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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中的上海

时间:2024-05-04

*周云蓬

我常提起自己视觉中的最后印象是在上海动物园,看大象吹口琴。

可有时又觉得恍惚不对。大象如何能吹口琴?不合比例,技术难度太大了。但我的确是在上海失明的,这也是上天对我的照顾,让我看了一眼,那年代中国最绚丽的城市,霓虹灯、各种颜色的小轿车、夜航船上的奇幻的灯语。

我还平生第一次见到了活的外国人。记得,妈妈带我去看国际饭店,当时应该是上海最高的大楼了。我仰着脖子数楼层,一个外国姑娘,走出大门,她仿佛一只彩色斑斓的大鸟,好像还背着照相机,我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跟看见大象吹口琴一样。

上中学的时候,我第一次上台表演吉他弹奏,弹的是《上海滩》。那时,这个电视剧播放的时候,真是万人空巷,歌曲也好听。我很迷恋许文强和冯程程说话的声音,很酷很嗲,过去听的都是中央电台广播员杀气腾腾的那种。后来我姐姐结婚生的儿子,就叫啥文强。

我在东北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里,几乎没有上海同学。听说上海人很恋家,并且认为出了上海就算是乡下。但也有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学外语的,是文学社社长,她的籍贯跟北京上海都沾边,所以,每次自我介绍,她会自豪地宣称,我是个来自北京的上海女孩。只是这个介绍,就让整个东北都感到自卑了。

1995年,我作为流浪歌手,第二次去上海。来不及怀旧,去哪唱?当然选人最多的地方,南京路。

刚唱了一首,警察就来了,他语重心长地向我说明:南京路是上海的窗口,你在这唱歌,就等于坐在我们上海的窗台上乞讨。然后他一转眼,看到了我装钱的大纸箱子,惊呼,这么大箱子,你太贪婪了。

2002年,我升级为酒吧歌手,第三次来上海,在浦东的一个歌厅里驻唱。深夜下班的时候,就开始了回家的漫漫路程。我住在虹桥,要从东方医院乘隧3到火车站,再转个什么车到动物园,然后走上一段路回家。我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房东是个资深的上海老太太。

她好像没什么亲戚,我们常常坐在院子里聊天,她说起年轻的时候,每天睡在水泥地上很苦。说起她去世的妈妈,还会激动地哭起来,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我想我妈妈了。

2007年,我带着刚出版的《中国孩子》来上海,作专场演出。上海的孩子们太给面子了,那时,唱片刚出一个月,可大家熟悉得像听老歌一样,演出现场竟然成了台上台下的大合唱。结束时我开玩笑,说到了上海,才感觉到自己快成周杰伦了。

最后,再送给大家一个小料。话说我住在香山的时候,接到一上海姑娘的邮件,标题是周云蓬我爱你。那时候,在山上,整天与荒坟古树昏鸦为伴,对爱情就是一个字:渴望。我赶快回信,邀请她来香山,共商国事。等到春暖花开之际,姑娘翩翩而至。先请她到山下最好的饭店吃饭,然后,邀请她漫步植物园。走啊走,姑娘只谈人生、梦想,饭都快消化完了,刚谈到哲学。我一想后面还有宗教呢,要正确引导一下舆论了,就暗示了几句,没反应。后来,我实在疲劳了,干脆冒险吧,犹犹豫豫地,想抱一下,胳膊还在半空中,就听姑娘大喊一声:你要干什么?

后来她来信告之:你误会了我们之间纯洁的感情。这时候,我想起来,上海那个乐队“顶楼马戏团”的歌词:你上海了我,你一笑而过。

(周国希摘自《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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