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自行车

李笑磊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自行车，是在纽约soho街区，由于这辆车被漆成了白色，因此很吸引路人的目光。我走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此车已残缺不全，不仅没了车座而且后轱辘也歪扁着，不知什么人在车的两只轱辘上缠满了绿色的叶子和花朵。这些白色、蓝色和黄色的小菊花，在微风中轻轻地颤抖。一串不知名的红色植物披挂在扶手上，以显示骑行者旺盛的生命力。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辆不自觉遵守公德的人随意抛弃的破车，纽约的嬉皮士或小资狂独出心裁地将它化废为宝，使它变成了街头一景。

后来，我在纽约的大街小巷又看见了类似的自行车。虽然这些自行车残缺的部位有所不同，但它们都一致地被栓在街头的路灯或栅栏旁，一致地被漆成了白色，有所区别的是，每辆车身上有着不同的装饰物。

有一天，我在第六大道行走，突然瞥见在梅西商场的对面，有一辆白色的自行车靠在地铁的站口，车身上挂了一个牌子。牌子上这样写着：“奥伐森·欧生，54岁， 于2008年4月16日被卡车撞死于此。安息吧！”

我的心顿时收紧了一下。当我在给这辆车拍照的时侯，一个路人走过来主动告诉我：这是美国一个“白色幽灵自行车组织” 专为那些丧生车轮下的不幸者所做的事，他们把这些自行车一律漆成白色（通常在骑车人去世的一星期内，家人会把单车捐赠出来），摆放在危险路段或丧生的地点，挂上白色告示牌，用触目的红字写上悼词，以此提醒骑行者注意安全，并警示汽车驾驶人不要鲁莽。自2005年以来，纽约市共安放了47辆这样的“幽灵自行车”。

他还向我介绍说，现在，“白色幽灵组织”的行动已在43个国家的66个城市得到推广。他们的行动理念是：“每个人都是城市的一部分，事故或将被遗忘，但我们设法让城市记住。我们尊敬每个陌生人，他们可能是朋友、姐妹或我们自己，我们是一个整体。”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这辆自行车，突然悟出一个结论：和街头那些白色幽灵自行车一样，它不仅是悼念伤亡者的纪念品，也是一个死亡警告书，是一个最真实的标志。

（责任编辑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