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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

时间:2024-05-04

▶ 朱良德

暮色

落日的余晖越过钟灵山

直射到母亲病房的窗玻璃上

像夏日黄昏,缓缓到来的宁静

我推着她来到医院的后院

一抹永恒的夕光,照在轮椅上

她面容模糊,像最后一瓣

时光的影子

树丛里的一只只蝉,停在梦想的枝头

打开翅膀,开始嘹亮地鸣叫

她坐在轮椅上,听着

夕光里,一些蝉鸣堆积在

她迟缓的眼睛

手和嘴唇上。像暮色

穷于表达,堆积在她的身旁

母亲坐在轮椅上

她坐在轮椅上,那么慌乱

和迷茫,一双颤抖的手

好几次,试图松开腰上的安全带

她再次摔倒的时候,颅内出了一些血

背已佝偻到迈不开腿

有时,她莫名其妙地哭

或讪讪地笑

她患有轻微的失忆症

甚至叫不出我们的名字

生命的暮晚剩下寒冷的霜迹

当她出神地望着窗外,院子里传来

孩子们的笑声,一阵暖风吹过

这些笑声在屋里荡漾

她露出了的笑容

若不是孩子们的笑声

她就会莫名地感到伤悲

少年砍柴记

我从山上,砍柴归来

已神志不清。从一棵乌桕树上

摔下来后,送我回家的

是个好心的婆婆。带着满身泥水

一阵痉挛之后,一个人蜷缩在

屋檐下。后来,我被送去了医院

医生始终难以将我头顶上巨大的伤口

缝合。那个下午,爸爸妈妈的脸上

一定多了一个濒死者的绝望

和惶恐。记忆中,我的脑袋绷满了纱布

少年时代,第一次坐汽车

我惊异于车厢里,越堆越高的粮食

像一架天梯

恍惚中,父亲把我拽上了车

仿佛把我,一下子拽回了人间

可能的高度

锣鼓的喧嚣,并没有

打破山里的平静,有时候

我觉得,它们是来自密林深处的

天籁之音。一场木偶戏

正在山中上演。我又一次固执地向上

到达山顶,到达所有

可能的高度。其实

任何一种高度,都不足以

使我的目光到达

一位木偶人的喜悦、忧伤

以及方寸之间,演绎的一生

木偶

大塘坪制作木偶的傅师傅,用斧劈

劈出生旦净丑,用刀削

削出忠奸贤愚,用雕镂

镂出喜怒哀乐。用乌桕雕出的木偶

无比精致,他给木偶上了色

再饰以盔头、蟒袍,和兵器

栩栩如生。他手执木偶

在乐器的击打声中,排兵布阵

他卯足了劲。后来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具木偶

河闪渡

在神仙洞与鸽子洞之间

一台挖掘机将声音压得很低

并不影响它继续向下挖掘

悬在半空的草木被山上滚落的碎石

击打得东倒西歪

它们悄悄地生长嫩嫩的叶子

三只洁白的羊或一群白色的光影

游移在奔跑的岩石上

河流淌过夜的腹地,把浪花弄得很响

儿子扔下的一个饮料罐

漂在河面,转了一个圈

缓缓地漂向远方

我们有理由相信

它能游进更大的江河和湖泊

我希望这是一首诗的开始

寂静

我的亲人不再忙碌

他们疲惫的身影

在院子里转悠,看看圈里的牛羊

为它们添加一些草料

让它们安静下来

此刻,我的心是一座陈旧的房子

除了迎接人间的雨水和尘埃

还要迎接今晚美好的夜色

和更多寂静的月光

小火车

乘着风的翅膀,我踏上了

息烽的小火车,时光是慢的

在摇摇晃晃的前行中,没有

哐当哐当的声音,没有白色的烟雾

透过车窗,五谷驿千载如斯

桃花开过了,一些瓜果已归仓

五谷驿的谷物快熟了,它们

都有自己的立身之地,而我

却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从一个虚拟的城市,抵达

另一个虚拟的城市

终点亦是起点

鸳鸯湖

清晨,我们在林间行走

像鸳鸯潜伏到湖边的矮灌丛

我们在树林外寻找它们

曾隐藏于湖边的垂钓者

退藏于一滴湖水

不在湖水中显现一丝涟漪

周围的小山,把鸳鸯湖团团围住

像在保护一个居无定所的人

一个晴好的日子

天空把恍如隔世的

蓝,投入水中——

一阵风吹过,带来细碎的波澜

当我们欢呼——鸳鸯的鸣叫声

像天上划过的一道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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