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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奇观:法师·乩童·“冤魂”

时间:2024-05-04

范培松

在台湾,时时会联想到上一世纪初的北京的情景。据史书载:上世纪初,北京处处可见新旧并存的尴尬景象:一方面是民国,一方面却是清室;一方面有巡警,一方面却有更夫;一方面规定信仰自由,一方面却规定“以孔道为修身大事”;一方面禁止重婚,一方面却又在纳妾等等。新文化运动的主将李大钊对此评述道:“新旧之间,纵的距离太远,横的距离太近,时间的性质差得太多,空间的接触逼得太紧。同时同地不容并存的人物、事实、思想、议论,走来走去,竟不能不走在一路来碰头,呈出两两配映,两两对立的奇观。”想不到,在20世纪末的台湾,居然也使我见到了新旧“两两配映,两两对立的奇观”。

每天清晨,打开电视机,映入眼帘的是法师宣讲佛法。法师真有劲头,在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通劝人为善的教义后,还会穿插现实中的热门内容,讲得有头有脑。一次,一位法师讲完《易经》后,居然话锋一转,用《易经》中的“爻”,阐述“泡沫经济”和“泡沫公司”的得失功过。台湾生活电视台针对台湾的所谓总统竞选,开辟“命理权威,铁口直断”专栏,聘请“风水大师”陈冠宇、“面相大师”吴丰隆以及“星座大师”王中和等,以“风水面相天命”为题,对所谓“总统”候选人连战、宋楚瑜、陈水扁和许信良的前途进行占卜。这些所谓的大师,或说陈水扁有帝王之相,或说许信良手软是斗志旺盛、有富贵相,或说宋楚瑜面相能攻善守等等。更妙的是电视台开通观众热线,隔一段时间,节目主持人请观众参与。于是,有的观众在电话中指出某大师占卜如何谬误,甚至大骂大师胡说八道,无聊之极,喝令他们滚下去。大师们临骂不惧,从容不迫,依然有滋有味地占卜下去。

台湾流行求神治病。行天宫是一座求神治病兴旺的庙宇。患者向庙宇里的效劳生诉说病情,尔后求签赐药,称之为收惊灵疗。效劳生大多是一些中年妇女。据介绍,取得效劳生的资格真难,必须先到庙宇实习,经庙宇主持严加考察并向行天宫里的神灵请示,获准后宣誓就职,方可为信徒服务。庙宇里提供的香灰由信徒们拿回去治病。求神治病产生许多恶果,引起民众不满,要求取缔。主管卫生的官员也无奈,在电视上叹苦经:“我总不能对神罚款啊!”

最为注目的是高雄开办乩童培训班,培养乩童。在大陆,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尚未见过乩童。我到台中逢甲大学讲演,在该校中文系系主任林聪明教授的陪同下,游览著名的天后宫时,终于见到了乩童。那是从基隆来的一支进香队伍,开道的第一辆车装着高音喇叭,一位摩登女郎,袒胸露脐,身着短裙,扭动腰肢,唱着流行歌曲。接着,一位老乩童,腮帮上横穿一根钢针,挥舞着狼牙棒,不断往后背砸下,背上鲜血淋漓,摇摇晃晃地踏着夸张的步伐行进着。再后面是抬着菩萨的轿子和进香的人们。摩登女郎和乩童为伍,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新旧对立奇观。电视台采访高雄乩童培训班时,只见那些担任老师的乩童,演员般地表演着,学员却很茫然。记者问某个学员效果如何,他一脸尴尬,如实相告:毫无感觉。

台湾信神,神也常常捉弄人们。几年前,台北一位老妇,携着两个幼童,一脸痛苦地跑到警察局,号啕大哭,状告女婿杀妻灭尸,要警察为她女儿伸冤。警察问证据,她一脸神秘地说:“每晚,女儿阴魂要回家,摇动家具,摔坏瓶缸。”警察将信将疑,向上汇报。头儿们也犯难:老妇说得有鼻子有眼,不能不信,但如果凭此逮捕她的女婿,又太草率。于是,警察们决定到老妇家埋伏,实地察看。深夜,果见家具晃动,乃决定立案侦查。此事惊动了台北警察局长,他带了随员和新闻记者,于夜晚到老妇家察看,也见到家具晃荡,瓶缸跌倒。局长大骇,批准逮捕老妇的女婿。新闻界抓住这一爆炸新闻,大炒特炒,一时成为头号新闻。

可怜那女婿被糊里糊涂抓进警察局,审讯八天八夜,一无所获。无奈,警察只得将其释放,此案成为悬案。直到两年后,谜底才揭开:老妇的女儿飘然归来,详问缘由,原来她和亲爱的“第三者”,躲避到外地,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倒霉的是她的老公,为她吃了八天的冤枉官司。老妇用神灵愚弄警察局长,成了台北一大笑话。

回到现实中,街头巷尾,处处可见男女老少,手持移动电话,大呼小叫;银行里,邮局内,公共汽车中,刷这个卡那个卡;报刊电视,广告频频,这里那里举办高科技展览;人们热烈讨论着如何攻克千年虫等热门话题。在台湾,我时时夹在新旧对立漩涡中,天天欣赏着那“两两配映,两两对立”的奇观。

[摘自香港《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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