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向东（组诗）

花　语

小 传

花语，本名徐华，现居西安。祖籍湖北仙桃。作品散见《星星》《诗刊》《诗选刊》《青年文学》《北京文学》等数十种刊物，入选《2007中国最佳诗歌》《2006中国诗歌精选》等。著有诗集《扣响黎明的花语》《没有人知道我风沙满袖》。现任某杂志诗歌编辑、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花语在她表面温顺内心汹涌的诗歌文本下凸显桀骜不驯的英雄气概时确也带着悲悯情怀。读花语诗歌感受崎岖起伏，好像戴着生活的手铐脚镣跳舞，百折回转后也有花间一壶酒的低吟。所以，花语诗歌具有非常优秀的传统美感。她的诗增强了感性与感觉，知性与思考的力量。

——顾 北

西海固，我不可能独自转身

我垂手走路，仰脸看天

宁夏春天的凉棚

在枯黄的白杨树杈

摇晃，漏风

独自成蛹，我不能

离经叛道，我也不能

我只能一个人走，直到双脚出汗

看黄沙漫漫

低眉顺眼。我总是无所适从

很久很久

我之所以手心冰凉

是因为这一生

我总是没有勇气，转身

去拥抱那些我爱过的人

那些今生必须舍弃的

我不能带走灵台的一朵白云

不能带走泾川县委大院盛开在春天的第一

瓣丁香

不能带走丝绸之路，一颗羌人遗落的金饰扣

带

不能带走西吉姑娘，美丽的高原红

不能带走西海固三月，咩咩的羊羔

不能带走你挥洒的手势和羞怯的慢动作

甚至惆怅，甚至泪眼

你握过的，我三月残留在边关的

一丝七上八下的温情

真的，我什么都带不走

甚至连来时的我，都带不走了

那些今生必须舍弃的

都是前生与我

有着过节的

西安，西安

那个快速追赶汽车，在最后一刻被车门抛弃

的人

那个咧嘴微笑，把玉米献给秋天的人

那个戴印度帽，红围巾，被切除了胆囊的人

那个在灰色的清晨，雪中痛哭的人

那个掏出眉笔，画眉画雪画花的人

那个从眼中揉出砂子，一脸凄惶的人

那个表情严肃侧立街边等车的人

都是素不相认，陌生的

西安的人

只是从现在开始

你们能用的空间，又少了一寸

我是被命运的潮汐搁浅在滩岸，游离的人

我被故乡放逐，随季节流浪

在刺绣的途中，现在

西安，我成了你的针

我始终坚定不移地涂口红

一般，我不化妆

一来，怕落入丑人多作怪的俗套被人耻笑

二来，每一天都平平常常

大动干戈

就显得用心不良

鼓捣那些粉饼眼影什么的

浪费时间不说。如遇天热

抹一把，就像花猫

只是，我始终坚定不移地涂口红

我这样不遗余力，只是证明

我还有局部地区

像樱桃

灰瓦鸟

居高临下。五楼的屋顶

鸟儿踏着砖缝长出的杂草

在距我不远的灰瓦上鸣叫

每叫一声，都抖一下双翅

样子怪异

这是有着绿色羽毛的六月的鸟儿

叫声凄厉，我能看出它的焦急

它在等什么

它的爱侣，或者

青苔，掂脚从暗处抬出

静默的屋瘠

河水向东

河水向东，河面上捞虾的皮筏向东

筏内头带翎花的少女一蓝一红

一白一黑

一高一矮

在五月的黄昏，向东

我的眼神随一只下坠的纸鸢，失重

柳裾翩翩

少年的吉他声声，河水清澈

映照我隔世的苍老和中庸

说 缘

你为什么会依然说爱我。在

这阴晴无常，反复冰凉的夜晚

隔着门，隔着黑

隔着江中的客船。簌簌的风声

步步紧逼我的窗台

似水流年。竹像往常一样怀着空空的胸怀

沉默，似黎明前的酒精。南方有雨

斜织的雨帘，颤动

寒潭微澜。我说，困

分不清是沙是岸。有多少查不出真相的细节

蛰伏在午夜的花冢，一睡就是经年

花还会开，轮回是怎样一种欺骗

谁能让我相信：稀释后的蜜汁

如当初一般甘甜。来生我们

还能说你，说我

手捧玫瑰，说缘

鸡冠花

我坐着发呆，

白色的鸡冠花开在餐厅姑娘扇形的制服帽

上

像歉收的镰刀

像半个月牙

像我想你的青枝的下半夜，梧桐树锈蚀的半

个绣球

绍兴的天空

这种恬静无与伦比。那是来自灵魂的安宁

没有杂质的歌唱，迂回于鸽哨与白云之间

我们从石孔桥下穿过，行人，倒影，桨音

走过，我们一起走过

走过鲁迅故里，走过沈园的石径

还有被我们无数次亲吻过的桂花和翠鸟

这时节，都构成想你的元素

挂在高高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