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陈诗敏
所有人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存在着,有着各自的姿态。而你所要做的,只是认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天空。巨大的网。无可逃遁的蓝色。洁白的花。寂寞的盛开姿态。还有,还有,记忆里巨大残缺中所残留的曾经。那些_细枝末节的情绪开始爬满整个胸腔——你听过那些声音吗——巨大的喧嚣之下,我唯一的坚持。
如果。我说的只是如果。如果我的思恋,你可以听得见。
——摘自朵格日记
笔记本电脑里反复放着Keren Ann的《Not goinganywhere》。
草地。风筝。孩子。蓝色。天空。以及逝去的明亮眼眸。一切都似乎早已远去。空气里有着弥散的味道。巨大的喧嚣下,朵格孤单的想念。像KerenAnn——“她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却没有失去对美好的向往,她的玫瑰永远只在花苞里绽放,因为那才是最美和最安全的。”
朵格迷恋Keren Ann那样的声音。与其说是唯一的坚持不如说是唯一的信念。那些夏之纪年,不过只是一个华丽的转身的时间。而Keren Ann则是那些流年里的闪光。
“曾经”这样的字眼对于朵格来说是最残忍的咒语。不想再用冗长的字去描述那些故事。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开始。
这个被物质光线贯穿的城市的夜晚总会让人觉得寒冷。
色彩,气味,一切透露着繁华。朵格双手插在口袋里,穿行其中。她知道,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那些人其实一直都在某个暗处等着她。
所有的开始无法停止,所有的一切只有继续。深知Tiramisu的意思就是带我走,而朵格却倔强地选择了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她就是这样倔强且任性的孩子:她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消失。就像这个世界里那些曾经存在的一切。但她还是期待童话能因为自己而变成现实。记得有人说,我们之所以会活着,是因为还有明天,还有对明天的期望。所以即使面对再可怕的事情,也不会放弃对生的希望。可是也有人忘了说,如果没有了明天该怎么办。
曾经生活着的美好世界,不过是场华丽的幻觉。有时往往是这样。当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时,才知道它的脆弱与不堪。天堂。地狱。梦魇。现实。对于这个让人有些无能为力的世界,朵格能想到很多词语。
以前的她总是试图用自己的文字描绘出世界上那种绝望的美感,亦如以前用画笔。只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写的,画的,大抵是缺少了色彩而由空洞中滋生出美感。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所想要的。一种想要极力表达的欲望呼之欲出却往往无可奈何。如果这是一场劫难,那么,她在劫难逃。
文字,不过是场狂妄的游戏。用文字来完成的是一场盛大的自我问答,犹如法庭上的辩解和申诉。只是最后的最后,她忘记了该怎样来回答。迷雾遮挡了所有人的脸。她不知道所有人是笑着还是哭着。忘了,就再也找不到,亦如这未知的未来。
桀骜不驯。她便是属于这样一个形容词的孩子。无处安放的青春,稍纵即逝的年华。她手中的傀儡是自己。她操纵着那根线,一举手,一投足,那么落寞,那么哀伤,那么坚强又杂乱、疼痛地延伸下去。
她的世界,那些悲伤无可救药地蔓延,细透地渗进她每一次呼吸里。而那些悲伤之外,疼痛之外小小的幸福,大大的微笑,被全然忽略。她像孤傲的公主活在自己冷漠筑起的城堡里,在之中安静地写字,大声地唱歌。
音乐,文字。她生命中永远也戒不掉的瘾。除了它们,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她说她的疼痛或尖锐,不需要谁来懂得,更不需要谁来安慰。可每每看着一页空白,还是会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角落里哭得像个受了很大委屈的孩子。
曾经年幼的她站在顶楼看着这个偌大的世界,阳光那么明媚,花儿安然绽放,一切那么美好。而如今却发现那不过是年少时涉世未深而滋生的可笑幼稚想法而已。这个世界太不堪,那么多假面具的背后,天知道是怎样的丑恶嘴脸。这个世界其实谁也不是谁的谁,友情太假,爱情太伤,而被那一丝血缘关系维系着的亲情更是脆弱不堪得像一个储存了阳光的玻璃杯。
她一人在那条叫做“成长”的孤单丝路上行走,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紧紧抓着的那根稻草却突然松开。只是一瞬间而已,却足以使她跌入万丈深渊。那些习惯变得不再习惯,那些繁华而哀伤的过往。真的无力遗忘。
忘了一些人是多久以前才离开她的世界的,忘了多久以前她们才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的。忘了,就再也找不到了。繁华过后,只留下印记。她们留给她的,只是一些些温暖而美好的文字罢了。
有时候疼痛与感知始终只属于一个人。没有办法分享,也无处述说。就像她,总是那样安静,总喜欢穿着黑色衣服,总喜欢与那么多人擦肩而过时。只是浅浅一笑,总喜欢伏在课桌上看那些她喜欢的文字。
孤傲的孩子注定不大幸福。朵格也注定不大幸福。因为那个地方,她再也无法抵达。
朵格是高二的学生。和所有人一样,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学校,家,两处奔波。
学校里,好学生在教室最前面的座位坐着,每天老师都会找他们谈话,每天老师都会认真地给他们分析错题,而教室的后面那些人则成了名副其实的空气。一向以不会偏心哪个学生而闻名学校的老师。他的行为在出卖着自己。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所有人只能学着比这现实更现实。不能小声议论,不能以不满的眼神看着他,只能好好学习,嗯,天天向上。
这是个很现实的事情,而偏偏有些人就是那样格格不入地偏离了原本已定的轨道。
朵格每天在学校看小说,听歌,给杂志写稿。她活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做一名歌手,做一名作家,做一个旅行家。那些都是她曾经做过的梦。
现在时间过了那么久。她那些小小的美好的梦还一直安放在心里。高考降临。考完的那天,她走出考场,很平静。真正的绝望终于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只是那些滑过身体轻如水的忧伤。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朵格就放弃了自己。一场小小的恶意让朵格永远地失去了说话的能力。那次意外完全可以避免,只是一旁的芷汐却视而不见地走了回家。
那一年的苏离是带着羽毛掠过肌肤的轻柔来到女生们眼前的,举止优雅,明媚俊朗。当然朵格和芷汐也在这些所谓的“女生们”之中。转学生本就稀奇。在那样一个嘈杂的年纪,对新转来的小帅哥有或多或少的向往,也不足为怪。
而坐在两人座位前面的他,零零碎碎流露出的对于朵格的好感,终于让芷汐怒不可遏。
像一台程序严谨的计算机,芷汐由表入里地想象两个人的关系。她在背后捏造一些东西,伪造一些东西。她虽然理性而果断,但终于像病毒缠身的程序般毁掉了整个系统。
在她的大力宣传下,苏离和朵格开始活在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里。终于有深爱苏离的女子在食堂里把大把大把的胡椒噎入朵格的嗓子里。那个女生后来被开除出了程序化进程,而她,不,她想她没有责任。她只是稍微地去争取了自己的幸福。虽然最好的朋友会饱受失声的痛苦,虽然苏离也会内疚地离开,虽然到最后她落魄地像一个从战场走出的“英雄”。
作为一场校园情感纠纷的受害者,朵格顶着伤像是理所当然。
没有辩解,没有愤懑,这只是生命给的考验。爱情给的癌症,友谊给的病危通知。
朵格一直反反复复地做那些梦,她一直唱那首她爱的歌,一直一直唱,像是敷上了魔法的舞鞋没法停止。醒来时,脸庞却沾满了泪水。所有人的嘲笑和指手画脚才是她生活着的世界。真正的世界。她无法再停止幻想,所有的一切只有继续。7月5日,生日那天。朵格独自去了蛋糕店买了Tiramisu。一种意思为带我走的蛋糕。而现在却没有人可以带她走。没有人可以带她逃离悲伤。
她的幻想症越来越严重。她的音乐。她的文字。以及她对明天的期望。可是没有谁能给她。她已经没有了明天。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失去声音对于一个喜欢音乐的人来说,无疑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一具空壳存在于世。人不能没有信仰,因为那是活着的动力。
那次意外后,所有人离开她。而朵格则变得更加自闭。
如果,朵格不是那样孤傲的孩子;如果,那些像向日葵一样疯长的嫉妒心不复存在。如果有如果,那一切是不是就不再发生。
一个人看安妮的书,然后安静地睡着。傍晚像婴儿一般地哭起来。然后她们说,我竟然说了话,说了梦话。而那个单词是:Tiramisu。
——摘自朵格最后的日记
9月1号,主流媒体竟用整版篇幅介绍了一个失去了声音的孩子。从13楼的阳台飞下来的。像一个沉重的梦。慢慢的。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而鲜血的视觉染满了她的白棉衬衣。
一个人的记忆是一方城。一出世界上微不足道的折子戏,却是一座记忆的城的毁灭式表演。
终于有人能带走她了。她终于不会再悲伤了,也不会再有嘲笑了。只是一切都只能用“陌路苍凉”来表述了。
指导教师: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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