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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树

时间:2024-05-04

屈 皓

作为灌木科的植物,酸枣树一簇簇,一丛丛,粗不过碗口,高不过几米。一般情况下,它很难长成参天大树,偶尔才会发现那种修行千百年“成了精”的酸枣树。

这么矮小的酸枣树,它既不能为人们遮风挡雨,又不能送人们一片阴凉。千百年来,人们却称其为“树”,这是为何?

酸枣树堪称植物界的“刺猬”,模样凶恶,总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浑身的长刺足矣让人避而远之。

从酸枣树身旁经过,一不小心,衣服就会被它挂住;你一着急,胡乱拉扯,衣服立马就是一个口子,千万不要着急上手,否则长刺就会扎进皮肉里……面对这样的情景酸枣树,最好用两个指头谨慎地提起它的枝条,慢慢和它和解,才是正途。

一茬一茬的村民,生前在村庄里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大都与酸枣树打过交道。他们有的人已经埋进了土里,而崖畔的酸枣树依旧不卑不亢,对抗着岁月无情的锋刃,直至枯死,它们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

人们敬畏酸枣树,仅仅因为它的长刺吗?不然。

在本质上,如何构建国有资产共享机制的过程就是公有制下如何配置国有资产,如何进行科学分配的过程,因此,构建行政事业单位国有资产共享机制有利于推动我国公有制稳步发展,为巩固社会主义体制打下基础,更好地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

在故乡,果园是苹果树、梨树、柿子树、石榴树、山楂树的舞台,村庄是白杨、梧桐、国槐、榆树、椿树的世界,峭壁、崖畔才是酸枣树的地盘。酸枣树将生命的活力和希望统统种进了峭壁和崖畔。

酸枣树看似卑微,但它是天生的“乐天派”,堪称植物界的“苏轼”。没有人给它浇水施肥、除草打药,也没有人给它修剪枝条,在充满一切可能性的自然界,自力更生更是卑微物种生存的法宝。

崖畔坚硬如石,常年干燥,酸枣树悄无声息地将根须竭力扎进去,努力汲取着有限的养分。它不会放过大自然赐予它的任何一次锻炼的机会,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打、风吹雷击、沙袭霜砍、雪压冰冻下,它淬炼出一身的硬骨头。目送夕阳,身迎星月,日复一日重复着单调的生活。

一场皑皑大雪之后,太阳露出红脸蛋,北风呼啸着,而赤条条的酸枣树刚洗了个雪水澡,刺骨的寒风中,不时秀出坚硬的骨头。裸露在土崖外面的根,就像弯曲的钢筋一样。

土崖上面,多半是村民的旱地,酸枣树会把扩充地盘的野心写进去。但看到冒出的酸枣枝,人们立刻会用锄头除去。但没过多久,新生的枝条又像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哪怕挖到半晌午,也没能彻底挖掉它们。就这样,酸枣树用毅力和人类做着斗争。

滴水成冰的三九天,调皮的孩子不慎将蒿草点燃,也捎带着烧着了酸枣树,放心,来年春天,看似焦枯的酸枣树依旧会抽出新的枝条来——这就是酸枣树,倔强的酸枣树。

年复一年,酸枣树顺着土崖横向延伸的方向慢慢扩张,好像要铺满渭北高原的峁、塬、沟、坡、岭、坎。

远远望去,数不清的酸枣树像是土崖的头发,又像戴在土崖头上的绿色花环,还像是勒在土山腰身上的宽大的皮带。有了酸枣树的装点,土崖有了伴儿,有了生机,有了诗意。

春末,酸枣树揉揉惺忪的睡眼,仿佛才听见春姑娘的呼唤,开始抽芽、拔节。卵圆形的叶子边缘,很快长满锯齿,不几日便扑扑啦啦满树青绿。

夏天,酸枣树开花了,就像放飞了满树希望。那黄花,小巧、精致,细看有五只花瓣,像散落人间的小星星。花谢了,圆形或椭圆形的酸枣就出世了,果子颜色开始是深绿色的,经过时光的搓洗,逐渐变得发白。

秋天,是酸枣树的高光时刻。时值中秋,棉絮般的云朵一次又一次将天空擦得湛蓝,远山日渐黯淡,酸枣树毫无拘束地释放着自己的热情,热烈而奔放,崖畔跟着火了似的。

一颗颗酸枣似珍珠,如玛瑙,也像微型的灯笼,密密麻麻地挂满枝头。阵阵秋风吹过,渭北高原的峁、梁、塬、坡,被这红色的海洋再一次沦陷。

酸枣树在植物界,算得上是个“硬茬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暴雨或狂风能将白杨、梧桐等大树连根拔起,却很难折服那些紧密团结在一起的酸枣树。看来,个子小有个子小的优势。

崖畔有了踏实的酸枣树,就像有了忠诚的守护者。酸枣树不嫌土崖贫瘠,就像恪尽职守的一方诸侯。任凭狂风如何肆虐,不管雨水怎样冲刷,都无法攻破酸枣树组成的这道绿色屏障。马蜂在此巢穴,螳螂、蚂蚁、蜘蛛在此繁衍生息,它们一起构建起一个祥和的世界。酸枣还时刻地提醒着人们:收脚,前面就是崖畔的尽头——从这方面考虑,酸枣树更加可爱了呢,它尖锐不好亲近的外表,反而会让人警醒着不走错路。

从我记事起,家家户户都种有苹果树,家家都有果园。怕牲口闯进来,父亲会移栽些酸枣树当作藩篱,酸枣树又充当起侍卫的职责。当满园子都是香喷喷、红通通的苹果时,是不是也有酸枣树一份功劳呢。

老迈死去的酸枣树,也会发挥着它的价值。要么立在菜园子周围充当守护者,要么被人塞进灶膛里成为烧柴。袅袅炊烟里,酸枣树的灵魂化作一缕青烟,身躯则化作木灰,被庄稼人撒入田地,它们以另一种存在的方式供养着农民的希望。

近年来,酸枣树的价值被聪明的人类无限开发。嫩芽炒制成茶,据说有保健养生的功效,我尝过,味道清香怡人,带着乡野清甜的气息。酸枣花蜜,越发走俏;酸枣酒,也应运而生;酸枣木,成为根雕艺术品的新宠。一条酸枣木拐杖,是很多人馈赠老人的礼物。而酸枣仁,这味记载在《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等典籍中的传统中药,虽然不如人参、鹿茸、虫草等中草药的身份高贵,却是无数失眠人的灵丹妙药。

我从心底敬佩生长在乡野间的酸枣树。

到了秋天,崖畔成了农村娃采摘欢乐的果园。

记得一个中秋节的下午,我们姐弟仨去摘酸枣。高空中的一只雄鹰,就像一把大刷子,一圈又一圈在天空盘旋。偏西的太阳虽然没了三伏天的锐气,但依然温热;云彩像被火烧过一样,拥在西天边缘,就像一幅色彩明亮的油画。我们无心欣赏,因为酸枣牵引着我们的味蕾。

我们不停往嘴里塞着酸枣,果核吐了一地。好运从天而降,大队的蚂蚁慌不迭啃噬着上面残留的果肉。

摘酸枣可是个技术活,不能心急。姐姐最为心灵手巧,一只手稳稳地拽住枝条,一只手蝴蝶穿花一般采着果子,摘完了也不能粗暴,要轻轻松开酸枣的枝条,否则受伤的就是自己了。一会儿工夫,我们的口袋就鼓鼓囊囊了,在缺少零食的年代里,是酸枣给了我们纯真而快乐的时光。回想起来,仿佛我们的童年都是酸甜味道的。

如今生活在城里,琳琅满目的时令水果看得人眼花缭乱。乡野间的酸枣,被勤快人带上了都市的水果摊。

我怀着幼年的念想,忍不住买点吃,吐掉枣核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咀嚼的是当下的生活,回味的是久违的乡愁,吐掉的则是不能寻回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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