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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雪是寂静的 [三章]

时间:2024-05-04

张晓润

我喜欢雪是寂静的

总是在平常的季节愿意记下一些不平常的事件:比如秋天的落叶,被倾城的寒扭断脖颈的时当。

比如此刻,大雪封途,我却要在城市之外一条雪路出来。

大雪的天气,行人是孤独的,如果我们愿意,仍会从茫茫人海里,辨认一些相同的脾性。

在这个挥发气质的时代,拥有相同纹路的人,雪也许是另一种媒介,辅佐我们叫嚣出另一种大寒里的暖。

如果我们共同喜欢雪,或者也曾喜欢过另外一种雪外的事物,那我们可以约起来——

走向旷野,走向洁白,走向寂静,走向长路。

走过彼与此,与一场年轻的雪滚动和起舞。

周末,适合逛街、睡觉和读书。

但一场雪来,心中就飞起了洁白的鸽子。

有什么东西一定是拍打到了我们的身体,于是,我隐约碰触到一双隐形的翅膀。

这翅膀,注定在此刻的时间里,成为崭新的招领和启事。

于是赏雪,不借用语言。

如果雾凇是一种障碍,就把这障碍当作忽隐 忽现的美,贯彻和执行在眼前吧。于是赏雪,不借用色泽。

如果脚印是一列火车,就把这火车当作或深或浅的梦,咯吱和咣当到远方吧。

天空是纸,雪在纸上凋谢。

我喜欢雪是寂静的,几乎其他的人也是。

仿佛带着热气的嘴巴,一张开,那些晶状的颗粒就不存在。

我想拥抱雪花,几乎爱雪的人都是。

但身子过于轻巧的事物,我们得用高级的思想驾驭和控制。

我是多么懒惰和臃肿啊,常常拒绝用带刺的扫帚,去碰撞平展如纸的院落。

多么愿意想象,想象院落里垂立的梯子,一把和另一把,错落胜如屋内的男女。

它们在大雪倾城的时日,他们在大雪围炉的光景,共同放下逼仄的烟火,同时用第二种眼光,巧看另一种盐,铺满人世的灶台。

故乡的八里河

我的故乡,是一个褪掉花裳的女人,她深深的褶皱里曾藏着奔跑的马匹,曾埋着甘甜的井水。

她的目光曾装饰过我迷顿的聪慧,她的挣扎曾哺育过我的坚强。我希望自己是一场经年的大雪,落在故乡,哪儿也不去,就落在故乡。

我愿把深深的经络顺着自己热爱的方向伸展到故乡的根部,并以每一根线条的姿势攀爬进故乡的灵肉。

我更愿意在每年的清明节,走进四月的故乡,在故乡的八里河上,长忆我童年的水车,追逐父亲幻化在天堂的影子。

我想,没有哪一种沉溺能重过故乡。

我忠实于做她的孩子,愿意给她血清、荣誉、 骄傲、精力,甚至我身上的一块胎记,疤痕。

我希望自己就是一只永远不想跳出水面的鱼儿,在故乡奔腾不息的小河,含住弱视的小虾,经由漂亮的水草。

我希望自己就是一只尖嘴状的鸟,在故乡的春天,在春天的故乡抖落最漂亮的羽毛。

我是故乡的一枚棋子,故乡古朴的边墙、沧桑的鼓楼、黑色的油脉、雪白的咸盐、珍奇的皮毛、精良的甘草、慧质的土豆、馥郁的炉馍……

这一切的一切,都保留着我原始的出身和性格、保留着我最初的眉黛与脂粉。

我想,没有哪一种沉溺能重过故乡。

因为只有故乡,懂得我的疲惫有多重,知道我的意念有多长。

而我故乡的八里河,就是我周身流淌过的血液,它的枯与荣,直接牵动着我敏感的神经。

我在八里河的边上长大,在八里河的流水里浣衣,在它的冰面上舞蹈。

我童年的篮子里盛放过故乡嫩绿的猪草和浅黄的落叶,我在它的边上读书和写字,用它的天空放养过鸽子,用它的胸脯喂养过马匹。

多少年,我人生的多少个年华,都在与故乡的人与景、草与木相亲相守;多少年,我用女儿的情怀,做故乡炉馍的千层底;多少年,我都在用食相,爱故乡。

故乡的八里河哦,这个遍身青紫和疼痛的词,它就是一根春天的荆条,抽打着永不麻木!

雪葵,雪葵

我和你,端坐在这人世的洁白上,盛如雪葵。

这洁白的人世多么短暂、危险和忧伤。

我们既渴望阳光涌入潮湿的内心,又惧怕薄如蝉翼的心壁被厮磨、风化和过于用力的碰撞。

我们是渴望云朵飞过眼睛的孩童,那么愿意把雪原当作翻涌的浪涛,那么渴望将树枝做成永久的桨橹。

下雪了,我们和这多疑的世界只存在一米的光波和距离。

起风了,我们从洁白中赶来,又将在洁白中抽身。

相对于时间的长河,我们只有短暂的依偎和相守,只有紧缩的风光和地理。

但我们不曾后悔,来过,恰似明镜的湖底投下幽兰的波心。

我们在这短暂的尘世,也许还来不及做一场更明媚的夫妻。

也许,我们有的,只是上个人世又兜回今生的苦难。

但苦难又有什么不好,过于苛刻的手术刀,总会在奇绝处,给我们这尘世的顽疾,做恰当的手术。

感谢时间的玫瑰,指引我们在洁白的大地上相遇。

这银的河山,让我们抵命相交,成为至亲的伴侣和故人。

我们是多么渴望安宁的人啊,甚至惧怕阳光的妄想,灼伤和挫败冷月的沉静。

如果爱,就承担并叫嚣。

如果爱,就沉默和沉痛。

让阳光猛烈,让彼此回到彼此,让水回到水,回到永恒的空气。

那时,让你我成为这个世界最绝望的哑巴和瞎子,而只是用短暂的光阴,锻打久长的寸铁。

或者彼此消长,转身成为他年的菊与菊谱,成为与雪无关的另一番景致与重逢。

更或,成为耳鬓厮磨最美的雪葵,与一场大雪舍命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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