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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主的安排

时间:2024-05-04

七月九号清早,刚开手机接到一个电话:“感谢主!我祈祷了八百遍才打这个电话,一打就通了!感谢主!”感谢完毕,她问:“你是李老师吗?”我很纳闷,招生已经结束,又不到录取阶段,家长没必要联系我们。前几天手机没停过,家长排着队咨询,招生一结束,立刻百鸟哑音。这家长想问什么?

“哎呀李老师,是这么回事。我儿子比你们分数线才高一分,志愿填是填了,这两天我心里翻江倒海,那个苦楚哇!你说要录取不了可怎么着?急得我啊,一定得找个人问问。可我又没你们的电话。我祈祷:主啊,给我指条道吧。祈祷完我在屋里瞎转,在一堆旧书里一眼瞥见你们去年那名片的一个角,哎呀,我抽出来一看,上头四个电话,我闭上眼用手一按,按中了你的号。想着夜里太晚,你肯定睡了。今早上起来,我坐在床上又祷告,祷告了八百遍,一点不骗你。接着一打,通了!”这女人话挺繁,像个自来熟,“这么着吧,你在家是吧?我去见见你。”

我与她从没接触过,不太愿意让来家里。“哎呀,没别的意思,就是认识一下。我心里这些事得找人诉诉,要不憋坏我。你去小区门口等我吧,十分钟我到。”她挂了电话。我只好穿衣起床,收拾屋子,到门口接她。

她已在小区门口,长相酷似宋春丽,骑一辆黄电车,车前篓塞着一个黑塑料袋子,踏脚板上放着一箱六个核桃,后座上摽着一袋大米。我一时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她,有些犹豫上前。她反客为主:“走走,家去!”我暗自叫苦。搞不清她拿这些东西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招生全是网上录取,录完我们才知道录了谁。要走关系几乎不可能,何况我就一普通老师,这些事不是我操办得了的。我忐忑不安领她往家走。她很会来事,问清我在几楼几单元,骑着电车先往前走了。到单元门口,她飞快地往下卸东西,左手钩着黑袋子,胳膊窝里夹着大米,右手提起六个核桃,一下子钻进单元门。我嗔怪她:“你这显得多不好,真是!”她跟我进了门,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看屋子,见厅堂狭小,感慨道:“老师们不容易啊!”

我再次声明,如果是录取的事,我无能为力,走时把东西带走。她也再次声明,和录取无关,就是找个人诉说诉说。

她叫刘小欣,城关人,儿子么,那叫一个聪明,成绩一直很好,中考是没发挥好,只比分数线高一分,巴巴结结算够上重点了。“可只高一分呀,你说要是分数线稍微那么一涨,他还有戏儿?这几天愁得我吃不好睡不着。我说小子啊,你哪怕多考几分呢,我也不替你担这心啦呀!李老师,你说这分数线有可能涨么?”

招生这几天,一拨一拨家长朝学校涌来。差太多的倒也没别的想头,赶紧找别的学校。差几分的气急败坏,说孩子向来数一数二,这回是没发挥好。扒着个分数边儿的无比庆幸,像溺水得救到达安全地带似的。我见过各种各样的家长,精明的见事不妙底下找关系去了,老实的坐在招生处怨天尤人。志愿填报后家长们消停上十天左右,又纷纷打电话催着发志愿。刘小欣的心总悬着放不下来,她就怕涨分数。

我告诉她,涨分数也是可能的,但也可能降分数。涨或降得看报的学生多还是少。她一直担心儿子被降下来,其实她儿子的分数是比公助线多一分,即便涨分数,也不过是从公助变成择校,来这里肯定是能来的。

“什么叫择校?”她金黄的瞳仁儿变大又缩小。

“择校生三年拿两万块钱,其它待遇和公助一样。”我简短地解释。

“我的天哪,也就是说,要是涨了分,我得多拿两万?”她身子往后一靠,“我说这几天我心里七上八下,这里面真有事哪!”

我安慰她:“你不是发愁来不了么?来是肯定能来,就是多掏点钱的事。”

她喝下半杯水,挺挺腰:“说得也是。那点钱也不是拿不起。”她神色不定,似在思索。万一真录不成公助再安慰她不迟,现在就安慰,为时尚早。记得谁说过:过去的已过去,没必要再发愁;未来的还没来,何必提前发愁。

她接了个电话,想避开我又无处避,一再对那边支应。她手机是诺基亚,便宜又耐摔的那种小直板,声音挺大。那边极力邀请她去参加什么,她说:“去不成,我和一个朋友有点事。”那边狐疑道:“朋友?什么朋友?你不要有了新的就忘旧啊!就指着你长人气呢……”刘小欣无奈道:“去了就只听听课?那我找个朋友给你凑数吧,我给她打电话。”那边才放过了她。刘小欣把手机住兜里一掖:“搞妈推销,又想让我买东西。”也不见她再给谁打电话。

她表情丰富,习惯眯眼,一双眼忽大忽小,忽圆忽细,颇能配合表情。她的穿着说粗俗也有雅致处,像民窑烧出来的青花瓷。“我这人信主,有什么难事爱向主祷告。你还别说,祷告了办个事就是顺当。比方去市里吧,我站在幸福大厦前头等车,那车去正定的去藁城的去晋州的,急着的哪能立刻就来一个去石家庄的呢?我闭上眼,心里说:主啊,给弟子指条路吧。很快一辆去市里的高速开过来了。到了市里,坐公交也是一路绿灯,顺顺当当办完事,很快就能回来。”

她一说主引起了我共鸣,我也是爱谈子不语的人,好搜集奇人怪事,就互相讲起来。她其实不是基督徒,没受过洗,也不去做礼拜,爱在家烧香磕头。她是佛也敬、道也敬、主也敬的人,只要是神她全敬。“心里有个敬的总比没有好,神们全是教人行善的。”说了会儿主,话题又扯到孝敬老人上,她说:“咱们做媳妇的,对公婆能顺就不错了,他们怎么也不能和生身父母比。我家弟兄多,我是老六,底下还有弟弟妹妹,从小没人疼没人爱,也没谁拿我当回事。但父母老了数我去得勤,数我伺候得多。去了找出该洗的衣服,二话不说洗一洗。我娘没的时候握着我的手不撒,只流泪。每回算着我要去,她提前坐在门口等,朝我去的路上望。兄弟媳妇说:哏,她是等你拿的好吃头!我心里说:就算等我拿的好吃头,也算她心里想着我哪!我娘健在的时候,我在家里地位很低,我娘病了之后,我在兄弟们中间有些威望了,等到我娘死去,我已是这么高了。”她用手从膝盖比到肩头,再比到头顶。

她突然想起什么事,急着要走。我让她把东西提上,她坚决不,说是认识我来了,总不能空手登门。她去后我打开塑料袋子,是两条烟。她花近四百块钱买烟给女老师干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下午她发来一条短信:“敬爱的小妹啊,你像一缕春风吹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像散开乌云的蓝天,亮堂多了。一切都是主的安排,愿主赐福你!”此后几天她没联系我。

我特地找校长问:万一分数线涨了,就没机会录成公助了么?校长说,每年都有报了志愿不来的,等录取结果下来,看有没有不来的名额,再去市考院补录,差几分的就可能录上。我心里有数了,心安理得地把两条烟拿回娘家孝敬老父亲,大米放入食柜,六个核桃让孩子享用。

七月底录取下来,她儿子录上了,分数线没变,还是那个线。我打电话向她报喜,加了油又添醋,好让她知道东西没白送:“大姐,你家小子录上了。你上回来过后,我找校长问了问,说你是我亲戚,让录取时盯着点儿,没想到真就一次录成功了。这回你心里别苦楚了,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隔几天发志愿,该置办什么给孩子置办置办吧。”她一再感谢,称我是大恩人,又说:“感谢主,一切都是主的安排。”

打完电话我躺床上看书,没翻几页有人敲门。开门是刘小欣,又提着两箱饮料。

她特地感谢来了。我想回送她点什么,就从书架拿下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一本《牛津英语双解词典》。她接过书沉吟片刻,打开扉页:“你往上面写几个字吧。”我拿出笔,问写什么。她指点着书页的空白处:“你就写,石家庄草县一中李老师。”我问:“还写你儿子名么?”“不用。回去我就说,学校老师多么重视你,还没开学先送你两本大字典,你可得好好学。”我想再为她多做点什么:“你想让孩子跟个什么样的班主任?以后想报理还是报文?”她一摆手:“只要能来这,别的随他去吧,不操那么多心,别的孩子怎么着他怎么着。妹子你不是外人,我家情况有点特殊,他爸不在家,我一个娘子人家,顾前顾不了后,管不了他这么多。一个男孩儿,随他扑腾去吧。”

八月初拿志愿,我以为能见到刘小欣,她却没来。拿志愿的是个男的,个子不高,夹个老式的公文包。我问:“你是刘小欣的家属么?”他望我一眼,把志愿折好放进包里,简短地回答:“不不,我是她一个朋友。”

城关镇长的儿子也进了我们学校,开学后他请老师们吃饭,席间说起工作上的事。刚上班那会,一次下乡,开完会他正坐桌后看书,一个二楞子上来就骂:“你们乡里这些干部,吃白饭!村里那么多事不解决,开这蛋的会!”他一听,这是瞅着自己年轻拣软的捏来了?抓起墙角一把锨就拍了那人一下子,拍破了人家脑袋。后来呢?“后来他家里送到乡里缝了缝。拍了他我也后怕,后来听说没事,才放了心。他家也没来乡里找我,可能是怕。”又说起拆迁遇到钉子户,讲了一个人。“那女的真泼,我还记着她的名儿,叫刘小欣,谁也没法她。去了好几批人拿不下她来,见我去了,她出来就脱裤子,蹲到门边就要拉屎。有人训她,她说:我的大门口,你管我在哪拉,我就在门口拉。说着调调身子,真开始了。”他一提刘小欣,我心里一震:“后来呢?”镇长说:“后来?后来她扛支打兔子枪真搂了一下子,亏了没崩着人。开发商怕出人命,就绕过她家,闪了那么一块。”我想象不来刘小欣会干这些事。“那是个能人儿。”镇长意味深长地说,“县里倒药那几年,她挣了上百万,让她男的糟了。不要小看她,她可是个大能人儿。”

一晃半年过去,除夕我收到一条短信:“小妹,你那雪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驻在我心里。很长时间过去了,你的形象还萦绕在我心头,多想再看看你美少女一般的脸啊。”这短信叫我猜了半天,谁呀这是?短信内容虽然矫情又莫名其妙,倒勾起我的好奇。

照这号码回打过去,一直不通,我就时常拨打,半月之后终于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我问:“你是谁?你前几天发个短信给我,可我不知道你是谁。”那边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有点失落:“想不起来算了。”声音委委屈屈的。我急了:“别呀,你说名我会想起来的。”“不,不用了。”她挂了。我怅惘地再拨,关机了。我使劲回想那个声音,猛然想到刘小欣,那种辞不达意又热情十足的短信风格,只能是她。

那段时间我接连遇到和主有关的事。头一个是回娘家在小路上遇到的老婆儿,包着烟灰色头巾,很干净,要去前头村里做礼拜。她背着阳光走,两腿罗圈。我有意载她一程,让她上车。她欣然坐上来,又脆又亮地说:“出门就遇好人,感谢主!”我问起她们的活动,她说学了好几支歌儿,略加推辞就唱起来:

跟主的人有幸福,准时游赏真快乐,每时都唱赞美诗,满心平安真得意。

跟主的人有幸福,战胜苦痛得快乐,得主福音入我心,心里高兴开声吟。

跟主的人有幸福,虽然行在黑山谷,若跟随主的脚步,能得主为咱引路。

唱完谦逊地说:“我也是瞎唱,人家怎么教怎么唱,有专门教的。”我说:“歌词挺好,唱得也好。”到路口她下了车,微笑着向我挥手:“愿主赐福给你!”这情景很有外国味道,让人内心充实。

回到娘家,母亲说:“你大妗子信了主啦!来劝我也入教,说要发展教友。我不听她那个,我信着道门呢,哪能左信一个右信一个。我留她吃饭,饭端上桌子,你妗子先不吃,昂首看天儿,那手在胸前点了几下子,嘴里念叨:感谢主,感谢您赐给我食物,感谢您这么厚待你的子民!哏!是我管她饭,她倒感谢主!在别人家里哪能这样呢!”

一同事的婆婆也信了主。同事骑电车下班在路上摔坏了,我们去看她,她婆婆对我们说:“该来的总要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都是主的安排!”这种对生活中一切意外的甘心承受让人赞叹,凡事这样想,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吗?可见有个信仰总是好的。

学校突然起了一个爆炸新闻,说是高一某男生调戏高三某女生,堵在楼道里摸人家大腿和屁股,女生家长找到学校来了。我们很吃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性骚扰么?还是小男生调戏大女生。哪个班的?开除么?学校不想让更多学生知道,怕影响不好。老师们也知趣地尽量不议论,但风吹草动大伙还是很关心的,私下里悄悄打听事件进展。听说已联系了男生家长,让接回去。

这时候接到刘小欣的电话,她语气果断,说要见我。我看已快下班,就让她往家属区走,我随后就到。

三个人在门口等着我。刘小欣,拿志愿的男人,另一个想必是她儿子,中等个,脸上像包着一层冰壳,看着不善言谈。

进屋还没坐下,刘小欣就怒骂起来。她在教育处忍了半天,这时把火气全喷出来了。儿子歪脑袋站着,两手贴着裤缝,神态麻木。男的坐在沙发上,劝她:“别骂了,顶什么用!想个法儿吧,怎么让他改了!”他一开口,儿子脑袋一拧,嫌恶地瞪着他。小欣手捂胸口跌到沙发上:“气死我了!我早晚得死在他父儿俩手上!”

我问:“小伙子,你是不由自主还是恶作剧?”他目无表情望我一眼,头拧向书架子,脖子上鼓出几条青筋。

“什么恶作剧!坏!跟他老子一样!他老子把家里踢腾光了,跑外头快活不肯回家!他父儿俩一个样儿!我早看出来了!坏种!畜生!”又是铺天盖地的怒骂。

我在她稠密的骂声中拨开一条张缝,建议她带孩子找心理医生看看,疏通一下。

“找什么心理医生,狗屁!装蒜!我就能给他治!”说时迟那时快,她从包里掣出一根黑棍朝儿子手上一击,儿子咣地倒了。她飞身上前,电棍猛点,又是几下。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刘小欣抛掉电棍跪在地上抱住儿子放声哭叫:“我那儿啊,你让妈怎么活哪!脸都丢光了!想摸回家摸我去,摸一百下咱也不犯法。”她抱着儿子肝啊肉的哭,男人闷头到阳台上去吸烟,我也到阳台平复情绪。男的吸了三根烟,点着第四根,大口猛吞,一气儿下去半截:“她有病!全是她闹的!她小子原先不这样!”他没头没脑地说,“你也看到了,她这脾气像过山车,一般人受不了。劝不了,没法劝。她儿子特别排斥我,我早就说断了,她不肯,寻死觅活,又不着家,天天在外头和搞传销的混。像今天这事,你说我来算什么?她非让跟着来,来了给我表演这个!”

日子似乎被小欣过得一团糟。

我问:“她男人去哪儿了?”

“那谁知道,听说失踪好几年了。她身体也不好,隔段时间跑一趟市里的医院。这一家子,也真是!不是可怜她早和她散了,累!”男人抽完第五根烟,情绪稳定下来:“这事李老师给想个法儿,好歹别开除他,回头我劝她带孩子去看医生。她这脾气,亏了还念叨个主,不念叨主更暴躁。”

小欣紧紧地圈着儿子坐在地上,脸上涕泪一片。她羞惭地站起来:“咳,我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你见的学生多,他这样的还有救吗?”我安慰她:“青春期嘛,还有更怪的呢!”给了她一个搞心理咨询的同学的名片。她把名片塞进包里,扶着还没从电击中恢复过来的儿子下楼上车。打发走他们,我赶紧开窗通风,收拾屋子,在床下找到了小欣扔掉的电棍。

隔了一天她和我联系,商量怎么向学校求情。我替她分析:她儿子虽不至于开除,但学校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影响很坏;如果我们说是家庭原因导致孩子精神出了问题,也许可以从轻发落。我指点她私底下去见年级主任,她心领神会,要了主任的电话。最终事没弄成,首先女生家长不依不饶,咬着这事不撒嘴;二来学校认为她儿子既然精神有了问题,那就不适合再在学校念了。给的处分说好听点是劝退,说不好听就是开除。我不知道小欣怎样接受的事实,她再没找过我。正如她的突如其来,她又突如其去,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城里兴起汗蒸之后,我也办了张卡,隔长不短去蒸一次,有一回我可能是遇见了刘小欣。两个女人横在地板上,一肥一瘦,都赤条条的,也不在身上盖点东西。汗蒸室里光线昏暗,影影绰绰也看不清都是谁。我在门口擦块地儿躺下,毛巾苫了脸,听这两个女人拉呱。她们谈东扯西,时不时冒句荤话。瘦的说:“男人哪,全是畜生!别指着他们对你好。”胖的问她:“一句一个一畜生,你怎么还乱找畜生?”“看你说的,你天天搂个汉子睡,还不许别人有那个心!”胖的问她:“你守了这么多年寡,早渴得不行啦吧?我老头儿让你用用,别忘了感谢我。”瘦的说:“这个不用你说,我和他好了多少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屁吧,疯娘们儿!”两人笑骂一阵,说起一个叫玲珑的人,说玲珑离了两次婚,现在也找不着好的,空长得花容月貌,可惜了的。瘦子叹了一声,随即飘来一句熟悉的话:“长得好有什么用?什么人什么命,一切都是主的安排!”我屏息凝气,听小欣继续:“我反正已是这样了,今天过了不管明儿。我那块地方不是那么容易拆的,我得为儿子搂上一笔。县长找我也不行!我小欣的脑袋硬,不怕死的就来碰!碰死一个够本,碰俩儿我还赚一个!”汗蒸室立刻杀气腾腾。

城里到处都在拆房子,不但房子要拆,道路也要重新规划。时不时有新闻冒出来,谁家分家时那块没人要的破房子,闲放了这么多年,道路重新一改,临街了,一下子身价大涨,要是盖成楼,只门面出租一年就二十多万,寸土寸金哪。谁家弟兄们抢房产,叫来帮大哥,上了农民频道。人们越争越急眼,一草一木也重视起来,事关土地所有权哪。某两户人家之间长出棵石榴树,不偏不向长在两家正对墙缝处,于是算两家的,结的石榴也要平分,没摘时谁也不能动一下,可是累累的石榴实在诱人,也不知被谁偷了个精光,两家半个也没落着,留下一桩笑话。

轰轰烈烈拆了两年,又冒出件大新闻,说是建筑队挖地基挖出了一副骨头架子,公安局介入了。很快传出骨头里查出了砒霜,人已死去十年之久。县里立案侦查,锁定了施工现场,让村里查是谁家宅基地。村干部拿出土地登记证,一户一户比对,终于查出是谁家了。全城急着打听下文,下文是:这家的孩子在外地,男人不在,女主人死于肝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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