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果玉忠
山脚的高速公路边
一群小羊羔排着队默默钻过涵洞
它们要去啃食路基上的稚嫩酸角叶芽
它们缓缓穿过暗黑的长洞时
白雾未散,薄霜湿重
晨光也不能将它们彻底照亮
我站在山峦,看见
冬天正把自己缓缓铺开:
茅草晃动,脉络分明
微风淘洗着
蓬松又谨慎
像慈悲从未停止轻抚的手
一只布谷在窗外低低地吼
城市像枚巨肺,稀释着
群楼的屋顶与屋顶之间
没有一块豆田需要这提醒
将午饭摆上餐桌的母亲
正慢慢习惯十楼墙上的挂钟
在乡下时,她自己挑选时间
忘情劳作,割麦插秧,日落而归
此刻,一言不发的她凝神确认
一只布谷,在低吼:豆枯——豆枯——
冷眼像一柄手术刀,逼视着
唇齿从内部雕出嘲讽
镜子深处,那人拱拱手
动作因边框的限定,更立体和深入
你周围是空气,漩涡愈合如初
你拱拱手,抱歉像拂袖
那么些年,在这逼仄的密室
终究越走越远
像两个割袍旧友,越走越远。
异乡的蓝色河流上,飞着
同样来到异乡的洁白海鸥
河流是从不会收集回忆的——
囤积的倒影不再有一所乡间小学校
那时简陋的地理课,地球仪旋转
如一颗正待提纯的巨大水晶
斑斓的地域,交织的经纬
如今他活在针尖般的比例尺里
在众多色彩中,偶尔辨认:
土路,井,黄昏里的炊烟
此刻,他抱起孩子走过人行道
身后飞着的鸟,来自世界的另一端
准点经过的列车走远后
凌晨的城市,会有一小会的安静
仿佛一切声响被运走。
这样的时刻,你又听见
那种晃荡:轻微,遥远
仿佛黄昏的海浪,喃喃自语
类似情话般的耳音。
夜深人静,你再一次感到——
体内有什么东西不断滴落
在钟乳石遍布的胸腔
滴答——滴答——滴答……
你曾携带的海正在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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