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黄金明
格雷厄姆·格林有一个观点,绝对真实的只是梦境或潜意识,而不是生活,所谓真相无从揣测。我深以为然。他的小说有神秘主义气息。我服膺的幻想小说家有蒲松龄和博尔赫斯。当然还有卡夫卡,他也是写实的大师,善于捕捉日常生活中突变的恐怖之美或不合逻辑的必然劫数。也有针锋相对的观点,认为生活中的荒诞、魔幻或非理性无处不在,任由再天才的作家也无法想象,这确是事实。我一芥草民,生活平淡,至于他人的生活,又没有渠道获悉,更谈不上感同身受。这就注定了我的小说或小说里的人生,只能是虚构与想象。正面强攻现实,我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相对于已胶固定型犹如标本的生活图景,我宁愿去塑造或搭建潜在的、可能的、未来的现实世界。
《乳娘》是“千岁人”系列小说中之一篇。一个人可能活了几千年,忘了他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而当下的生活又乏善可陈,这就是该故事展开的前提。既然活了那么久,那总有些特别之事,譬如说关于记忆与身份的追寻与确认,又譬如作为人类的活化石或旁观者,他跟历史乃至未来也存在着不少未知而紧张的关系。我最初的构思是,如果一个人在他无法确知更无法控制的情形下突然恢复成婴孩状态,那肯定很好玩。例如,他正在讲坛上高谈阔论或正在床上跟人亲热……“我”如是说,“关于返老还童或逆生長的故事。光是短篇小说,就有菲茨杰拉德的《返老还童》及卡彭铁尔的《回归种子》,稍后,我还看到了中国藏族作家扎西达娃的《世纪之邀》。这些故事都跟我的经历有点沾边,但有极大的不同:我反复蜕变并迅速恢复成四十多岁的模样,而那些主人公最终都走向命运的终结或死亡;而我随着数不清的蜕变发生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永生之人了”。“我”每隔六十年就蜕变一次,循环往复,无穷无尽。那么,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这样,也就必然涉及了物种的问题乃至“我”与地球的关系。故事里有一匹特别的马,而“马”又是“我”的女友所变身。此故事亦可命名为“如何跟一匹马相处”。写一个幻想故事容易,如何假戏真做让人信服,却非易事。我尽量落到实处,但效果如何,还得由读者裁定。
小说中的“鸡笼顶”“七星村”“双乳峰”等地名,并非杜撰,跟故事的氛围很契合。这是我从一张旧旅游图上得来的。像鸡笼顶这样奇异的南方草场,在广东至少有八九处之多。看来,我真的得去实地踏勘一番。
责任编辑:易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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