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熊顺丽
又是被父亲的劈柴声吵醒的一天。嗐!该干活了。
揉着眼推门,一不小心就踏入了父亲指挥着的战场,木块如箭,柴屑如灰。地上切口整齐的柴火撬开了这个清晨的城门。又是码柴的一天。在夏天,一斧一锯,一镰一绳,便是村里父辈们的标配。他们总要在夏天把柴火堆满柴房,以此来抵御这大雪深数尺的严寒。母亲烧火做饭,小孩的任务,当然不是调皮捣蛋,炉灶旁的柴火码得整不整齐,那就得看父亲的眼神够不够犀利。
每日,当林子里的鸟叫声与院子里的鸡鸣声停息得凑巧时,便可以开饭了。母亲钟爱洋芋,每日的饭桌上,炸洋芋、炒洋芋、煮洋芋、烧洋芋,必有一样。不过,等到了冬天,母亲种的白菜都被大雪掩埋的时候,这几样就都有了,不过,也只有这几样了。
在一个阴雨绵延的日子,父亲教我劈柴,美其名曰:“天冷,动起来就不冷了,省得费柴火。”看着比我大腿还粗上几分的木墩子,我还是提起了斧头,重重地劈了下去。大概劈了二十斧头吧,这木墩子还是丝毫没有要裂开的趋势。父亲教过的,一手拿柴,一手拿斧。但碍于斧头的锋利与自己的手劲,还是把柴放稳,双手使劲来得稳妥。劈了一下午,也就劈了一小半。
割羊草是每天必干的活。父亲会在上山之前,装一袋盐,拿一把镰刀,带洋芋的时候会偷偷地带一瓶酒。有一天我口渴偷喝的时候发现了,没告诉母亲。父親每次走之前都会说:“不要再在地里睡着了,有蛇。不要带着狗去,地里有你妈刚栽好的药材,别让它糟蹋了。”也不管我应不应他,父亲就迎着朝阳向山里走了。我还是每次都会把狗放在背篓里带着去,天气好的时候,还是会睡着,狗是可以枕着睡觉的,它很乖。回来的时候,狗自己走,不会踩到地里的药材,我教的。
我跟狗玩时,父亲总是不悦,总认为它身上有好些的病。可这小村子里,狗是最好的玩伴了。可他自己每每跟狗玩都玩得很开心,和狗说话,逗狗和他一起跑,我悄悄见过的,没揭穿他。老房子还未拆的时候,我总会引狗跑很远,等它跑回来时,我就爬到老房子的墙上,等它跑到我跟前时,跳下来吓它,试过很多次了,它依然会上当。带着狗回去的时候,父亲会站在阳台上说:“这老房子的墙角,都快被你磨滑了吧!还是乖乖去劈柴吧!”
柴劈完的时候,我看到父亲坐在房顶,估计又在看他的羊吧。傍晚下过雨的天空,白云很干净,就在父亲的身后。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拦住屋顶,他就像坐在了云里。父亲走遍了这个小村子的每一个地方,他这一辈子,都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也只有傍晚看羊群的时候,他才会带着他的蓑衣到房顶,拿掉他的帽子,坐在云里。
选自《青春》
2023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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