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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贵

时间:2024-05-04

王晓明

闹钟一阵响,将我从床上扯起来。还好,太阳还没露脸。我稳定了一下心神,用五分钟时间完成了从起床到出发的一整套程序,直奔地下车库。开车门,上车,发动车子出小区,一气呵成。我习惯性地将车停在老贵家小区门口。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贵出来。我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他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免费的司机了。

老贵,是我从部队转业那年,去党校参加培训时认识的。培训结束,我们又幸运地分配到了同一个工作单位,成为同事。老贵的家离我的家不远,他那小区和我住的小区中间只隔着一座山。我在山前,他在山后。

虽然有这么一段弯路,但没有车的老贵总是爱坐我的车,还美其名曰“友谊免费顺风车”。老贵转业前是某边防团政委,十七岁入伍,荣立二等功一次。在一次抗洪抢险时,不幸头部负了重伤,每到转季时,他的头就疼得厉害。有几次,他在我车里头痛发作,疼得直打滚。我立马改道送他去附近医院就诊。

老贵一直搭我的顺风车上下班,抛开汽车的损耗和我的时间不说,油钱也得花费不少,他连谢谢也不说。有几次,他老婆觉得过意不去,背着老贵,悄悄地给我塞过钱,但都被我委婉地拒绝了。

老贵不吸烟、不饮酒,但听他原来的部下说,其实以前老贵是抽烟喝酒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个“双戒”。也很少见他请客,不过,他偶尔请我吃碗酸辣粉。他是贵州人,也许酸辣粉能够找回许多记忆。

老贵平时言语不多,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旦话匣子打开,说得最多的是他们抗洪抢险的故事,说着说着,眼睛就潮湿了。

许多人在我面前说老贵“小气”。老贵上班穿警服,平时T恤衫、迷彩裤和作战靴成了他的标配。时间长了,我对他也有些想法:不至于那么“虐待”自己吧!有几次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老贵,人生几十年,对自己好点儿吧!

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以后再说吧!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的回答,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再劝了。

说实在话,老贵除了“抠门”,找不出其他缺点。工作兢兢业业,擒拿格斗样样精通,多次被评为“维稳”先进个人、道德模范和优秀人民警察,立功受奖证书堆满了书柜。相比之下,许多人自惭形秽!

两周前,老贵说要去云南、贵州转一圈,去看看战友,有些战友不在了,就代战友看看他们的父母,让我这段时间不要接送他了。这些都是老贵每年的固定动作,雷打不动!当时,我握着方向盘,注意力都在开车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快去快回!

不知不觉中,老贵离开快半个月了。我每天还是按部就班地上下班,途中没有老贵的陪伴,偶尔感到有些孤独和落寞。

一天下午,我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接到老贵妻子的电话,她说兄弟,你老贵哥出事了……接着,电话那头传来她的抽泣声。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嫂子别哭,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有点儿语无伦次地问。

老贵在云南扫完墓,又去看望他贵州战友的父母,他在黔南遇到了山体滑坡……听到这些,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好痛。

老贵的遗体运回来后,由单位出面在殡仪馆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告别仪式。老贵在单位工作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就这样走了,不仅是我泣不成声,很多同事都哭了。

我与同事一起收拾他的遗物,该留下的就留下,该交给嫂子的就得交给嫂子。突然,我一声惊呼。他的抽屉里露出一沓汇款存根,大多是汇往云南、贵州两省乡镇的,也有部分是汇往西藏乡村学校的。我与同事们联想起老贵以前的种种表现,明白了他如此节省的原因。

现在每天上下班,我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来到老贵小区门口停一会儿,摇下车窗,默默地看着老贵住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点燃一支烟,也不吸,任香烟慢慢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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