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西娃,70后著名诗人。生于西藏,长于李白故里,现居北京,玄学爱好者。著有《我把自己
分成碎片发给你》《过了天堂是上海》《情人在前》,作品被译为德语、日语、英语等。
闺密知道BOEY 为我拍照
是美国最大图片公司
在全球选192 个自信、自由、独立的
女人,于中国选中了我
她把自己年轻时的照片
翻出来给BOEY 看
BOEY 只笑笑,说美国人
更喜欢西娃这张脸
闺密沉默几秒,朗声说———
也是,美国人的审美怪得很
2018 年“维秘”模特大赛
备受他们青睐的温妮·哈洛
是白癜风患者
喇嘛哥会带一群人
从鄂尔多斯去青莲世界诗歌小镇
对于不写诗的人
翻过秦岭,经过长安,越过剑门关
到李白的墓前
點燃一炷香,烧几张纸钱
喝几口酒,读几句李白的诗歌
好像很浪漫
如果在18岁到25岁前
我也这么认为,我也会燃
这段话被我写在转帖中
一位诗人说
你85岁,依然可以燃
我肯定地答:是的
那必定是在火葬场
她来看我,从青海
带着牛肉干和奶粉
在一个装化肥的编织袋里
我请她喝咖啡,她说不了
那么贵。我请她吃饭
让她点自己最喜欢吃的菜
她犹豫很久,点了最便宜的土豆丝
她拿出诗歌,让我“指点”
并希望我推荐给伊沙或诗刊
如几年前在博客上看到的
“荷花的幽香,明媚的太阳
让我赞美生活”之类的句子
真想让她别再写了去做点正事
而她说,只有写诗才感到自己是活的
她最大的愿望是发表几首作品
我只好多点一些菜
当我们吃完,她说想把剩下的饭菜
打包给———住在地下旅店正等她的孩子
我哑默了几分钟,决定写几首诗
用上她的名字
亲爱的,你再没有音讯了
我也不想再听到你的
任何消息
你送给我的“钻石”项链
一直垂吊在我胸口上
这心形的项链
我配着真丝衣裙
已经佩戴了20多年
从1998年送给我那刻起
我早就知道它是假的
我把它当真的戴
就是假的我也能把它戴成真的
就像你无数次骗我
我把它当真的
我比我的年龄提前知道
某一天
再找一个如你这般用心
骗我的男人
会有多么难
我满足你看到了———我
此刻,我就坐在你对面
在抽烟,在喝咖啡,在2018年
北京炎热的夏季
一脸倦容的女人
你一直希望见到我
那个写过几首好诗,有一些虚名
在传说中有点巫性
现在每天沉迷于各种芳香中
为不同的人调理疾病的人
听你有一搭无一搭地谈
你的生活
———你为写诗妻离子散
———你的工资要供养病床上的母亲
———你家的房檐下住满野猫
燕子在高处拉下白屎
你认为我是成名女人
过着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
我不会告诉你,一小时前
我刚从中国银行出来
每月这个时段
我会掏空所有的钱
寄给我在墨尔本上学的女儿
你一再提醒:我是你崇拜了十多年的女神
女神我正在想:我信用卡里的钱
够不够
买单
他是我诗歌最忠实的读者
也是我的良师益友
我每写一首诗,他都诚实说出
自己的感受,都有理有据
“我再不读你的诗了,你写的
不再是诗……”
那一刻,我多么欣喜
我终于写出了一首
超越他认知的诗
弟弟的儿子彬还没读完初中
就去学理发了
我坚决不同意
我不允许我们家的文盲
再多出一个
14岁的少年彬
冷静地说:大姨
我的小姨也没有读多少书
但她开奥迪,住大房子
而你,读了那么多书
你没车没房还没家……
我正在专注地调一瓶精油
你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莫名其妙的悲伤袭来
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幕
你的脸悬在迷迭香的味道之中
一同悬着的还有悲伤和困惑
而你的名字仿佛瞬间
从我的脑袋里清除
你的弟弟给我打来电话
在半小时前,你死在了高速公路的
车祸中,临死前,你习惯性地喊着
西娃,救我!
我的前夫
因修习一个奇怪的密宗法门
住进了精神病院
那些熟悉与不熟悉他的人
都在传说:他疯了
我去精神病院看他
喜形于色有重新爱上他的冲动
“每个探索灵性领域的人
都必须过大疯关
你走在了我的前面!”
他大笑着告诉我
他是装疯
与我一同去看他的诗人蓝马
悄声对我说
这其实就是:真疯
我排了40多分钟的队
才走到他的锅边
牛羊离世的哀叫声
落在这口锅里
各种摄影师的闪光灯
落在这口锅里
四周的咀嚼声
落在这口锅里
每个人通过不同方式
知道他的手抓饭,在这个市场上
跟大巴扎的牛羊交易一样出名
“为了不浪费,请给我
三分之一的饭,我给相同的钱”
他的眼神比刚看我时变得和善
“你不像我看到的他们……”
他用维语强调
他低下头,用一个大锅铲
在锅里翻过去,翻过来
他青筋凸起的右手上
沾面米粒,像一截黑骨头歇满
白蚂蚁蛋
他找到一块又大又瘦的羊排
放进了我的盘子里
他真是一个好男人
这是我认识的一位男性
给所有人的印象
他的第一任妻子
跟他生活一年
就跑到西藏
皈依了藏传佛教
第二任妻子
跟他生活不到九个月
去医院,打掉已经八个月的胎儿
去了终南山某个尼姑庵
发誓老死不下山
站在我的角度理解
这个男人真了不起
他总是能成就不同女人的佛心
“不,不,完全不是这样
我们宁愿孤苦伶仃地去死
也不想再沾任何男人———因为他!”
说话的这位,是跟他
生活不到三个月的女孩,此刻
正站在峨眉山一座小庙门前
早上起来,微信里有张执浩的留言
“为什么我和胡弦身上,都是
精油的味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这是第34 届青春诗会评选的第二天
我本想告诉他们,昨夜他们
醉得,只剩下大雨般的呕吐
我用缓解醉酒的精油,为他们
涂抹过头部、后颈部、胃部
而我却紧张得不行,打下一行字
没有思考就发在了微信里
“我真没有占你们便宜,若不信
请问在场的张二棍和餐厅服务员”
在张执浩回复的“哈哈哈哈哈”中
我才意识到,我这种急切
源于我少女时代听来的一个故事
我羞于让这个故事,从我嘴里
再传播一次
大雨下得更像大雨
淋湿了绿茵足球场上
草叶的背面
克罗地亚漂亮的女总统
身着球衣和雪白裤子
站在雨中,用力拥抱每一个球员
像要把他们按入自己的身体
她拥抱着莫德里奇,两人一起哭泣时
酒吧里一起看球的我们
突然悄谧哑静,一起默默流泪
直到一个赌球输光的说出
“我都活到快六十了,为什么
就没有碰到这样的女总统”
你的房间里
依然保持多年前的模样
几架书,一张床,地毯上一尘不染
你赤脚走在房间
为我泡茶,把香烟放在咖啡里
蘸一下,点燃,放到我两唇间
你始终没正眼看我
偶尔,你会跟我说几句话
便把目光投向你的床头———
我15 年前的一张黑白照片
你把它放得那么大,那么虚
照片的下面,放着一瓶满天星和白菊
“这更像一张遗像,这就是遗像”
多年前你这么说过
此刻你又这么说
你不再理会我的哭泣,我的申辩
你爱的那个我死了
而站在你身边的这个我
又是谁的遗像?
请到媒体村天居园5 号楼
不要问我在哪个房间
如果你的鼻子足够灵敏
请闻香而来
我的不足90平方米的房间里
装着45个国家和地区的精油
它们来自毫无污染的空间
此刻,我的薰香机里有
檀香、依兰依兰和野橘
如果你已经闻到味道
门正虚掩着,请进来
像纯精油的气味一样,进来
不要打擾我,看着我也别惊诧
我盘腿坐在众多精油瓶子
音乐和书籍中间
为一个癫痫小孩
配一个方子
在《中国先锋诗歌年鉴》
发布会上
主持人沈浩波
让邢昊谈一下某人的诗歌
邢昊站起来,揉着眼睛
说自己看不见屏幕
无法说感受
临到邢昊读自己的诗
他看着屏幕,读得那么清晰
我问沈浩波
为什么他又看得见了
“诗人最能看见的
是跟自己有关的东西”
沈浩波像在宣布
一个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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