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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式部的爱情经历看《源氏物语》

时间:2024-05-04

张中华

历经千年,至今仍广为传颂的日本文学巨著《源氏物语》,出自平安时代一位伟大而纤弱的女性。当时男尊女卑、贵族门第森严,严酷的社会现实使这位出身于中层贵族的聪慧女性始终压抑自己的个性和才华,最终甚至没有留下自己的真名实姓。但她在《源氏物语》中精心勾勒出的完美女性——紫姬的形象,却始终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绽放异彩,令世人为之着迷,这位杰出的女作家因此被后人称为紫式部。紫式部生卒不详,一般认为她生于978年,卒于1015年左右。在她短短三十多年的人生历程中大约经历了三次没有结局的爱情,她将自己凄楚的爱情经历巧妙的融入到这部长篇巨著中,根据自己的人生体验,从同情的角度写出了渴望爱情和幸福的平安时代贵族女性的悲喜情愁。

第一,昙花一现的一夜情。紫式部自幼丧母,姐姐早逝,父亲另有妻室,经常彻夜不归,把紫式部一个人丢在家里。在孤独寂寞中长大的她渴望被爱,就在这寂寞的等待中紫式部迎来了昙花一现的第一场爱情。平安时代有一种被称为“方违”的习俗:如果要出门到不吉利的方向去,前一天要住在位于吉利方位的房子里以避不祥。一名男子因“方违”借宿于紫式部家中,竟在当天夜里潜入紫式部的闺房。羞涩而多情的紫式部被迫接受了这名陌生的男子,本以为甜蜜的爱情之花从此将为之绽放,谁料想第二天清晨天色未亮,男子就冷脸一变,漠然的匆匆离去。

伤心的才女紫式部在和歌中写下了她的哀怨:“几多烦愁几多忧,夜明时分。渐明渐远朝颜花”(《紫式部集》)。涉世不深的她苦思冥想:“你之所以与我结合,是因为你知我爱我?还是错把我当成了他人?”这昙花一现的情感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一个男人不负责任的一夜情。从幽怨的和歌中可以看出初涉爱情的紫式部由喜悦到困惑和哀怨的感情变化。

紫式部的这次因“方违”而与某男子产生的擦肩而过的爱情遭遇,让本来就性格沉静的她对平安时代女性的爱情观有了一个冷静的思考。当时因“方违”借宿他人家中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借宿人与留宿人之间,一夜情的发生机率相当大。紫式部对由此产生的情感有着其切身的感受和反思,这一点在《源氏物语》中也有体现。

在《源氏物语帚木卷》紫式部借空蝉之口讲述了当时女性面对诱惑的迷茫,借纪伊守评述“男女因缘,从古以来难以捉摸。女人的命运,尤为渺茫难知,甚是可怜!”的感慨。空蝉面对后来光源氏的热情追求和不断纠缠,内心虽然充满矛盾和不舍,但依旧冷静的意识到自己一旦接受光源氏,有朝一日总要被遗弃。欢娱是短暂的,不安是长久的,到头来自己仍然是一个牺牲品,倒不如洁身自好,反倒清净。于是便有了“委身伏屋蓬茅下,恨不烟消如帚木”的歌句,希望对方忘却自己,或者说是哀求对方放过自己。

这一章以帚木为题、空蝉为名,恐怕也颇具深意。帚木本是生长于信浓国园原伏屋一怪树,远看形似倒置的扫帚,走近去就看不见了,意为“空”。空蝉本是佛教用语,象征无常人世或短暂人生。将脱下披衣逃开光源氏魔掌的女子取名为空蝉,可以看做是作者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历练出来的人生感悟,在她的作品人物中塑造出了一种不同于六条御息所的柔中带刚的反抗精神,流露出处于附属地位的平安时代的女性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和无常感。

第二,短暂的婚姻。紫式部在22岁的时候秉承父命,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多岁的地方官藤原宣孝,当时宣孝已有三任妻子,并育有三子,长子仅比紫式部小三岁。由此可见这场婚姻并不相称,但这种现象在当时一夫多妻制的时代背景下极为普遍。不仅如此,这场并不匹配的婚姻也非一帆风顺。开始因为年龄差异,紫式部对这场婚姻热情并不高,但对方追求攻势热烈,甚至在和歌上涂上红色,解释说“这是思汝吾之泪色”,可以说婚前的恋爱也算浪漫。但婚后不久,紫式部就遭遇了婚姻的搁浅期,丈夫很长时间不来造访,当时被称为“夜离”。从小就因父亲夜不归宿而孤独恐慌的紫式部,面对新婚丈夫的移情别恋百般哀怨,寄情于和歌中“可念我被君弃于晚秋,即便今宵君有如月美人伴”(《紫式部集》)。意思是“在这晚秋之际,也请你想一想我被你抛弃的悲哀,纵然你的心已被如月佳人夺走”。曾经遭遇背叛的紫式部将压抑已久的凄楚哀怨毫无保留的向自己的新婚丈夫哭诉,一副小女人楚楚可怜、期期艾艾的模样。由此不能不说是作者对当时以男性贵族为中心的封建时代,处于玩偶地位的女性对幸福爱情的无法奢望和渴求,对于永远被动的女性来说爱情是稍瞬即逝的镜中月、水中花,可望而不可求。

现实生活中的紫式部面对丈夫的背叛积极沟通,并最终得到回应,很快两人有了女儿,拥有了小小的幸福。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婚后仅两年半,宣孝身患瘟疫突然离世。深爱丈夫的紫式部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她将自己深深的悲伤和哀叹吟成和歌“昔人化作晚烟去,盐釜之浦亦可亲”(《紫式部集》)。紫式部又一次对女人的幸福、女人存在的价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亲身经历过生死离别的未亡人引领小说中的人物共同感叹爱情短暂、人生无常的无奈和伤神。

第三,没有开始的爱情。紫式部的第三段爱情其实在没有开始时,就被历经风雨的她扼杀在萌芽状态。丧夫寡居的紫式部因其才华深受摄政藤原道长赏识,为了和当时的政敌抗衡,紫式部被招入京陪伴中宫彰子。紫式部在宫中这段岁月里,一度与藤原道长传出暧昧。一次藤原道长在女儿房中看到紫式部的作品后,在梅树下写了一首和歌“枝上青梅酸,诱人折枝攀。才女若青梅,酸色有人攀”言辞中颇有调情试探之意,紫式部马上回歌一首“青梅无人折,怎知味若何。未见来攀者,谁人誉酸色”(《紫式部日记》)。之后的一个夜晚,紫式部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可是紫式部却没有答应理睬,到了第二天清晨,藤原道长送来了一首和歌“昨夜秧鸡啼,暗中声声急。泪敲真木门,心焦胜秧鸡。”紫式部回歌道“昨夜秧鸡啼,敲门非秧鸡。若迎门外客,后悔来不及”(《紫式部日记》)。道长不断的感受到紫式部与众不同的魅力,心开始被这个女子悄悄带走,向她求欢。而紫式部却因其不幸的婚姻经历和对当时女性悲惨命运的深刻体会,终究压抑自己的情感,多次在对方向自己暗示和表白的时候,委婉而果断地给予拒绝。此时的紫式部对男女之情已经大彻大悟,不再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源氏物语》中槿姬在任斋宫期间受到光源氏的多次追求,均被她心如坚石地拒绝了,因担心光源氏把自己与世间一般仰慕他的女子等同起来,故只是出于礼仪与之来往,而正因为如此光源氏说她是可以放心地书信往来且富有情趣的人。她的拒绝应当是看透了爱情的不可靠,宁愿与光源氏维持一种朋友般的关系,即所谓红颜知己。

幼年丧母的紫式部可以说从小就体味到了平安时代一夫多妻的走婚制给当代女性带来的苦楚。成年后的紫式部初涉爱河就惨遭玩弄,又一次深刻体会到男尊女卑的不平等的社会关系给女性带来的被动和无奈。多变而短暂的婚姻再一次印证了平安女性即便不甘依附于男性,又始终无法控制自己命运的悲惨结局,导致了紫式部面对新的爱情产生的无常感。才华横溢的紫式部将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写作的素材巧妙的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使原本虚幻无常的物语小说充满了真实感,仿佛描写现实中存在的人物,爱情生活的不幸成就了这部前所未有的划时代的世界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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