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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卡山口之外(外二章)

时间:2024-05-04

李剑啸

守望在天底下的一只眼,与无数只眼。在星星灿烂的大草原上仰起,沿着和故乡一样亲切的名字,阿尔卡的石头纷纷扬扬,不断地飘落在我们干渴的头上。滋养生命的盐粒和水,许多年前,就在马皮做的水囊里不安地叮咚作响,而此刻,水囊却安静地坐在马背上,充满耐心地酣睡。

太阳还没有升起,这赐大地、树木、岩石、生灵以光明、以水、以流质的风、以纯朴和感动的神祗,这统率牛羊、骨头和黄金的王,此刻就在阿尔卡山内栖息。而马蹄弥漫的大草原上,和我一样满腮胡须的汉子们,正围拢在阿尔卡山口之外,就靠火和烈酒取暖。毕生用血液运盐,毕生用骨头歌唱,他们如自己善良的坐骑一样,在黑暗的寂静中沉默不语。像一堵风中的石墙,守望着那随风而降的火焰与天光,守望着祖先最初的秘密和家园。

噢,你听,究竟是哪一匹马率先嘶鸣,让我们从惊醒的壮丽中,最先看到,在山岩静止的一只鹰,在风中流动的一面旗。呀!晨曦,这光茫四射的纷繁,这望不见边际的云朵,这美丽的大漠、草原和妹妹朴素的歌唱,这流浪人共同厮守的真正寂寥的家园,究竟,是在谁的笔下诞生?究竞,是在谁的内心闪亮?

四蹄踏雪,我们也总是在这时候,用这样的形容词,给一匹真正优秀的马命名。在寂寞中它就是我们的旅伴和情人;我们也总是在这时候,把围拢在酒罐旁的好兄弟叫醒,扬起马鞭,催打着自己的名字赶路。

阿尔卡山口,远离故乡的蛮荒之地。一匹马或一根骨头,都将在十月的冰河中经受苦难。我日夜奔波的坐骑和好兄弟啊,你们谁,不希望自己在被太阳触及之前,最先出发并且最早到达呢?

失散的诗稿或寻找爱情

——再读油画《晨曦》致阿虹

火焰中的名字,大地深处的气息,在高过马头的草叶上栖息。当十月冰冷的河水,已在枯黄的原野上找到归宿,当羊们停息下来,开始在沙粒与沙粒之间,寻找着旧王朝的痕迹,口袋空空,我们将面临怎样的饥俄和寒冬。

黄金打造的笼头,白银珠饰的马鞍,顶着剑一样明亮的星光,在开满露珠的大草原上疾驰。我们总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水囊、种子和盐袋,护着火把、眼泪和伤口,在没有灰烬的光焰中奔跑。用骨头歌唱用血液取暖,并且用祖先留下的硬铁环作为互不设防,一起饮酒一起睡觉一起赶路的凭据。哦,阿虹,我们是漂泊着的好兄弟,在理想和真正的一无所有中幸福放喉。

可是什么时侯,我们把诗这唯一赖以记事的东西丢失了。什么时侯,我们尝遍了所有的痛苦。寻找到一小片水草地定居之前,我们永远也无法让马蹄停顿下来,而小小的歌子经过我们粗砥的喉咙,在满是血泡的嘴唇上开放时,已足够令找们看见遥远的爱情,以及她闪闪发光的歌唱了。

卡尔牧大草原,远离城市的黄金国度,一棵树木一片森林都是寂静深夜里,为我点烟的异族兄弟。卡尔牧,阿尔卡山口之外的一座无垣之城,一座霜月之城,在祖先生活和理骨的干河床旁,我们大口地喝酒朴素着生活,为的只是,和满脸络腮胡子的运盐汉子们一起,坐在风里,守望晨曦。

汲水的人

——题油画《故乡》

有声音自翅膀上飞过,哑然的气息如一条绳子。及其之上太阳神秘的光亮,及其之上井壁阴绿的暗苔,在四月底五月初的夜中,清晰地吹动着燃烧的星光。那些金黄的颤抖的渴望呀,我所熟悉和怀念的那些事物的名字呀,是一些什么人在故乡之外,远远地歌颂着呢。

把手伸向天空,让思念的星光湿润。头颅干渴在风中,平静、焦灼成者痛苦,如一只开裂的吊桶,在枯井旁,有着易碎的预感。星期一直到星期六,当我含着满眼眶的泪,重新走向咸涩而强烈的海,走向那些浪沫飞溅的古木舟时,早晨的太阳还会为我,唱出一支渴望已久的歌吗。

伏在高高的井台上,久久地等侯一滴水的降临,于水桶不能企及的距离,于五千年一脉相传的渊源里,汲水的人,拼命以根与手的坚韧,也不能冲淡咸涩的乡愁和浓浓的一滴血。

而众鸟飞过。在此之后,落满象形文字的海面上,凭据光滑而僵硬的井绳为线索,你便能为一只充满渴念的桶,找到回家的方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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