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米兰·昆德拉在其名作《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中将书写中心聚焦于广泛的地域与灵动的身体。一方面,书中的地域概念冲破了边缘与中心、自然与文化二元对立的桎梏;另一方面,身体书写有意地联合了身体的物质与精神属性。作者挖掘出两者重要的生态意义及其内在关联,揭露了生态重创的种种现象,进而寻求在破碎世界中重构完整和谐的生态秩序,为人们解决当下的生态危机提供了启示。
一、生态批评案例之地域和身体书写
著名生态批评学者布伊尔在《环境批评的未来:环境危机与文学想象》中定义“地域”为:“通过个人附属、社会关系和自然地理区分而被限制和标记为对人类有意义的空间。”生态女性主义领军人物普拉姆伍德也认为,只有关心地域,才能在广阔的环境中保护生态利益。她提出:“关爱呵护自己地域的同时,不能贬低或毁灭其他地域,其他地域既是其他人类的地域,又是其他物种的地域。”
身体与思想的灵肉之争在文学和哲学领域屡见不鲜,身心的二元对立也由来已久,并被吸纳进生态批评的案例之一。美国生态女性主义学者阿莱莫扩大了身体在传统生物学角度上的意义,她将其赋予生态身体的性质,提出“跨体性(trans-corporeality)理论”,她主张“人类身体向其周围环境完全开敞开,可被其他身体建构、解构、再重构”。她出于对现实的关注和回归,对身体进行了重新审视和定义,赋予了生态批评更丰富的内涵和更广阔的研究视域。
二、逐层深入的地域书写
在最基本层面上,地域首先是自然地理概念。依照区域界线经纬度划分,早期研究者将地域定义为物理空间和生命体生存环境,参照这一定义,这本小说中出现了不少“自然地域”,从四位男女主人公的祖国捷克,到瑞士、柬埔寨、越南和美国等跨越几大洲的国家,从捷克首都布拉格,到瑞士的日内瓦、苏黎世,从微观的身边近景到宏观的国家描写,从与自己血脉关联的家乡到遥远陌生的异国他乡,米兰·昆德拉在这部作品中描写的自然地域范畴极其广阔深远。
书中通过大量描写沙俄入侵捷克的情节,将地域放置在社会、历史、政治舞台的大背景中,使有关地域的书写指涉了现实问题。昆德拉痛斥俄军侵略的罪行,不仅是对他的祖国,还有别的国家:“五十万立陶宛人被放逐,成千上万的波兰人被杀戮,对克里米亚的鞑靼人进行灭绝种族的屠杀。”他还借弗兰茨去柬埔寨的进军活动表明“昨日反对美军占领越南,今日反对越军占领柬埔寨……但每一次反对的是一方的屠杀,每一次支持的是另一方的屠杀”的观点。
美国当代声名卓越的自然文学女作家特里·坦皮斯特·威廉斯在《缄默的渴望:源自土地的故事》中说到:“倘若我们忘却了与地方的联结,或者忽视和否认与泛性土地的关系,我们将成为萎顿的物种,失去生存的热望和希望。”毋庸置疑,米兰·昆德拉也主张与不同地域建立平等对话关系,并呼吁为切实维护地方地域权益做出实际行动。他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小说中就充分运用文字的力量,将他的文学思想建树运用到生态领域,这不仅是作家个人情感的升华,还是文学创作的生态整体思想的体现。
三、身体的双重书写——精神与灵肉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对身体的生态书写不仅关注身体的物质属性,还赋予身体作为感知和叙事媒介的精神性特征。首先是物质层面上的身体书写。身体是可见的血肉轮廓,占据着空间内的一席之地,是现实活动的直接承担者。作为灵肉之躯,身体是人们最具象化的外表,但是肉体与灵魂不可调和的两重性是人类最根本的体验,这一点粗暴地体现在四位主人公各自的命运中。
特蕾莎是一个小镇姑娘,她出身卑微,极度需要一个视她为生命中唯一的男子。她和托马斯在命运的偶然之下相遇,她以为托马斯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是托马斯一次次的欺骗令她伤心不已,尽管“那悲伤、惶恐、愤怒的灵魂深藏在特蕾莎的身体里”,但她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了托马斯的不忠。
托马斯表面上是一个体面的医生,但是离婚以后却逐渐变成了一个浪荡子,无数次约见不同的女人。在遇到了真爱特蕾莎之后,他一度还是风流成性,他的身体使他不断奔向别的女人的怀抱,但是他的灵魂却让他不断产生同情和羞耻的感觉。
萨比娜的一生都在反叛中度过,小时候反叛家里,成年以后反叛情人,她始终反叛她所反叛的东西,身体与灵魂始终处于不平衡的天平的两端。
弗兰茨是一位教授,他在遇到了萨比娜以后也背叛了他的妻子,尽管想要与萨比娜共度余生,但是萨比娜却永远离开了他,生命弥留之际发现自己最看重的却是他后来的一名女学生。弗兰茨不敢直面自己的灵魂,被身体所欺骗,最终在灵魂和身体的不可协调中离世。
不管是主张身体的精神和灵肉分离,还是将思想凌驾于身体之上,使身体沦为任由精神形态的意识活动支配和驱使的对象,这些都是分裂逻辑的惯性力量在作祟。通过几位主人公身体的精神和灵肉的双重书写,米兰·昆德拉突破二元对立的思想樊篱,主张身心和谐共存。
四、地域与身体的生态融通
地域和身体都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重要元素,地域涵盖了自然和文化的内涵,身体则包容了物质和精神特性,蕴含着米兰·昆德拉整体性的生态思想。
地域是生命体的生存环境,地域对身体首先具有养育的作用,从这点上看,地域是身体的家园和栖息地。例如,托马斯和特蕾莎都是属于捷克这个国家的人,他们自出生之日起便存在于这片地域之中,捷克的文化、历史养育了他们。其次,当地域衍生出文化内涵时,地域就开始对身体的精神特征产生全面的建构作用,赋予了他们个性特征。所以当捷克被入侵,他们奋力以自己的方式维护祖国的利益。再次,身体对地域也有相应的建构作用,与地域之间存在双向联动关系。不论是特蕾莎的摄影师身份还是萨比娜的画家身份,身体参与地域文化,就赋予了地域多元的衍生意义。
五、结语
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米兰·昆德拉提到《创世纪》里面上帝造人是为了统治世界,最后他得出结论:“并不能完全断定上帝是真的希望人类统治其他生物,更有可能是人类发明了上帝。”米兰·昆德拉在书里面破除了各种指示分裂对抗的二元对立关系,一方面主张中心地域与边缘地域、人类地域与其他物种的地域都平等共事,另一方面主张身体的精神与灵魂和谐统一。他努力建构起平等正义的生态伦理秩序,促使生命体在精神和肉体相融通的家园里得以重新栖居。
(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基础教学部)
基金项目:2020年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点项目“米兰·昆德拉小说中的叙事艺术研究”(SK2020A0832);2020年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人文社科重点“米兰·昆德拉小说中的生态思想研究”(2020KZR11)。
作者简介:汪雅雪(1991-),女,安徽芜湖人,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为世界文学、高等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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