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我们[组诗]

诗人小传：

春树，1983年生。已出版小说《北京娃娃》 《长达半天的欢乐》《抬头望见北斗星》等，主编《80后诗选》。曾获得过第五届网络金手指“网络文化先锋奖”。2004年2月成为美国《Time》封面人物。2008年毕业于鲁迅文学院高级作家研讨班。作品曾经在网络产生巨大影响。其板砖被选入《南方周末》“板砖爬行榜”，中国“80后”代表诗人。近年与王悦（gia）组合，开始“朋克女孩的光辉岁月”（摇滚歌唱+先锋诗歌朗诵）的全国演出。

推 荐 语：

春树之于大众，更多是“80后”们的形象代言。她作为一个诗人出现在诗歌读者的视野里，应该是最近几年的事情。对于这一代人的写作，至今见仁见智。而在我看来，春树即便算不上凤毛麟角者，也肯定是有独特风格的一个。

——谷 禾

上午，经过长安街

弟弟说：爸，长安街到了

好好看看吧

这就是你走了二十多年的长安街

我坐在弟弟和爸爸中间

差点哭出来

我这才知道

为什么我喜欢长安街

车缓缓经过军事博物馆

经过中南海的红墙

经过新华门

爸爸已经小成了一盒骨灰

坐在我们中间

不占太多空间

车过天安门

我看到

他站在广场上

看我们经过

怎么也写不好你

你这个农民的儿子

我也生在农村

我也是个农民的儿子

我给你放了一晚上的军歌

号啕大哭——

那也都是我喜欢的

夜幕下的我们

我躺在木质长椅上

舒服地伸展着四肢

边抽烟

边打电话

四周空无一人

透过夜晚的松树枝梢

是一轮已经不太圆的月亮

比起白天的首尔

这里是座天堂

电话那侧

她的声音

清脆、响亮

像昨天刚听过

我说：我还是感觉孤独

好像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

她说：我觉得就根本没有

诗只是写给自己看的

一阵风吹过

为了躲避风吹下来的松针

我看到前面的红色十字架

那应该是座教堂

它必须存在

和平入侵者

他走来

像一棵树

或无害的草木

侵占了所有空间

不知不觉中

他成了一切

故地重游

注定被浪费的景色

是那么美

白天鹅游弋在湖中

湖边的长椅上

坐着两个郁郁寡欢的人

路过的人们啊

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们的落寞

谁叫我们都这样呢

拥有无限的美景

还这么无情

芍药、龙胆和茉莉

绿叶子超市里的花

那么多，那么香

我买了芍药、龙胆和茉莉

纪念那些个没买花

就过了的节

满天星和玫瑰

给其他人去抢

那团蓝色不知名的

如突如其来的爱情

不问价儿

左边和右边是不同的两边

我梦见

音乐节上，小寒找我借丝袜

我低头一看

还真穿了两双

于是赶紧找地方脱丝袜

我换上鲜艳的运动袜

一边一只

发现你坐在田野前

我拉住你的手

我们一起

看农民收割麦田

金黄的还在生长

青翠的却在收割

该怎么称呼他的名字

他去了一个没有电话的地方

和两个天使

住在山下

那座房子里没有水也没有电

他们不需要这些

也许他还将带他们去海边

那是我更想去的地方

他喜欢孩子

这两个天使会让他快乐

他会照顾他们，非常体贴

就像照顾曾经的我

唯一的条件是：在长大之前

再次介绍我自己

与你相比

我见到的和经历过的悲剧太多了

所以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喜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是音乐而不是夜色

让我沉默

一辈子记不住一张脸

他的死成为诗人圈里近期最受关注的新闻

由此引发了许多小道消息

我以为我没见过他

在被几番轰炸提醒下

我想起来我确实见过他

一场诗会外面

他让所有入场的诗人签名

他活了一辈子我没记住他的脸

他死了我都记不住他写的一首诗

他发来一段雨声

他发来一段雨声

他在国外

并不孤独也不寂寞

他和领导在一起

大领导和小领导

他搬家

他所在的地方正在下雨

他发来一段声音

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