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苏　黎

她 们

从广州到兰州的列车上

一群返乡的打工妹,一群叫个不停的麻雀

三天两夜的路程,她们没吃一顿像样的饭菜

用火腿肠、方便面、饼子、白开水填充肚子

操着家乡口音的麻雀

一睁开眼睛就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这些让人倍感亲切的麻雀

哭着和笑着一样可爱的麻雀

离家三年了,上班——吃饭——睡觉

三点一直线,人像机器一样的转

节奏像一个齿轮合着另一个齿轮一样的紧

滋味像白开水一样的淡

如今经济危机了,工人下岗了,老板卷款跑了

她们也回家了

经济危机——

从她们嘴里说出的这个词

早已失去了土生土长的味道

有一种钢铁咬着钢铁,咬紧了不放松的感觉

三年了,钱没挣上多少,想爹想娘的思念

却是越积越深,深得像一口看不见底的井

一个女孩说,见了爹娘,会不会还没叫出声

泪水先流下来呢

她们一路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一群从钢筋水泥中飞出的麻雀

一群飞向泥土的麻雀

鸣叫着,一路回到故乡

清洁女工

在北大路这道亮丽的风景线上

值得我赞颂的人,是一位清洁女工

不管刮风下雪,在我上下班的时候

我都能看到,她推着一辆小推车

捡拾着别人扔在路面上的垃圾

她已年过三十

她已青春不在

一年四季都把自己瘦弱的身体

包裹在一身工作服里

她比我们懂得生活

比如,她懂得生活就是放下镰刀拿起扫帚

生活就是把别人废弃了的再捡起来

透过蒙尘的双眼我看见

她黑黑的眼仁里

露出了热爱生活的细细的光芒

修路者:小憩的女人

石料堆上小憩的女人

是不是把太阳烘烤着的石子

当成老家煨着牛粪块的

热炕头,睡在上面

取暖

我还想知道,她

是不是把身边轰鸣的

搅拌机,当成睡在侧面的自家男人的

鼾声

我看着她抱紧的膀子

斜过来的阴凉——

我给她盖上的被子

高脚架上的女工

在六层楼的建筑物上

一个女工手扶脚手架走

一不小心,身体弯向了一边

我的心也跟着她的身体倾斜了

一股小风吹过,她头上的红头巾轻飘飘

飞起来

我紧张地

恨不得眼睛里伸出一双手

帮她一把

一只鸟儿鸣叫着

从她的旁边飞过

那是我捎去的一声声嘱托的话语呀

责任编辑 郭晓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