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李红都
张部长领着一位矮胖的女子走进综合管理办公室:“这是新分来的会计员柴小凤……”对面,凌涛、天欣的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柴小凤最多就一米五的个头吧?胖乎乎的身子把衣服撑得紧绷绷的,大脸小眼,皮肤也不白,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饼片子”。柴小凤一脸笑容自我介绍着:“大家好!我叫柴小凤,火柴的‘柴大小的‘小,凤凰的‘凤,请多关照。”
柴小凤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夹杂着很明显的地方口音,凌涛夸张地拍着胸口,张大了嘴巴:“呕、呕……”张部长严肃地问:“凌涛,你又怎么了?”凌涛故作痛苦地说:“不小心嘴里进了只苍蝇,想吐。”天欣在身后嗤嗤地笑了起来。凌涛转身扮了个鬼脸,又回复到刚才那副痛苦的模样:“对不起,我忍不住了,去趟洗手间。”
柴小凤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张部长很生气地看着凌涛的身影,转身和颜悦色地安慰柴小凤:“你刚来,他们不习惯。慢慢就好了……天欣,你来陪着小柴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柴小凤红着脸低着头对张部长和天欣各鞠了一躬。
来之前就听说过凌涛有位在外地市政府工作的父亲,家境优越,加上长得高大帅气,还时时有文章发表在市级报刊上,比较傲气。但没有想到居然这般无礼。惹不起躲得起,柴小凤再见到凌涛就低着头匆匆走过去,敬而远之。
那天,柴小凤正在核对账目,凌涛进来了:“会写诗吗?”柴小凤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凌涛:“你问我吗?”凌涛笑笑:“当然。”柴小凤的样子有点局促:“不会。我是学理科的。”凌涛温和地说:“哦,没关系,多读点诗就找到写诗的感觉了。”
凌涛走后,柴小凤挺感动,也许每一个新人刚进单位都要经历一个磨合期,等大家互相了解了,就融到一块了。看来,凌涛和天欣他们已经接纳她了。柴小凤开心地哼起家乡的民谣。
第二天,柴小凤刚整完文件,凌涛带着几个年轻的同事进来了。“柴小凤,这首写景诗很有深度。请你读读给我们听,好吗?多读诗,你会找到写诗的感觉的,真的。”凌涛递给柴小凤一首打印好的诗。
柴小凤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慢慢地读了起来:“暗梅幽闻花,卧枝伤恨底。若卧是水,意透达春绿。崖是绿,崖是绿,崖是透黛绿。”
抬起头来,柴小凤看到天欣他们几个早已笑成一团。柴小凤不解地看着大家,凌涛竖了个大拇指:“你读的,大大的好!”天欣边笑边把凌涛推了出去。
柴小凤低头看着手里的诗,不明白自己读错了哪里。她又慢慢地读了一遍,才发现这首诗很怪,它好像在说“俺没有文化,我智商很低。要问我是谁,一头大愚驴……”柴小凤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原来还有这么坏的人呢!柴小凤发誓:再也不理凌涛这个坏小子了。
部里组织大家到郊外旅游,途中下了雨,崎岖的山路格外难行。下一段陡坡的时候,车居然“脱了缰”猛地撞向一棵大树。坐在前面的凌涛和驾驶员伤得最厉害。天欣和柴小凤他们坐后面只是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叫来救护车把凌涛和驾驶员小崔送进了乡卫生所,这个偏僻的地方居然没有备用血库。好在驾驶员小崔的弟弟也跟车来玩,兄弟同胞,血型一致,可伤得最重的凌峰就麻烦了。
“病人心跳变慢……再不马上找到相配的‘AB型血,病人就会因失血过多休克。”通知家属过来肯定是来不及了。一旁的柴小凤心跳得很厉害,自己是“O”型血,可以输给凌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柴小凤为自己的高尚热血澎湃,但想到眼前要帮助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看不起她、戏弄她的凌涛,柴小凤犹豫起来。
凌涛的手机已摔坏,无法查到家属的私人电话。张部长联系不上凌涛的家人,急得汗珠直冒,那边又传来大夫的催促:“病人呼声很弱,心跳突发性休止,请快找‘AB型或‘O型血液。”
柴小凤咬了咬嘴唇走进了急救室。天欣他们的嘴巴张成了“O”型。
柴小凤醒来时,眼前一片朦胧。有人递上她的眼镜,接过来戴上才看清楚,天欣和张部长就坐在她的身边,正焦急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天欣高兴地拉着她苍白的手说:“小凤,你醒了。你太伟大了!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的400毫升血,凌涛就见马克思去了。”
“凌涛没事了吧?那就好。”柴小凤想坐起来,但感到一阵头晕,又重躺了下来。
凌涛醒过来后,有人就告诉他是柴小凤救了他的命。凌涛不相信,李大夫说是真的,柴小凤献完血就晕了,正躺在隔壁的病床上。凌涛扯了把头发,很疼,不是梦。
一个月后,凌涛上班了。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变化,一下班就去找柴小凤,想送她回家。天欣带着醋意笑凌涛为了报恩把自己卖了。凌涛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说话。倒是柴小凤难为情地推开了:“你走吧,我习惯一个人坐公交车。”
凌涛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柴小凤胖乎乎的身影渐行渐远。
天欣拉拉凌涛:“怎么不送我?”凌涛不说话,独自走了。
柴小凤吃完饭回到宿舍已是万家灯火,摸着黑打开台灯,亮亮的挺刺眼。邻床妮娜的床头贴着她和男友的照片,两个年轻人紧紧挨在一起,笑得很阳光。都是二十四、五的年纪了,是该成个家了。但是,她的他是谁呢?在哪儿?会是凌涛吗?想起他让自己当众读的那个“俺没有文化”的诗,想起天欣她们当时前仰后合的样子,柴小风自嘲地笑了起来。
周末,单位团委组办了一场舞会,柴小凤本不想去的,张部长说,要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培训团体感和合作精神。柴小凤硬着头皮去了。
“我时常一个人独自彷徨,也时常一个人独自流浪,我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再像从前那样的爱我。我知道你不会把我遗忘,也不会抛弃我独自飞翔。我时常留恋在你家门前,盼望你能够看我一眼……”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首首流行歌曲振动着耳膜。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有人在问。抬起头来一看,是凌涛。柴小凤很吃惊,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对不起,我真的不会跳。”闪烁的灯光打过来,很快又打了过去。柴小凤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
凌涛不吭声,走了,柴小凤突然感到心里有些空荡。凌涛不一会又回来了,端了两杯咖啡,把一杯递给柴小凤。
“谢谢,但我不渴。”柴小凤婉言拒绝着,心里暗想,会不会又在戏弄她?杯子里真的全是咖啡吗?
“怕我下药?”凌涛打趣着,把手里的这杯和柴小凤面前的那杯调了个儿,“这样行吧?”
柴小凤的脸愈发烫了,幸好飘忽不定的光让她有了隐蔽的地方。柴小凤端起咖啡轻呷了一口。
“我向你道谢,同时也为我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道歉。”
“盼望你能够看我一眼,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啊,我醒来梦中还是你的样子。可不可以再爱我一次,让我学会做你的爱人,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啊,请不要拒绝心中火热感受……”歌声依然在继续。
“你知道吗?天欣就是‘O型的血,我一直把她当朋友,可是那天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她没顾上我。”凌涛的声音有些哑,“以前我是笑话过你,其实那不是我骄傲,恰恰相反,我也有很深的自卑,我爸是在外地的市政府工作过,但是他并没有当过什么领导,只是个看大门的,现在已退休,和母亲一起在小县开了个杂货店。唉,都是虚荣心在作怪啊。”
凌涛的话让柴小凤很感动。眼前的凌涛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多少让她感到亲切,却又分明还有那么点陌生。
舞会结束时,柴小凤没有拒绝凌涛送她到女宿舍楼下。上了楼,隔着窗户柴小凤看到凌涛边走边回头向她挥手。柴小凤心头泛起一种从没有过的柔情。
周三的班前会凌涛没有参加。张部长说他请了半个月的病假。现在三院骨科治疗。
柴小凤赶到凌涛的病房时,他正靠在病床上输液,左臂缠着绷带。一位慈祥可亲的老太太守着凌涛。看见柴小凤进来,凌涛的眼睛一亮,想用右手撑起身子坐起来,柴小凤快步走上前,扶他躺下。
“这是我的女朋友柴小凤。”凌涛向老太太介绍道。柴小凤的脸“刷”的红了。
“小凤,这是我母亲。”凌涛柔声地说。
“伯母好!”柴小凤的声音红着脸打着招呼。
“吱呀”一声,门响了。天欣捧着一束鲜花进来了。
“你是?”凌涛的母亲和气地问。
“这是我的同事天欣。”凌涛客客气气同天欣打了个招呼就不再说话了。天欣坐了一会儿很没趣,借故走了。
第二天,柴小凤提着一保温瓶鸡汤走进病房,天欣已坐在那里了,脸色很不好看。见到柴小凤,天欣站了起来,拿起包同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柴小凤很奇怪,问凌涛:“她怎么了?”凌涛笑笑:“我跟她说了,我爸爸不是什么市政府的官员,只不过是个看大门的,而且已退休了。”凌涛的母亲在一旁笑笑,没有说话。
好几天了,凌涛的爸爸一直没有露面。凌涛说家里的小店离不开人,他爸爸脱不开身。想来也是,做生意的都很忙的。柴小凤不再询问。
柴小凤每天都抽空给凌涛送鸡汤,凌涛边喝鸡汤边打趣:“真好喝啊!你看看,你都把我喂得像你一样胖了。”柴小凤羞涩地推了下眼镜:“多喝鸡汤骨伤好得快。我呀,是太胖了,得减肥。”
一旁的凌母乐呵呵地插话:“女同志太瘦了不好。胖点怕啥?身体好!小凤啊,我什么都知道了,你是个好女孩。把凌涛交给你,我放心。”
“伯母,你说的是啥呀?”柴小凤的脸羞成了一朵桃花。
半年后,身穿洁白婚纱的柴小凤挽着凌涛的手臂走进了婚婚大厅,来参加婚礼的人真多啊,柴小凤幸福地看着凌涛,凌涛回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主持人请他们向各自的父母三鞠躬,柴小凤发现对面的老公公好像在新闻节目中经常看到过……婚礼非常隆重,她还发现贵宾席里还有几位长得很像电视里播放的市领导的面容。柴小凤心想,看大门的老公公人缘真好,她打心底为公公感到自豪。
到更衣室换第二套礼服的时候,柴小凤忍不住问凌涛:“你爸爸长得可真像一位政府的官员啊……”凌涛笑笑:“我爸爸就是你说的那个不太小的官。说他是看大门的,那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考验。”
“啊?”柴小凤一阵头晕,“那我太配不上你了。我胖,长得也不漂亮。”
“不,你很美,要相信自己。你知道吗?女人最美的就是善良!”凌涛为柴小凤理了理头纱,拉着她的手走向礼堂。
走进礼堂,掌声和鲜花紧紧地包绕着他们,《婚礼进行曲》美妙的旋律响彻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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