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张粉丽
父亲二十五岁那年和祖父母被迫分家,就像历史滚滚前进的车轮一般,合久必定会分的,何况父亲兄弟五个一家几十口人,天天围在一口大锅里吃饭。
从山沟里负责挑水的是我父亲,做一大家子饭菜的是我母亲,而吃饭的有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共二十三人。祖母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一天,祖母拉着我父亲的手说:“娃呀,快分家过自己的日子吧,不然,这一大家子人,非把你两口子累死不可!”
父亲带着母亲拿着祖父母分的两只碗,两根筷子,一口快漏底的锅,一斗小麦,半袋面粉,半袋高粱面,在祖父母院子的左侧,另挖了一口窑洞,开启了自己的小家生活。
这间窑洞,兼具卧室、厨房、客廳的功能,虽然简朴,陈列简陋,却少了妯娌之间不友好的相互往来,父亲再也不用每天天麻麻亮就去山沟里来来回回十几趟去挑水了,一担水就够他和我母亲吃上两天了。
在这间窑洞里,我们兄妹三个相继出生。后来,父亲又在两侧各挖了一孔窑洞,还在院子的东面盖了一间平房。这间窑洞就用来做厨房,同时,也成了我和妹妹的卧室了,它左侧的窑洞则用来喂养牲口,右侧窑洞是我哥哥的卧室。而我父母就住在东面的那间平房里。
我十五岁以前的光阴都在这间窑洞里度过。通常,母亲做好了饭菜,就由我将饭菜放在盘子里,端放在炕上吃,我们一家五口人围坐在一起,尽管菜蔬稀少,但凡怎样的食材,一旦到了母亲手里,她总是能变换各种花样,来蕴籍我们的肠胃。
我尤其钟爱洋芋糊糊面的清香,每次放学回来,我似乎是站在村口就能闻见,然后在这种味道的诱惑下,我像一只贪吃的小狗,边走边流着口水。一进门,一碗浓郁的洋芋糊糊面已摆在炕头了,软和、绵香,一口下肚,所有的幸福感就华丽丽地来了。
夜晚,在枯黄的煤油灯下,母亲一边纳着布鞋,一边督促我写作业。灯光晃悠悠的,把母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母亲手中的麻绳线一上一下就在这灰暗的光线中飞舞。土炕热乎乎的,把我的小圆脸暖得红扑扑的。窗外,一切都静悄悄的,唯有这点枯黄的煤油灯,仍闪烁着一缕缕温情。
农村的夜,似乎黑得特别早,人们大多七点多钟就躺下了。但夏天的夜晚沉睡地迟些,夏日繁忙,农人格外辛劳,侍弄完里里外外所有的农活后,父母休息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窑洞最大的好处就是冬暖夏凉,一到夏天的夜晚,父亲就会在院子里支个床板,我们兄妹三个可以轮流在这个床板上睡觉。夜里躺在上面,抬头就是满天闪烁的星星,周围的空气里既有夏日的燥热,也夹杂着小麦成熟后浓浓的香味,耳畔不时传来蝈蝈和蛐蛐的鸣叫,围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感觉身心是那样的舒展!
如今,人去窑洞,老屋早已颓败得不成样子,院子里杂草丛生。我们偶尔也会进去看一看,窑洞的墙壁上仍然还贴着我的数张奖状,土坑仍在,烧火的风箱也在,房顶横梁上的竹篮也在。看到这些旧物,一些远去的影像又哗啦啦地在眼前重现了,陪伴我走过十五年光阴的窑洞,终将是我记忆中最温情的。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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