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木祥
电视连续剧《茶马古道》里有这样一句歌词:过了八宿,才能到雅安……歌词很简单,但很容易就让我记住了西藏八宿这个地名,记住了这是个茶马古道上的交通枢纽。
所以,这天要到八宿,一路上都显得激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出发的时候,没有认真看地图,到了八宿,才知道八宿离怒江不算远,海拔不算高,三千多一点,在西藏,算是低海拔。我们的车队进县城的时候,天快黑了,朦胧中我看到路边的四月的树叶,淡淡的绿色,晚风在峡谷里轻轻走过。这时候,表面上平静,心里却十分激动,一直哼着《茶马古道》里的那首歌,过了八宿,才能到雅安……走过八宿,一直在寻找另一种感觉,只是,八宿县城好像不太偏僻,一条街道从公路上延伸出去,视野很开阔。街道上房子非常新,灯光,车辆,散步的行人,经幡和转经筒,穿长袍的藏民,还有许多正准备修建的楼房,工地上码着砖,堆着水泥,站着忙碌的工人……我觉得,我眼中的八宿,是改变了的八宿和正在改变的八宿。
夜里,住在八宿。与马霁鸿君住在一个房间里,两个人都想在笔记本上留下点关于八宿的文字。灯光比较暗,我们点燃香烟,喝茶,对着笔记本发了一会儿愣。写下了八宿两个字以后,都说道,到了八宿,才知道八宿的魅力在路上。这天,我们是从西藏芒康出发的,经过了澜沧江,翻越了海拔五千多米的东达山和业拉山,经过了九十九道拐,经过了天堑一样的怒江……这时候,我们想起八宿县委宣传部给我们的资料,饶有兴致地研究起八宿来。
八宿属于西藏昌都地区的一个县,八宿,藏语意为“勇士山脚下的村莊”。她东邻左贡、察雅县,南与察隅县接壤,西靠洛隆、波密县,北连昌都、类乌齐县。我们到达的八宿县城,叫白玛镇,县城东西最大距离有一百一十二千米,南北最大距离为一百五十千米。据介绍,全县人口最多的乡白玛镇为五千多人;其次,第二大镇然乌,人口不足四千。八宿瓦乡,人口只有七百多!然而,八宿的任何一个乡镇,土地面积却不小,超过内地的许多县或地区……读八宿的人口和土地,感觉八宿人站在茫茫高原上,世界辽阔,心胸宽广。数字在这里显示着无穷的魅力,让人感到人世的苍茫。
第二天早晨,天气晴朗。起床后,阳光普照八宿的大地。我与马霁鸿君逛八宿县城。街道沿川藏国道整齐排列,大多数都是新建的房屋,县委政府大楼,各部委办局办公大楼,都在国道两边。旅馆,餐厅,超市,网吧,银器店,香火铺,汽车修理,服装店里的女郎……都面对着这条与拉萨衔接的道路。整个县城街道上人少车少,虽然是成都、昌都、云南丽江至拉萨的交通要道,但车辆却不多。少数的外地车辆,除了自驾车探险旅游的越野车外,还有包租客车往拉萨朝圣的藏民,其他的,便是拉货往拉萨林芝一带的生意人,或者军用车辆……这些天来,我们每天大部分时间在车上,现在,我们脚踏实地,感受着异域里的西藏,现实中的八宿……
八宿成了我们进藏考察的一个重要情节,回到丽江,我与马霁鸿、赵晓梅到丽江电视台做了一次节目,讲述西藏“大香格里拉”之行的感受。没有想到,刚开始做节目,赵晓梅便讲到了八宿。她说道,她的奶奶是爷爷赶马进藏的时候从八宿带回丽江的一个藏族女子。多年来,赵晓梅在梦里都想着八宿这个名字,想到爷爷和奶奶随着马帮的队伍,从八宿赶回丽江的情景——梦中都是马蹄声、马铃声和悠扬的情歌……特别让人感慨的是,马霁鸿一次一次说到八宿境内的怒江,说到我们经过九十九道拐,说到护路养路的公路武警第四中队,说到怒江天堑上一个武警部队的排部(霁鸿的文章,曾专门写了他对这个排部的感受)。我们经过业拉山口的时候,看到站在雪域里的武警战士,他们站在九十九道拐上,站在梦幻一样的地方,从海拔五千多米,一直守护到三千米。年轻的战士们,他们面前的路弯弯曲曲,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但他们一个个英姿飒爽,望着“一线天”的怒江,望着一座桥钻进了山肚子里……这里站岗守卫大桥的士兵,他们看得到怒江的流水,听不到一点点声响。在这里,八宿是那样地寂静。我们来去匆匆,时间不长就走了,这些战士却要日日夜夜守候着寂静的八宿……
所以,回到丽江,我们一直在抒写异域西藏,特别是写八宿的文字多,而公路武警战士,我们每篇文章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写到。我们也在网络上查找相关资料,兴趣盎然地玩味着八宿境内“邦达”“然乌”“昌都”“波密”等等地名,寻找和我们一样对八宿有着共同语言的朋友。有时候,找一张有着“八宿”的地图,像读自己喜爱的文字一样读着。遇到朋友,说到川藏线、滇藏线,八宿更是不得不说的名字。
三个行走在滇藏线上的丽江抒写者,似乎在西藏,在八宿,找到了更多的灵感、自由和契机……
凡是从川藏线、滇藏线去拉萨的人,常常为然乌的景色叫绝。不少到过然乌的人评价然乌,说然乌是“西藏的天池”。所以,没有到过然乌的人,说到然乌,觉得这里首先是一个湖。
我也是这样。
这几年,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虽然喜欢滇藏线,对川藏线早已神往,但对这里的世界却知之甚少。今年终于有了西藏之行,有了滇藏线和川藏线的第一体验。当然,我知道对于这次进藏的机会,我应该感谢谁。有些感谢,可以说出来,有些感谢,只有装在心里。
这天,雪后初晴,我们的车队从西藏八宿县城出发。沿途到处是雪,只有川藏线上的柏油,在阳光下发着亮光。开始出城,道路宽敞平坦,加上车辆不多,透过车窗,看到的是蓝色的天空,白茫茫逶迤的群山……这么蓝的天!这么多的雪!世界被两个简单的色调淡化,简单的色调能淡化出神奇的色彩,让人震撼,这就是神来之笔。基本上找不到表达自己内心的语言,只有默默地,把自己融进这天上的蓝,这地上的白……
公路越伸越高,坐在车上,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它的尽头连接着蓝天。车行五十来公里,我们的车才开始下坡,进了然乌峡谷。这是一条深邃的峡谷,坐在车里,很难看得到山巅。路上的绝壁,像刀削一样。随时有石块从山上掉下来,所以,一些路段,便建有铁丝网挡石头。过去,公路武警在路上方用木头搭建挡架,挡石头保障车辆安全,现在又改建成水泥架,形成了人造屏障。尽管如此,冰冻路面滑,石块不断往里掉,行车依然十分困难。然乌峡谷,依然是进入然乌的天堑。我知道了,如果不是武警战士增修安全屏障,这段路简直可以称作“生死通道”。怪不得一些网友说到进藏,说到川藏线,都要说到这些“最可爱的人”。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险路,天地开始宽阔。四面的山峰,渐渐耸立起来。一座狭长的小坝子展现在前方,一个小镇出现在雪山脚下。雪山脚下有一个狭长的湖。湖水蓝,是天的蓝。我想,这水,这池,就是一杯酒,献给天神的酒……
车到峡谷尽头,我们走进了坐落在川藏线边上的小镇。下车来,感觉世界完全变了,这里不只是有雪山,雪山的怀抱中,还长满了高低不同的树木。一座座雪山坐落在湖水里。站在湖边,水面不宽,没有波浪。近距离接触然乌湖,湖水是想象不出的蓝。我说她是梦中的蓝。这种蓝,只有梦中才能出现,我想,就算是再好的画家,也画不出来。在这湖水边上,让我感觉雪山并不高,在湖边,掬一捧水,仿佛能抚摸到雪山之巅,触摸到天上的蓝。心境开阔起来,这时候,开始重新认识西藏。过去,觉得西藏是苍茫的,是草原和沙漠等等词语的代名词。到了然乌,让我们看到了西藏的另一面。
川藏公路沿湖而修。还有一条公路,通向西藏的另一个神秘的地方:察隅县。小镇在湖边上。村庄在湖边上。我随同行一起走在湖边,看湖中的小岛,看岛上只有风能触及的树木花草,以及枯朽了的木头。草地上放羊的藏族孩子,村口小卖店门口的酒味,梳着长辫子的藏族男人,背着篮子准备上山的藏族女人……湖边的村庄,简单而且快乐。那些最为原始的平房,低矮的栅栏,凶猛的狗,温顺的猪,打鸣的鸡,都像来自天国。
走到湖边的每一个村庄,都会遇到原始的桥梁、清澈的河流,木楞房搭建的水磨房,磨盘停止了转动。四月天了,田地里還没有庄稼。几只秃鹫,静静地走在黑土地上,太阳照着它们。
我们摄影,站在湖边照相,做优美的姿势。然后,回到小镇上。这是一个路边小镇。和西藏大多数城镇一样,都在公路边上。房子不多,但比较新。开店的,大多是外地人。饭店,客栈,百货商店,大多是四川人或云南人在做生意。过往的,不外是部队的车队,去西藏的民间货运汽车,探险的旅客,香客,生意人,旅游者……
这时候,我觉得应该了解更多的关于然乌的资料。面上的然乌,谈论起来,语言文字都让我内心空虚。好在,不久我就知道了,然乌湖位于八宿县城往拉萨方向九十公里的川藏公路旁,是雅鲁藏布江支流帕隆藏布的主要源头。然乌湖湖面海拔三千八百零七米,长约二十六公里,面积二十二平方公里,海拔三千八百五十米,平均宽度在一至五公里之间。然乌湖由两部分组成——东面的然乌湖和西北面的安目措,两处之间,是沼泽或季节性水流通道……
然乌还是著名的高原冰川湖,有着美丽原始的村落来古村,有著名的来古冰川。据说,在来古村,可以同时看到美西冰川、雅隆冰川、若骄冰川、东嘎冰川、雄加冰川和牛马冰川。所有这些冰川都围绕着来古村,所以它们被人们统称为来古冰川。其中生成于岗日嘎布山东端长达十二公里的雅隆冰川最为雄壮,它从海拔六千多米的主峰,一直延伸到海拔四千米左右的来古村边,黑白相间的“中碛”又为它在宏伟之中再添上几分美丽,在其他的冰川很难看得到……
我们是在饭店吃中餐的时候详细了解了然乌的细节。下午,我们要向拉萨方向出发,到波密去。上车出发,天气更加晴朗,天空湛蓝,湖水晶莹,微风习习。坐在车上,心情多爽朗。车出然乌镇不远,有一座湖中小岛,没有人家,没有船,也没有人到岛上去,远远可以看到树木和花木。继续往前走,公路十分干净,到处可以见到原始森林。雪山隐藏到了远方。后来才知道,我们已经驶入川藏公路最美的一段路。沿途林木葱葱,百花争鸣,水流潺潺,雪山、湖泊、农田、村寨浑然一体,让人陶醉……
万物在缥缈……
波密好像只应该在梦境里出现。不但如此,当时我还想,波密还会把你的梦给颠覆。不到波密,谁都想象不出,西藏会有仙境般的“波密美”。
借用人们多年的比喻——波密:西藏的小瑞士。
瑞士是什么个样子?前年有幸到过瑞士,我看到那里的湖光山色,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瑞士是欧洲最美丽的国家之一,但我只到过苏黎世城,那个置身于青山绿水中的古老城市。恰好,这个城市又己与丽江结为友好城市。在这里,我流连忘返。
人们把波密与瑞士相提并论,当然让人向往。
从然乌往波密出发,我们开始进入318国道景色最漂亮的路段。往前走,雪山慢慢退远,气候慢慢变暖,植物更加丰富起来。先是云杉,雪杉,然后是杜鹃林,灌木……村庄稀少,寺院坐落在帕隆藏布江边。这里仍然经幡飘逸。西藏,森林里的村庄和寺院,绿荫深处的经幡。过去,我有过多年的西藏生活经历,在我的印象里,西藏有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雪山,蓝天和草滩。所以,当我走进波密,西藏这个词在我的脑海里,也变得比从前丰富,更加色彩斑斓。所以,当经幡在绿色的原始森林的一角出现,我忘不了这里有藏民点亮在心里的酥油灯,那些身穿红衣的喇嘛,在绿色的天国里吟唱颂歌,忘记了今生和来世……此时此刻,我会把自己放到一个更加宽阔的天地里,想象波密。没有到过波密,波密无法想象。到过波密,这里会让人充满遐想。
我们沿江而下,公路在帕隆藏布江边蜿蜒。透过车窗,看两岸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姹紫嫣红。这可能就是原始森林的魅力,不管山有多高峻,树木却依然密集,挺拔,我看它们像是列队的士兵……由于山体陡峻,雨水又多,江河两岸塌方随处可见,但塌方之处,又长上了新绿,树木都自然生长起来。这时候,我又想借用人们常说波密的一句话:西藏的江南。但这句话表达不了我对波密的认识。据了解,除了东北林区、西南林区以外,我国的原始森林,还集中在林芝、波密和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一带。波密,与国家原始森林的保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江南二字,有些表达不了我眼前的波密了。
波密,她依然是雪域高原的重要组成部分。公路渐渐下行,海拔慢慢降低。两岸山峰时高时低,从一座座高挺的山峰中间,可以看到雪山出现和隐没。远方的雪山,在原始森林里时隐时现。公路转换一个角度,雪山便以另外一种姿势给我们带来美感。有时候,我觉得雪山远在天边,有时候,它们又好像近在眼前。
我知道了,这便是大自然的魅力,所谓的鬼斧神工,可能就是如此。
走进波密,我们几乎没有看到一寸荒芜的土地。岸上过去出现过泥石流,不久,这些泥土上又会被天然地绿化起来。所以,我们所到之处,流水十分清澈,十米多深的水流,依然可见到河底的石头,游鱼。有些河段,水流很急,常常与河中的石头发生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声。四月天,天气还凉。沿途不久前下过雨雪,有些潮湿。随车往前行,天地时而狭窄,时而开阔。开阔处,便有藏族人家。藏家人的房屋,都比较宽大,屋顶显得平坦。由于平地不多,藏民大多数住得集中。乡村里炊烟缭绕,村庄边上,在绿树丛中,藏区特有的白塔、寺院、经幡时隐时现,别具神秘色彩。
我觉得,这是一条通往美丽和神奇的道路。波密是过去重要的“茶马古道”。新中国成立后,川藏线318国道穿越波密。过去,这条茶马古道异常险峻,现在,318国道依然险象丛生。走过波密,一些危险路段依然像刚被重磅炸弹袭击过的现场,滑坡、泥石流剥蚀的地表挂在山崖间。如果不是公路武警长年累月辛勤劳动,并且使用现代化的修路工具,要到达波密,更会有“难于上青天”的感觉。
凭借着这种天堑,过去,波密曾经是西藏的“独立王国”。据介绍,波密,藏语里的意思是“祖先”。波密,古称博窝,现在藏文地名仍称博窝,因为一九二八年以前它世代以吐蕃王室始祖聂赤赞普部落雄踞,成为藏东南高度自治、能够抵御外敌入侵的一道屏障,历代西藏政府都对波密地区十分尊重,使波密土王——噶朗杰布世代相袭。直到一九五〇年十二月,中国人民解放军52师才和平解放波密地区。到了一九五一年,中央派苗丕一同志率中共波密地区工委、解放委员会第二办事处和警备司令部进驻波密,次年组织成立波密县人民政府。
县政府设在波密的扎木镇。波密位于西藏东南部,地处念青唐古拉山与喜马拉雅山交界处,由于受印度洋西南季风影响,形成了独特的亚热带半湿润气候带。这里气候温和,雨量充沛,生物繁茂,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是典型的江南气候……“香巴拉”并不遥远,令人神往的西藏瑞士——波密。
我们是傍晚才到了波密县城扎木镇的。夜色降临,我看到这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小坝子。镇中间,帕隆藏布江穿流而过。河里长着树木,有的树木被水冲倒,有的树木,冲倒后时间长了,已经变腐朽了,停在河里。四周山上,有许多的桃树、核桃树、梨树和其他果树。县城里的房屋,大多为水泥房,都建在318国道两边。看起来,县城大多为广东、福建援建的,我们随处都可以看得到廣东的影子,如高大的路牌上写着这样的字迹:广州大道、中山大道,福建广场……
这个晚上,波密有雨,雨打湿了四周的山冈。波密县城四周山上的树很绿,城里下雨,山头上就落雪,雪落在山顶上,白皑皑一片。走在小镇街头,不免抬头望远,远处雪山或高耸,或逶迤,非常神奇美丽。
低下头来,回到现实中的波密。依然是藏域风情,只是多了江南韵味。江水哗哗,桃红柳绿,远山近村,相映成趣。瑞雪布满了波密小城的山巅。我觉得,在波密,江南韵味的波密,又透彻地显露出雪域高原的风韵——这就是波密。
西藏的小瑞士。
几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电视上看到关于纳木错的纪录片。电视画面中,中央电视台一位漂亮的女主持乘一艘小木船在纳木错里介绍纳木错。正是西藏高原的春天,草地绿了,石头更加干净。好像有风,纳木错清波荡漾,鸥鸟飞翔。让我难忘的,还有湛蓝的天空和五色云彩,岸边上,藏民的香火、帐篷、经幡和玛尼堆……藏族老人、孩子摇着转经筒走过……
纳木错,似乎是一般人难于抵达的地方。
后来,有机会要去纳木错,便认真参考了一些关于纳木错的资料。在藏语里,“纳木错”意为天湖、灵湖或神湖,信徒们尊其为四大威猛湖之一,传为密宗本尊胜乐金刚的道场,是藏传佛教的著名圣地。
纳木错位于拉萨市的当雄县和拉曲地区的班戈县之间。
说到纳木错的地理位置,首先让我想起的是当雄。三十多年前到西藏当兵,进藏途中在当雄住了一个夜晚。当年的当雄,草原开阔,汽车驶过笔直的青藏公路,我除了看到公路两旁低矮的帐篷、残雪和土坯房以外,还看到公路边上立满了让人感动的电线杆……有风在电线上呼吸,呜呜地响。后来,李娜唱《青藏高原》的时候,背景里的公路、汽车、军人和电线杆等等,我深信都是在当雄拍摄的。
这次去纳木错,又要住当雄。从拉萨出发,经羊八井,汽车进入海拔四千二百米的当雄。透过车窗,极目茫茫草原,青藏铁路与青藏公路平行静卧。四月天,高原上的草渐渐肥了,到处是牛羊,随处可见帐篷里冒出炊烟。到了当雄县城,天色已经晚了。从当雄到纳木错,还要行六十多公里,只好住一个晚上。住在当雄,宾馆对面就是我三十年前住过的兵站,但那里再也找不到我住过的土房子、土坯围墙。当雄变了,房子高了,道路平坦了,人热闹了。当我听到兵站里军号响起的时候,军歌嘹亮的时候,这让我感慨地回想当年……
第二天清晨,我们向纳木错出发。
这个早晨,天气很晴朗。已经近五月了,风吹来特别地凉。路边的草地上,明显有露水的潮湿。当雄的早晨,牛羊都还没有出栏,静静地待在一个个用土坯围起的圈子里,这样的圈子没有屋顶,高原的牛羊,它们的一生都得仰望着星星和月亮过夜。我们的车走过,路边的牛羊,都掉头朝我们张望……
我们的车走得急。但海拔也随之而增高,由于缺氧,汽车加速也开始困难。一个小时以后,我们才走进纳木错。下了一座山,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视野开阔起来,一望无际,草原的尽头是丘陵、雪山,却看不到纳木错湖在哪里。在山脚下,首先看到一个小村庄,这是从当雄进入纳木错的第一个村子。这个村子很难看到一根木头,土坯做成栅栏,栅栏上长满杂草。矮房子,屋檐下经幡飘扬,墙壁上粘贴着牛粪,院子里停着农用车……却很少看到人,一块墙壁上,写着“纳木错”三个字,十分醒目,一个朴素的箭头,标示着一个让人放心从容的方向……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哦,往前走,那里就是纳木错。
再往前走,车路蜿蜒,干净。草原开始向远方铺展,再也看不到它的边缘。还是没有看到纳木错的湖水,这时候,纳木错的邊缘是雪山和牛羊。在纳木错,我觉得雪山并不高,只是感觉得到它们的逶迤壮美,纳木错东南部是终年积雪的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终年积雪不化,海拔近六千米。这时候,太阳从东方升起,朝霞好像给至高无上的念青唐古拉山戴上明晃晃的金冠……坐在车上,会突发奇想,想起伟大、神圣、壮丽等等词语,又觉得,什么也不必想,最好的办法,就是静静地感受眼前的一切……
纳木错。
记忆中,纳木错是在我们的汽车转了一个弯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原来,是广阔的草原围绕着纳木错。草原在纳木错湖的四周,纳木错,这天湖像一面巨大宝镜,镶嵌在藏北的草原上。汽车飞驰般进入纳木错。纳木错,湛蓝的天、碧蓝色的湖、白雪、绿草、玛尼堆、牧民、牛毛帐篷……交相辉映,组成一幅大自然美丽、动人的画面……
让人产生一种虚幻,感觉到纳木错湖水高出了地平面,是快要溢出的酒浆。
从虚幻中走出,走进现实的纳木错。湖中的冰才开始融化,波浪荡漾着冰排。湖水湛蓝,清澈见底,见得到湖底光滑的石头。这天的气候非常好,太阳渐渐升高,云雾慢慢消散,周围群山若隐若现。有清风拂面,浩瀚无际的湖面荡起涟漪,这就是传说中慈祥美丽的仙女,手挥素巾注视着远方来客。
极目远望,这时的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格外清晰,牧场一片浅绿,山体红黑间杂,峰顶白雪皑皑……
挥着转经筒的老人从湖边走过。背水的小女孩从湖边走过。赶着羊群的男孩从湖边走过。从远方来纳木错朝拜的香客,双手合十,匍匐在纳木错湖边……
站在纳木错湖边,感动之余,又不知所以。遥望远方,隐约可以看到湖中的小岛。湖中有五个岛屿,它们兀立于万顷碧波之中。佛教徒们深信,五个岛屿,便是五方佛的化身,凡到神湖朝佛的敬香客,都会虔诚地顶礼膜拜。而我,只属于匆匆过客。纳木错,我只在你的身边停留了片刻。我是过客,到达纳木错,也不敢谈宗教意义。然而,早在公元十二世纪末,藏传佛教达隆嘎举派创始人达隆塘巴扎西贝等高僧,就曾到湖上修习密宗要法,并始创环绕纳木灵湖之举。据说,如虔诚前往纳木错朝拜、转湖念经一次,胜过在他处念经十万次,其福无量……
纳木错,我向你祈祷,愿你保佑天下芸芸众生。
责任编辑: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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