就曾长期作为匈牙利王国的首都。一战后,两个民族携手成立了统一的国家捷克斯洛伐克,二战前一度将这个国家打造成超越日本的世界第七大工业国。然而,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个民族却始终没能形成一家人、一家亲的统一意识。捷克发展快,总觉得斯洛伐克在坐享其成,在拖后腿。斯洛伐克体量小、发展慢,总觉得不平等、受歧视。双方终于在1993年1月1日各走各路。

布拉迪斯拉发城市不大,半天时间就把主要景点走遍了,一行人兴奋地盼望着晚饭时间早点到来,以便奔向此行最热望的主题——与黑松露、黑鱼籽并称世界三大珍馐的鹅肝。

都知道鹅肝是法国大餐的代言,却不知法餐所用鹅肝,相当一部分进口自斯洛伐克。

我一向喜食猪肝、羊肝、鸭肝一类,对鹅肝更是期待。那晚我们去的饭店生意很火,点餐后等了很久,“千呼万唤”,一大块鹅肝才摆在我的面前。迫不及待地切下一块,香、嫩、滑,真的好吃。

一边用餐,一边听着陪同介绍有关鹅肝的常识。与北京烤鸭所用鸭子需要强行填食相似,鹅肝的“培育”方法,也是把一根管子强塞进鹅的喉咙,不断超量填食并将鹅关入狭小空间限制其活动,硬是把鹅的肝催成脂肪肝,且最好是重度、重重度脂肪肝,达到平常鹅肝的6至10倍,宰杀后食用最佳。

听此一言,我食欲顿无,再也没碰盘中剩下的那一大块“美味”。

无论我个人的感受如何,鹅肝,始终是斯洛伐克吸引旅客、出口赢利的主打产品,就像摩纳哥的旅游、赛车与博彩业,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这大概就是小国的生存发展之道吧。

3

东欧各国中,罗马尼亚是我到访次数最多的国家之一。不为聆听《多瑙河之波》的荡漾,不为闲逛商品寥寥、人流稀少的百货商场,不为猎奇顶篷背着煤气包作燃料的公交车,频繁前往这个国家,只为一道稀有美食。

这道美食并不是饭店菜单上的佳肴,而是兀自生长于布加勒斯特郊区田野、森林里的一种草,其口感跟中国的韭菜一模一样,遂被同胞昵称为“野韭菜”。

不知现在欧洲能否买到韭菜了,那个时候,韭菜、生姜等中国特有的食材,是需要委托团组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带到国外的奢侈品。

“野韭菜”的韭菜味比韭菜还要浓,且吃多了不烧心。叶子比韭菜宽很多、长很多,入口更有获得感。最重要的是,“野韭菜”是非卖品,遍地茂盛,取之不尽,每年我和几位同学都会利用暑假结伴前往,随手割割就能装满齐腰深的最大号塑料储物袋,扛上火车运回,洗净晾干后速冻,一年内鲜味不失丝毫,即食即取,炒鸡蛋、摊鸡蛋、炒墨鱼、包包子、包饺子、包馄饨,一味家万里!

如今的罗马尼亚今非昔比,“野韭菜”的美味早已不再是吸引旅欧华人到此一游的主要誘惑了。

平生最登峰造极的一次吃生,发生在波兰的港口城市格但斯克。有一年我去那里旅游,接待我的大哥特意请我在当地一家会员制餐厅品尝野味。

走进这家野味餐厅,一眼望去即知不俗。餐厅装饰精美,座无虚席。男客们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女客们珠翠罗绮,光鲜亮丽。

大哥提前预定的当晚主菜是法式鞑靼牛排。我知道鞑靼牛排是用生牛肉末团成饼状,上面飞一枚生鸡蛋黄,加胡椒粉、辣汁等调料搅拌后直接食用的,心里很是排斥,无奈大哥精心安排,盛情难却。

谁料,这家野味餐厅的鞑靼牛排是改良版的,把生牛肉馅换成了生鹿肉馅。侍者优雅、恭敬地把一盘生鹿肉馅摆在我面前,打上一个生蛋黄,一丝不苟地搅拌起来。

一股闻所未闻的腥气直冲鼻孔,熏得我差点从桌上跳起来。生鸡蛋的腥气已经够受了,生鹿肉的腥则更是登峰造极,令人无以招架。我急忙屏住呼吸,悄悄把椅子往后挪了又挪,头扭过来转过去,佯作欣赏餐厅的装饰。

用餐时,我假装口渴接连点了好几杯可乐,吃一小口“牛排”,喝一大口可乐,用吃药的方法,生生把一盘改良版的鞑靼牛排灌进了肚里。灌到最后几口,连刀叉和可乐杯都已是腥气熏天。

餐后离开时,见门口豪车纷至,顾客盈门,更知此家餐厅是当地极贵、极火爆的美食选项。

回到酒店,我频频刷牙潄口,仍觉腥气难耐。突感一阵剧烈反胃,便飞速跑进了卫生间。

日本人生吃鱼片,韩国人生吃牛肉,中国人生吃牡蛎、龙虾、三文鱼、北极贝。出乎我意料,波兰人之嗜生,丝毫不亚于亚洲人。

孔子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失饪不食。有关专家也说,吃熟食是人类进化迈出的一大步,是人类有别于动物的主要特征,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嗜生呢?

相比于波兰之行遭遇的“黑暗料理”,保加利亚饮食带给我的则是连连惊喜。我一直以为欧洲人是不吃下水的,没想到保加利亚人也很爱吃肥肠,跟我一样,也是一定要吃那股子味儿。他们冬天吃腊肥肠或是风干肥肠,以火烤食,葡萄酿的白酒“葡萄烧”加热,烫酒就肥肠,很是酣畅。保加利亚烤肉里面有烤猪肝,嫩而不生,让人想起湘西土匪菜的“大片猪肝”。当地还风行鲜牛肚熬汤,加适量牛奶,撒一勺红辣椒粉,汤色乳白飘红,汤味咸鲜微辣。冬天自驾游,找个路边小店,来一盘热乎乎的肚汤,看窗外雪花纷纷,任热汤贯穿周身,安逸!

保加利亚有一道“吉普赛沙拉”,西红柿、黄瓜、洋葱、苹果切块混拌,撒上一层咸奶酪碎,入适量橄榄油,口味清香脆爽,当地人逢餐必点,也很适合中国人的口味,很多吃不惯西餐的同胞都喜欢这道蔬菜沙拉。

一位来此旅行的阿姨吃不惯西餐,每次外出就餐,大家吃得撑肠拄腹,她却总是饥肠辘辘而归,令大家很是过意不去。

有热心人对她说:“阿姨,下次给您点一道吉普赛沙拉吧!”

“什么?”阿姨问。

“沙拉!”

阿姨一听急得直摆手:“不行不行不行!辣的更吃不了了!”

我品尝过的东欧各国饮食中,保加利亚饮食在口味上与中餐最为接近。我曾就此请教过当地朋友,得到的回答是,古保加利亚人是早期生活在小亚细亚一带,与古代中国应该就有过接触和交流。这种说法不知道有无依据,不过,在东欧各国中,保加利亚人确实属于对中国人比较友好的。

很多人不知,保加利亚的葡萄酒品质相当不错,口感丝毫不逊前些年动辄一两万块钱一瓶的大小“拉菲”。保加利亚人重红葡萄酒,轻白葡萄酒。据说,该国几乎所有与葡萄酒有关的歌曲都是赞美红葡萄酒的,只有一首是歌颂白葡萄酒的,歌词只有一句:“白葡萄酒啊白葡萄酒,为什么你不是红葡萄酒?”

是的,保加利亚人是有幽默感的。这里有一座名叫加布洛沃的城市,当地人以近乎吝啬的节俭而远近闻名,人们遂嘲笑他们说,加布洛沃所有的猫都被剪去了尾巴,这样猫冬天进出门的时间就可大大缩短,以减少屋里的暖气外流。谁知加布洛沃人并不以此为耻,反倒大大方方地高高竖起一座秃尾巴猫的雕像,作为城市的形象代言。

幽默感岂是加布洛沃人的独有特征,它早已融入到整个民族的血脉之中。奥斯曼帝国长达500年的残酷奴役下,保加利亚人的幽默感没有丢。两次世界大战接连站错队而割地丧权,保加利亚人的幽默感没有丢。东欧剧变后休克疗法造成经济危机,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一度连牛奶面包都成了奢侈品,保加利亚人的幽默感没有丢。

生命因微笑而灿烂。面对世事百态,一笑置之既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智慧,一种格局。

4

东欧各国美食当中,最令我莫之能御的,是塞尔维亚的“火车”。“火车”是一种什锦烤肉,肉饼、里脊、肉卷、猪颈肉、香肠、排骨、熏肉,共七节“车厢”轰隆而来,盘大量大,食材新鲜,古法烤制,肉嫩汁多,那种大快朵颐的获得感,能治愈每一颗食肉心灵。塞尔维亚我去过多次,每去必吃“火车”,但“状态”最好的时候也只能吃到“第四节车厢”。

午餐时,我又一次来到此前常来的那家烤肉店,想看看在战后供应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还能不能吃到“火车”。出乎我的意料,烤肉店生意依旧火热,“火车”依旧保质保量,老板依旧满脸笑容地把我引导至常坐的位置。

落座环视,身边各桌坐满了穿着入时的食男食女,或大嚼着烤肉,或畅饮着“李子烧”,或绘声绘色地讲着最新流行的段子,不时开怀大笑。

贝尔格莱德人的脸上,看不到战败的悲怆,看不到分裂的伤痛,看不到民族恨和血泪仇。能看到的,只有对活着的满足、对和平的享受、对美好的追求。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民族面对苦难时,她的眼泪并不代表懦弱和屈服,她的微笑也绝不意味着无动于衷和逆来顺受。贝尔格莱德历史上115次遭受战火肆虐,44次被毁得巢倾卵破,却每次都能在残垣断壁中拔地而起、浴火重生,靠的不是眼泪,而是咽下眼泪后绽放出的灿烂笑容!

那天午餐,我超水平发挥,一气儿吃到了“第五节车厢”。

烤肉在原南斯拉夫各國都是主打菜。游览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时,一天晚餐,我们被引到一处老街深巷,在一家并不起眼的民俗餐馆品尝烤牛膝肉。在国内听多了里脊、上脑、眼肉、菲力,对牛膝肉毫无概念。

侍应生上菜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和嘴巴都不由得张大了。两个大小伙子抬来一个巨大的椭圆铜盘,几乎覆盖了我们面前的长条餐桌,一根又长又粗的牛腿骨从铜盘的一端架至另一端,上面满满铺挂着一片片烤好的牛膝肉。

一片入口,大家便埋头不语,忘情地吃了起来。一阵沉默的狂嚼过后,铜盘里只剩下那根光秃的牛腿骨。大家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就迫不及待地叫来侍应生,加一份,再加一份,再加一份。忘了那晚我们最终点了多少份牛膝肉,只记得每加一份,侍应生的眼睛和嘴巴就会张大一分。

就餐期间,餐厅里一直轻声播放着克罗地亚民族风格的音乐,于是,我第一次听到了后来蜚声全球的《克罗地亚狂想曲》。与专业人士的解读不同,我当时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悲伤,我听到的,是安宁,是欢乐,是幸福。

恢宏、壮阔的前奏,让我想起倚山傍林的那一片片红顶白墙的屋舍。明快、清脆的琴声,如十六湖清澈的湖水从指尖下叮咚而过。激情、愉悦的节奏,像是在渲染着大快朵颐牛膝肉的豪迈与满足……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牛肉。

5

从首都斯科普里出发,不到两小时车程,就到了马其顿之行的最后一站奥赫里德湖。有资深驴友说,马其顿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奥赫里德湖。

抵达奥赫里德湖已是午餐时间,我们在离湖边挺远的山坡上找到一家露天快餐小店。每人要一杯“斯科普里”牌扎啤,一包炸小鱼,一盘烤肉卷。

“斯科普里”牌扎啤,头一回听说,头一回品尝,入口甘醇、丝滑,麦芽味很浓,微苦,劲儿大,似一泼清凉的湖水爽透全身。炸小鱼适合一只一口抛食,又酥又脆,咯吱作响,满嘴喷香。烤肉卷长如中指,粗若雪茄,肉香四溢,口味咸鲜,软嫩多汁。

大家围坐伞下,一边就餐,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湖光和对岸的山色。

奥赫里德湖三分之二水域位于马其顿境内,三分之一位于阿尔巴尼亚境内,是两国的天然边界。论气势,她不像俄罗斯贝加尔湖那么壮阔无边,那么深不可测,让你心生敬畏。论柔美,她不像克罗地亚十六湖那样溪流缓缓,水声潺潺,让你有一种想要亲近她的冲动。论繁华,她不像日内瓦湖那么熙攘、热闹,没有湖边那么多古堡、酒店、豪宅、游艇,没有湖中那直冲苍穹的人工喷泉,没有极尽奢华的感受。

奥赫里德湖有自己的独特景致,无需羡慕他人。她安宁,湖面有如止水,只见涟漪,少有波澜;她清澈,湖水澄碧,清亮透明;她纯净,是欧洲少有的未曾污染的湖泊,水无杂质,明净清洁。

惬意之至,一位同伴却抱怨说,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吃的玩的这么单调?要是在其他城市,各种配套的娱乐服务设施早就跟上来了。马其顿人不懂得经营,难怪这么穷!

是啊!别的城市要是遇到这样一片理想水域,很快就会琢磨出花样繁多的娱乐、消费项目,水上、湖边随之就会人满为患、纷攘喧嚣。可眼前的奥赫里德湖,除了规定吨位内的观光游艇,湖面上没有任何娱乐项目,为数不多的餐饮小店也都远离湖边,原因很简单:环保第一。

对于奥赫里德湖这一管理政策,开始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毕竟世界各国现在都很重视环保。可一听说马其顿当年的人均GDP只有2000美元左右,我便刮目相看了。马其顿当然需要游客,需要旅游收入,但她不肯因阶段性发展的需要而放弃比这不知重要多少倍的环保,这就让人心怀敬意了!

有些小景点,能够展示大气象。有些小国家,能够演绎大道理。奥赫里德湖是这样,马其顿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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