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南京大学社会学院教授 郑作彧
本文节选自《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12期
20世纪60年代是德国近代经济高速发展的重要时期,也是德国工业与技术发展的飞跃阶段。但这段时期也为德国带来许多问题,引发社会学界的讨论。其中,以盖伦为代表的哲学人类学,和以阿多诺为代表的(第一代)批判理论,都对工业与技术提出了许多鞭辟入里的观点,成为当时德国社会面对工业技术时的态度的两个代表。
盖伦和阿多诺的观点在面对现实情况时,是有共識的。他们都同意今天人类的工业技术已产生了相当大的生产力与支配力,并且其影响力是全球性的,成为现代社会的主要特征之一。他们也都同意,工业技术为今天的人类带来了新的问题。但对于当今工业时代中的人类危机是什么,两人的观点却大相径庭。盖伦从哲学人类学式的“工业文化”概念出发,指出工业文化由于科技发展过于复杂,脱离了日常经验,为人类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随时都可能为整个社会造成人无法反应与面对的变动,这对于作为“有缺陷的存在”的人类来说会造成过大负担,使得现代人越来越仰赖偏见。
但阿多诺基于作为工具理性批判的批判理论的观点,从“工业社会”概念出发,恰恰认为科技发展本身披着进步的假象以支配与剥削人的意识形态,阻碍了人类社会的变动可能性。
相比于哲学人类学,批判理论的工业社会批判对德国社会产生了更大的实质影响,而且在国际学术影响力上也远远超过哲学人类学。但批判理论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第一代的批判理论家一直为人所诟病的地方在于,他们虽然提出了许多社会问题解决之道,徒留悲观的哀叹。之所以批判理论有这个问题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始终规避了一个不该逃避的任务:论证人的本质。意思是,当批判理论指出科技作为意识形态,遮蔽了人的真实需求、自我实现的可能性时,那么批判理论也应该要指出,究竟人的真实需求、 本真自我是什么。否则我们又该如何判断,我们的真实需求是否真的被遮蔽,我们的自我是否非本真的呢?这也就是说,批判理论如果不只是进行徒留哀叹的批评,而是要能够提出规范性的改善方针,那么批判理论就必须与哲学人类学结合起来,而不能只是对哲学人类学持对立的批评态度。
这项工作在批判理论长久的发展过程中,一直没有被当作首要任务,直到近年,批判理论第四代的代表人物罗萨(Hartmut Rosa)进行了突破。罗萨在2016年出版的重要著作《共鸣:世界关系社会学》中,强调批判理论必须从人类本质出发,才能建立起一套有扎实评判标准的批判理论。罗萨以哲学人类学的一个基本命题为基础:人必须与世界产生关联才能存活下去。如盖伦提到过的,社会学必须探讨人类的世界关系,检视这种世界关系是否健全,甚至是否有世界关系,来判断人类生活是否有以及产生了什么样的危机。罗萨以极为详细且丰富的论证,指出健全的世界关系应是一种有“共鸣”的关系。
厦门大学管理学院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 林伯强
本文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72133003) 的资助
科学的碳中和进程需要以安全稳定充足的能源供应为前提。2020年中国一次能源消费中煤炭占比为56. 6%,约一半的煤炭用于发电,并提供了约62%的电力。煤炭在能源消费中的主体地位和难以规避的碳排放,成为经济增长与碳减排的主要矛盾之一。2021 年4月中国政府表态将严控煤电项目,“十四五”时期严控煤炭消费增长,“十五五”时期逐步减少。2021 年 7 月中国政府指出要统筹有序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尽快出台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坚持全国一盘棋,纠正运动式“减碳”,先立后破,坚决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根据政府的相关发展规划,2060年非化石能源将占能源消费80% 以上,并建设以清洁能源为主体的电力系统。考虑到水电受到发展潜力限制与核电受到安全问题的困扰,未来风电光伏将成为电源结构中的主力能源。
煤电的退出、让路和转型是构建以风电光伏为主的新型电力系统的必然趋势,但这一过程需要统筹考虑电力系统转型成本和电力系统安全稳定这两个根本问题。已有文献对风电光伏并网对电网成本影响展开了诸多讨论,认为风电光伏的并网不仅仅带来容量成本的上升,还将会给电网带来调峰调频等系统额外成本。因此随着风电光伏电力的并网量增加,电网成本将呈现非线性增长,风电光伏的占比较低时电网消纳成本上升较慢,而随着风电光伏的占比上升,电网整体成本将迅速上升。
关于煤电退役时间和路径的讨论日益激烈。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的能源研究所与美国马里兰大学对煤电退出路径开展了联合研究,认为基于气候目标,中国应该在 2050——2055年间淘汰燃煤电厂,更为严苛的气候目标则要求在 2040——2045 年间淘汰燃煤电厂。由于目前还难以估计风电光伏的大比例接入对电力系统稳定性的冲击影响,在碳中和进程中煤电系统需要作为保障电力安全稳定和充足供应的“稳定器”和“压舱石”,同时逐步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
西南大学国家治理学院副教授 陈纬;西南大学国家治理学院讲师 罗敏敏
本文节选自《中国青年研究》2022年第3期
伴随个体日益从整合性的社会因素中“脱嵌”,个体化意味着自由和解放,也意味着独自面对风险。风险意味着不同文化规范之间的摩擦与冲突,“这是一种个人直接面对世界的个体化,国家、地域、法律、组织的屏障和保护作用弱化或者消失” ,对个体提出了较高的要求。一方面,由于缺乏共享的规则,日常生活不再是理所当然的,各种细节都需要协商,稳定和谐的关系需要花费大量的努力去建立和维护。怎样协商、怎样做决定,却缺乏一个可参照的、 有约束力的规范和标准,只能自行规划和创造,寻求自己的形式。解决方案也由此变得个体化,经常需要一事一议,成功的经验也很难被其他家庭照搬。另一方面,因为劳动力市场对教育、流动和竞争性的标准越来越高,个人必须以持久挺立的姿态,全力以赴地谋划其职业生涯。在这种情境下,不是家庭为个人提供“定向语境”,相反,是个人要在自己的职业发展路径下,更加灵活地调用和重新组织家庭资源, 尝试或创造各种适合自己的家庭生活形态,以适应劳动力市场的挑战。
母亲是一个具有风险的身份,这份风险又会通过降低女性在两性和职场中的竞争力而被放大。如果生育一个孩子是义务,生育两个孩子就会使得风险大大增加,更无须提生三个孩子。女性需要在家庭互动中通过协商、争吵、妥协等方式冲破传统限制,形成从女性多元角色出发,有限度的、具灵活性的个体化生育模式,使得生育及相关责任在家庭成员中分配,家庭成为“成全自我”的场域。这种变化一方面因为城市家庭结构的变化,女性的工作及其他收入能支持家庭经济,这是个体化责任分担模式的物质条件。另一方面,女性“为自己而活”的强烈愿望和男性减少育儿责任、以事业为重的话语相冲突,这一冲突要求男性必须做出反应,从传统“养家人”的角色中走出,承担起“照顾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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