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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地头上的方言(组章)

时间:2024-05-04

黄忠龙

玉 麦

玉麦站在世间我站在玉麦中间,玉麦高过了我的头顶,依旧高不过故乡的白云。

一株玉麦怀抱着儿女站在地头,一片玉麦林齐刷刷在秋天里列队,守望着西北风渐渐高起的旱塬。

与小麦为伍,却没有小麦的高贵礼遇,不气不馁,成了我儿时的好伙伴,发芽、长个,抽出五颜六色的丝线,绣着童年的花边;不卑不亢,依然是我庄稼地里的好兄弟,播种、扎根,向上的劲儿撑起瓦房的天空,让一个土屋里曾经的梦话在阳光下开枝撒叶,结出金黄的玉麦棒。

成熟的果实总让岁月的粗布一层层包裹,声色不露,赋于玉麦谦逊的品德,便有包谷的别名。包谷不保守,地膜率先进入玉麦的领地,保存着干旱山区仅有的几滴雨粒。细水长存,天旱时分滋润着每一个生长的日子。

玉麦就是玉米,有的洁白如玉,有的鲜黄似金。有了玉麦,方言里就有了金玉良言,有了规劝的生活农谚,永远纯朴着风情民俗。

玉麦不是细粮,大面积丰收最能稳住岁月的饥荒。玉麦面馍馍喂大的我,硬硬的骨头里从不需要补的就是生活的钙质。

豌 豆

豌豆放在嘴里咯嘣嘣作响,嚼出一个清脆的童年。

豌豆从起根发苗曳蔓结果,一路泼泼辣辣翠绿一片。麦子出穗的时候,豌豆开出白色的花朵。一株麦子只抽一枝穗,一棵豌豆浑身上下开满了花,便有了索索串串的荚果挂在农历的眉梢上。

豌豆成熟的时节,地畔上就出现了一个踱来踱去的身影,总有几只鸟雀藏在背地里,像躲避鹞子一样躲避着那个身影背后的一双贼亮的眼睛。饥馑的日子,豆棚里的灯依然亮着,一声干咳给了黑夜里缩回去的手一个体面的信号。宁愿让豌豆减产,绝不会在豌豆地里喷洒农药的是故乡永固的心灵防线。

二月二,故乡的节日成就了豆类的盛会,豌豆、大豆、回回豆、鸡眼睛豆、黄豆,一个走出门户,在村庄的手心里和和睦睦,你一把,他一把,共同绵长了村情的味口。

豌豆滚案板,案板滚豌豆,岁月的口令绕来绕去,永远绕不出泥土的怀里。

糜 子

一粒糜可以分蘖出一个群体,几粒糜就可以覆盖一片庄稼地,朴素的种子永远诠释着秋收万颗子的诗句。

把川水地让给玉米,把阳洼地留给麦子,拣最薄的山地信手撒上糜子,这些苦命的孩子总会手拉手团结在一起,用一种顽强的毅力在贫瘠的土地上站立起生命的形象,一片生机盎然的长势提前引来山背后一伙麻雀的窥探与标记。

糜子的躯干似竹一节一节向上生长,骨节却比竹节更硬朗,头顶成千上万个糜颗,弯了的只是脊梁,脚下依旧稳稳当当,走向秋天的赛场。

成熟的糜口很松,不像小麦的麦衣裹得很紧,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地上,成了来年稆生的庄稼,遭人嫌弃。

给我一把糜芒笤帚,我要扫净飞进土坑上的灰尘,听老辈们讲七十年谷子八十年糜子的陈年往事,听一颗光滑明亮的糜子是如何走出山村的门槛,成为金贵的黄米,增添了城市的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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