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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友谊地久天长》的原乡

时间:2024-05-04

文 _ 格桑西亚

在《友谊地久天长》的原乡

文 _ 格桑西亚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演奏今晚的最后一支舞曲《一路平安》。”

音乐响起,男女主人公相拥慢舞,这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每一个乐手面前都燃着蜡烛,烛火随音乐渐次熄灭,黑管退出,小号退出,长笛退出,最后仅剩小提琴依依不舍地演奏着惜别的旋律。

光影摇曳,舞池中的两人深情拥吻。屋内充盈着甜蜜的哀愁,动人的旋律渐渐远去。窗外,探照灯的光束交织在天空,透过圣保罗教堂的大圆顶,正是战时离乱的伦敦。

这是电影《魂断蓝桥》的经典段落。

蓝桥,就是泰晤士河上的滑铁卢桥。影片中的贵族军官罗依·克劳宁和舞蹈演员玛拉·莱斯特在滑铁卢桥邂逅,又在桥上分离。

苏格兰民歌《一路平安》,正是中国人所熟知的《友谊地久天长》,借助1940年的这部电影,这旋律传播到世界各地,成为无数送别的背景音乐,在车站、机场、港口,日复一日地响起,每一次听到都让人情不自禁。

尽管电影是虚构的,但那个在马背上创作出《友谊地久天长》的田园诗人罗伯特·彭斯,却是千真万确存在过的。

造访罗伯特·彭斯的故乡

此刻,我站在诗人的坟墓前,而他的爱人琼,现在是一尊美丽的雕像,怀抱着他们最小的孩子,在距离墓园不远的街头,迎风伫立。

这里是英国北部的邓弗里斯,苏格兰艾尔郡境内的安详小城。罗伯特·彭斯就出生在这里。1759年的苏格兰乡村质朴宁静,佃农子弟彭斯没有上过正规大学,作为一位地地道道自学成才的农民诗人,他毕生奔走在苏格兰的旷野和乡村,用苏格兰方言创作出许多优美的诗歌。诗中没有桂冠诗人(为宫廷娱乐而设的专职诗人)惯有的宫廷脂粉气和复杂晦涩的意象,通体清新奔放,毫不掩饰对美酒、女人和歌曲的快乐主义人生哲学的追求。

彭斯的故居在邓弗里斯城里现在叫作“彭斯街”的地方。传统的石头建筑,约有100平方米的面积,楼下是小客厅和厨房,楼上有一间卧室,一间放着摇篮的婴儿房,还有一间小小的书房。

书房中央的书桌上,摆放着摊开的书籍,发黄的书页上有褪色的字,那是诗人在200多年前留下的。

我想象着诗人写作时的样子: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展颜微笑,用鹅毛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而他的妻子琼唱着古老的苏格兰民谣,在隔壁做针线,哄孩子。

令人伤感的是,他们的第4个孩子出生的时候,诗人没能够守护在爱妻身边,因为就在这一天,邓弗里斯城的人们正在不远处的教堂里为他举行葬礼。

1796年7月21日,苏格兰短促的夏季就快结束,夏日最后的玫瑰迎风怒放,英年早逝的诗人仅仅活了37岁,他走得如此仓促,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孩子粉嫩的脸,也没有力气再吟诵优美的诗句。

一边是葬礼上低声的啜泣,一边是新生儿洪亮的啼哭,这个悲喜交织的时刻,有着残酷的诗意。生和死在这一刻,距离是如此之近,我用脚步丈量,两者的物理距离不足200米。

诗人生前时常买醉,苏格兰有的是劲道十足的威士忌。

离他家不远的小巷里的Globe Tavern酒馆,彭斯称它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至今还保留着他的固定座位——一把厚实的橡木椅子,头发斑白的老服务生很好心,允许我在上面小坐。

我小心而激动地坐了上去,没有电闪雷鸣或者人鬼相通的灵异,只是觉得椅子真的很结实,再用200年也不会坏。

我请服务生用老唱机放起那支著名的《友谊地久天长》,我们一起唱,用不同的语言。老唱片吱吱转动,仿佛是昔日重来。

岁月流逝,在彭斯逝世100年后的1896年,邓弗里斯的人们为罗伯特·彭斯重修了坟墓,还建起带圆顶的亭子,保护它不受风雨侵蚀。

教堂的执事很热情,他带我到处参观,手舞足蹈地介绍,包括诗人的葬礼、坟墓最初的位置。他很高兴有来自遥远东方的朋友,知道并且崇敬邓弗里斯人引以为荣的罗伯特·彭斯。

据说,时为税务局干部的罗伯特· 彭斯是在骑马上班穿行苏格兰旷野的途中,看到风景如画,想到人生苦短,朋友聚散,感触于爱情的美好,友谊的珍贵,便有了灵感,继而在写给朋友的信中,重新整理了苏格兰古老的歌谣,创作出这首深情的《友谊地久天长》。

这经历类似于中国西部歌王王洛宾,他年轻时在青海金银滩草原和美丽的藏女卓玛骑着骏马纵情狂奔,之后记录卓玛的吟唱,整理创作出《在那遥远的地方》。

无论东方西方,在友谊、爱情和美好的感受上,原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无法沟通的屏障,有的只是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相距万里又如何?

相隔百年又怎样?

蓝眼睛,黑眼睛,黄皮肤,白皮肤,拥有音乐和诗歌,我们就能彼此沟通,相互理解,共同感动,用不同的语言唱同一首歌,让激情的泪水向一处肆意流淌。

这就是《友谊地久天长》的魅力,它唱出善意和珍惜,歌吟人类共同的心声和希望。

在《魂断蓝桥》的银幕背后

回到滑铁卢桥,回到电影。

命令突如其来,军官必须在当晚出发去前线。

汽笛响起,浓雾弥漫,音乐变得喑哑、低沉,预示着主人公不幸的命运。

赶到滑铁卢车站的女孩,只望见心上人一闪而过的身影。

罗依走了,这一别,就是一生。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样化为梦幻泡影。命运在微笑的表象下面,显露出悲凉的底色。

安慰我们的,只有《友谊地久天长》的旋律。故事的结局让一代代观众流下伤感的泪水。

然而,现实就一定圆满吗?

影片中玛拉的扮演者费雯·丽,先后两度荣膺奥斯卡最佳女演员奖。颁奖典礼上,评委会的颁奖辞这样讲:“她有如此的美貌,根本不必有如此的演技;她有如此的演技,根本不必有如此的美貌。”

集美貌、财富、名望于一身,按理幸福应有可靠的保证,但是她与曾经深爱的丈夫,同为著名演员的劳伦斯· 奥利弗的婚姻,却在1960年走到尽头。

他们是在1936年合拍电影《英格兰大火记》时相知相爱的,直到费雯·丽去世,朋友们依然记得他们当年“彼此为对方深深陶醉”的情景。

我在威敏斯教堂见过奥利弗的坟墓,小小的石碑,孤零零地躺在诗人角,墙壁上是莎士比亚的雕像,眼光望向他,好似在褒扬他在《王子复仇记》中的精湛演技。而他的前妻,楚楚动人的费雯·丽,因为抑郁症和肺结核的双重折磨,先于他在1967年孤独离去,年仅54岁。

不知道如今同在天堂的两个人,是否记得往昔的时光。

费雯·丽生前曾说,如果能重新拥有生命,她还会做一名女演员,还会嫁给奥利弗。

她还说,她最喜欢的角色是《魂断蓝桥》中的玛拉·莱斯特。正是在这部影片中,她将初恋时的幸福、分手时的忧伤、失去爱人后的绝望表演得淋漓尽致。

这段经历,也类似于她和奥利弗的相识、相爱,以及20年后又离异分手的过程。他们一生彼此牵挂,却没能守住一段看似天作之合的婚姻,这也是命运。

两相比较,还是200多年前的罗伯特· 彭斯比较幸运。

婚后,他一直和琼安稳地生活在邓弗里斯,无论苏格兰玫瑰开放还是凋谢,无论活着还是逝去,他和琼自始至终彼此守望在一起。

正应了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平平淡淡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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