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日本〕日下圭介
周宇辉 译
“我,也许老了。”佳子举起杯子,神情倦怠地说。
“老了,你才几岁呀。”莲见反问道。两人在一家小酒店内,这是一家由老板娘一人经营的酒店。也是莲见经常光顾的地方。
“已经30多岁了。”佳子回答。
“这可是一生中最好的年龄段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唉,莲见君,你可有过这样的经历?”
“什么经历?”
“我与某人曾碰过面,可是到头来,对方究竟是谁,却全然想不起来。”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莲见摇着手中的白兰地酒杯,笑着说,“就这样的事?”
“嗯,前天晚上,我从公司回家,在电车上……”佳子打开了话匣子。
前天,佳子有事去千叶,乘上回来的电车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去东京的电车与下班族回家的方向正好相反,车内乘客很少,大部分座位都空着。佳子坐在座位上,拿出从公司带回的资料翻阅着,当她无意中抬起头,看见前面位子上坐着一位打瞌睡的男子。佳子不由得吃一惊,这好像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过的男子,可一时又无法想起来。那男子大约40岁左右,一张四方脸,浓眉,戴着黑框眼镜。佳子确信此人绝对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然而一时又想不起来,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佳子在一家与教育有关的出版社工作,所以在编辑部与人接触的机会自然就多。
于是她将接触过的人在自己的大脑中梳理着,但似乎没有找到与其相符的人。佳子一直以为能记住人的脸是自己的长处,正因为如此,她越发觉得沮丧。佳子本打算在西船桥站下车,然后换乘地铁东西线的。没想到竟然被那个男子吸引住了,结果乘过了头。好在这样乘下去,尽管走了远路,一样能到家,于是她决定继续观察。那名男子穿着藏青色的西装,规整地系着领带,从其装束上推测好像是个公司职员。他拎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似乎是搞销售的。能推测的情况也只是如此。至于他西服前襟上别着的徽章,佳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过了两站,那男子下了车。
“哦!就这样结束了?”莲见问道。
“哪里,我也跟着下了车。”
“跟着下车?盯梢!”莲见露出惊诧的神情,吐着烟圈。
“起先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佳子接着道。
电车进入月台,那男子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走出了车门,佳子像被线牵着似的,也跟着走上了月台。这显然是条件反射般的举动。电车刚一到站,佳子就突然产生了要继续跟着那名男子看个究竟的念头,决心跟上去。那男子出了车站,不坐公交车也不坐出租车,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似乎有意要引起佳子的注意。过了商业街后,街面上冷清了许多,但还是稀稀拉拉的有些行人,那些急于回家的上班族,压根儿不会留意后面的行人,那男子也一次没回过头。
“那么你一直跟着走到他的家门口?”莲见问。
“嗯。”佳子微微一笑。
“那男子的家在旧式的住宅区,房屋小巧雅致,门前有‘奈井字样的标牌。”佳子说道。
“那,不管怎样你总能想起他是谁了吧!”
“唉,还是想不起来。”
“怎么会呢,住的地方知道了,名字也有了,怎么还是想不起来呢?”
“回到家里查了名片,就是没有叫奈井的人,真是有了些年纪,老糊涂了。”
“在盯梢过程中,他就一次都没有跟你照过面?”
“有一次,仅有一次。在人行道上亮红灯时,他突然横在我面前,朝我这里瞧着,两人四目紧紧相对。”
“那,他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哎……那样的表情?”
“没有,像不认识似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一定是你看错了。”莲见将杯子贴到唇边,“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人。如果他确实是你曾经碰到过的人,看到你,他肯定会有所反应的。”
“没有这样的事,这个男的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面,我记起来了,在这里他还有颗大的黑痣呢。”佳子用手指着自己的鼻翼。
“不会是在电视或别的什么书报上看到过的吧?”之前一直在招待别的客人的女老板娘插言道。
“也许是那样的。”莲见频频点头,“那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佳子在自己头脑的某一角落总是记住他,而他呢,在看到佳子时还全然没有反应的事了。”
佳子依然以一种难以释怀的神情轻轻地抿了一口酒。
“是我约你来的,我自己倒迟到了,真不好意思。”佳子背着一个大背包,迈着大步来到茶室,大大咧咧地坐在莲见的座位前。
“没关系,反正我也有空。”莲见苦笑着。他原来是一家为电视台制作电视连续剧的小制片公司的制片人,因与老板意见不合辞职了,现在是一位自由职业者,似乎也没有什么事可干。
“你约我来,有什么要说?”
“我总算弄清楚奈井这个人了。”佳子点了咖啡后开腔道。
“什么呀,还是那桩事。”莲见一副厌烦的样子,脸上露出即使再空闲,一个将近40岁的男人,被人任意差遣的不爽感。细究起来,他是佳子母亲的侄表兄,跟佳子有着一种远房亲戚的关系。大学时莲见曾经住在佳子家里整整3个月,两个人很谈得来。
“你看这。”她拿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
“父亲被害时,留在相机里的照片。”佳子说道。
佳子的父亲恒彦,6月末在旅途中秋田县的一家宾馆被害,至今已有4个月。发现父亲被害的是这家宾馆的工作人员。恒彦被绳索样的东西勒住脖子窒息而死,同时随身携带的2000万日元的现金也不翼而飞。恒彦是一位画商,商店开在横滨。他是在得知弘前有位古画收藏者有意出让几幅他早已垂涎的古画的消息后,立即飞到那儿的。此行他随身携带了2000万日元,这是考虑到买卖成交时现金更为有效,而特意准备的。原先约定先坐飞机到秋田,第二天乘日班列车到弘前与收藏者晤面。因为工作关系,恒彦外出的机会很多,出行时他总喜欢携带一架小型相机,将沿途所见拍下来,这次也是带着相机去的。死后从留下的胶卷中共冲出8张照片,让莲见看的是其中的一张。这张照片是恒彦遇害时,在宾馆前拍摄的。宾馆正门前共有六级台阶,恒彦站在最下一级,正对着镜头微笑着,在背后往上数第三级石阶上还有一名男子。
“就是这个男子?”莲见问道。
“嗯,这肯定是电车上遇到的那位奈井。你瞧这儿不是正好有颗黑痣吗?”
父亲死后,佳子将这张照片装上镜框,放在房间内。不管怎么样,这是父亲最后的留影,佳子喜欢父亲那腼腆微笑的神情,但是她不会专注入神,因为佳子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即使每天看上几眼,眼睛的焦点也只是父亲而已,至于背景人物,她并不在意。然而在不经意中,背后男子的面容也会不知不觉地映入佳子的脑海。
“听说警察认为这是熟人作案。”莲见说道。
“嗯,其实这是警方搜查总部一开始就有的见解。”佳子点了点头。
发生命案的那家宾馆,所有客房都采用自动锁装置,自动关闭,自动上锁。要进入房间必须用钥匙或敲门后由里面的人引入。疑犯显然是用后面的一种方法,即先敲门然后由恒彦开门引入的。这必定是熟人作案。由于是高价位的画品交易,恒彦平时做事小心谨慎,即使在自己家里,也总是不会忘记上门链。何况这次是手握重金一个人出门。他理应不会将陌生人放进房间内。
“那个叫奈井的男子,难道是你父亲认识的熟人?”莲见说着,点上了一支香烟。
“这,我不能确定。我不知道父亲与哪些人来往。”
佳子的娘家,在神奈川县平冢。由于她在出版社工作,通常很晚才能回家,所以4年前,佳子在东京市内租了一间小公寓房,只有周末才回家与父亲见上一面。恒彦因为工作关系,与人打交道的机会很多,另外他对高尔夫、垂钓和乡土史研究等都很感兴趣,交往的人更是庞杂,所以每当问及父亲交往的朋友时,佳子往往难以一一想起。
“看这张照片,像是父亲的一位熟人吧?”佳子问道。
“哎呀,这很难说呢。”莲见思量着,两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照片上。
“这可不是两人并排的照片。两人之间隔着三级石阶,镜头正对着宾馆的大门。人员进进出出十分频繁,出来的人中那些毫不相关的人正好进入镜头,这也不奇怪。”
奈井的左脚看起来稍稍有些前抬,也许是在走下台阶时正好摄入镜头的。正如莲见说的那样,此人或许是偶然从宾馆出来的客人。
“可是,奈井正紧紧地盯着镜头呢,视线完全冲着这方向的,他意识到这时正在拍照呢。”佳子呷了口咖啡。
“这没有根据,即便是你,不经意地发现有人将相机对着自己,也会下意识地瞧着镜头的。”
“这倒也是。”
“警察看了这张照片是如何判断的?”
“警察的想法没有对我说过,一切都是破案的秘密,我觉得警察对照片似乎不感兴趣,他们更关注谁按下了相机的按钮?”
“这么说,是谁拍摄的呢?”
“这好像也不知道,父亲只要出门一定会在车站、宾馆那些值得纪念的地方拍照留念,他会礼貌地与人打招呼,请人帮他拍照的。”
“噢,如果让过路人代劳,警察要破案就难了。”
“是啊!让不相干的人代劳,那寻找太难了。”
“是什么时候拍的呢?”
“6月30日,也就是遇害的那天傍晚。”
事情确实如此,恒彦从6月29日到30日在这家宾馆住了两天。按约定在7月1日与住在弘前的那位古画收藏家会面。所以只需在宾馆30日住上一天即可,但是恒彦没有预订到星期天即30日的机票,就是因为这样简单的理由,使得他只能提前一天出发。30日下午恒彦走出宾馆大门,下午6时不到回来。宾馆寄放钥匙的前台证实了这一点。
“下午这些时间他去了哪里呢?”
“不知道。啊!莲见君看这个。”
佳子又拿出三张照片,并排放在桌子上,这些照片拍摄的都是建筑物。
“啊!这可是秋田县县立博物馆分馆,它原先是一栋叫旧奈良家的古老住宅,现在名为平野美术馆,里面收藏有藤天嗣治、毕加索和塞尚的画。看来你父亲不愧为精明的画商,他特别热衷于名画的鉴赏。这里有一张照片我可不明就里。”
“是这张,我父亲拿着一把雨伞的照片吧。由于雨下得很大,父亲浑身都湿透了。那是30日下午开始下的雨,不过没多会儿雨就停了。”
从照片上看,恒彦手里拿着一把折叠的伞。“正是如此。大概是从市内参观回来后立刻拍下的吧。”
根据尸检报告警方认为,恒彦是在下午6时半左右到8时这段时间内遇害的。也即拍完这张照片回到房间不久被杀的。
“已经过了4个月了,嫌犯却还未浮出水面。”莲见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关切地说道。
“哎,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呢?”
“楠本可是怀疑对象啊。”莲见说道。楠本在恒彦的店内工作,是恒彦的得力助手。
“为什么?”佳子反问道。
“出了事以后,警察曾到我那里去过,他们可是一个劲地详细盘问楠本的事情呢。”
“问了些什么?”
“也没有专门提到案情的事。我只是说起早先我在拍摄电视连续剧的时候,因剧中有画商的角色,所以特意请你父亲帮忙,结果你父亲介绍楠本来当我的顾问。以往我俩就在一起喝酒。不过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确切的住址。就凭这一点,警方就对他没有留下好印象。”
“楠本也成了怀疑对象了。”佳子说着拿起一根莲见的香烟叼在嘴上。
“哎呀!”莲见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声嚷道,“他可是你的恋人呀!我真不该说他的坏话。”
“要真是他杀了我的父亲,就没有恋人不恋人的了。”佳子吐了口淡淡的烟圈。
“你杀了我老爸?”佳子问道。
“啊!是我杀的。”楠本半开玩笑地说道。佳子来到位于大楼一楼的店里。这是父亲留下来的商店,现在楠本已经接替了父亲的工作。楠本今年34岁,比佳子大两岁。身材高大结实,全身肌肉发达,没有一点赘肉。他获得过柔道三级和空手道二级的证书,是画商中难得的运动型人物。
“佳子,你真是这样认为吗?”楠本的一双大眼睛里流露着悲哀暗淡的神色。佳子没有回答,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包含着我怎么这样想呢,不要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的意味。楠本是父亲信赖的左右手,佳子与他相识后,经过很长的时间,才发展成恋人关系,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一年半。
最近一个月来,两人已经同居,恒彦虽然对此也有察觉,但也默认了。他相信女儿的对象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两人已有了结婚计划,但迟迟没有实现,究其原因在佳子方面。因为佳子受托去实施一项长期而庞大的计划,她想亲自完成这项计划后,才谈婚论嫁,而楠本呢,则想结婚后入赘女家。
“真倒霉!怀疑我是凶手。秋田县的警察一周前特地来找过我,那种纠缠真受不了。”
“楠本君,你有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没有。”楠本擦拭着一只大器皿,叹了口气。
恒彦遇害是6月30日,楠本给不出“不在现场证明”。因为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店休。商店紧靠办公楼区域,每逢星期天,人流量很少,所以商店照例关门。那天正值黄梅季节,从早上开始,从阴霾的天空中,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楠本整整一天都独自呆在自己那窄小的家里,而这谁都不能替他证明。
“还有其他原因吗?”
“你父亲在秋田下榻的宾馆,似乎除了我,谁也不知道。”
“哦,还有这等事。”佳子咬了咬嘴唇。
恒彦携带巨额资金,对谁都没有透露过计划入住的宾馆,就连母亲都不知道。佳子也从未问过。只是在临出门的前几天,父亲曾打电话到佳子处。因为佳子有一同事,老家在秋田,所以他想打听那儿是否有安全可靠的宾馆。恒彦还是在10多年前去过秋田。佳子没有能帮上父亲的忙。因为这个同事正好有事在外,没有回公司,她打电话到店里,向父亲说明原委,好像正好有客人来,父亲不悦地说:“好,知道了,我另托他人。”就搁上了电话,没想到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的声音。
楠本又道:“在警察看来,我也有作案动机,除了2000万日元现金以外,我还有极大的利益可图,如果你父亲不在的话,我就可以夺取这家店面,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真可笑。不过你可不要太掉以轻心了。”
恒彦已年近60,曾因心脏病倒下过。也许是自认体力不支的缘故,曾讲过要退休之类的话。如果恒彦真的退休,继承者无疑选定的就是楠本。楠本没有必要杀害他。但是恒彦没有留下表达这种意愿的正式文件,所以取证也难,再说恒彦也没有记日记之类的习惯。
“况且我与你父亲,曾经多次在店里发生争执,这在他人眼里看来以为是吵架呢。”
楠本的脸上掠过一丝忧郁的神色。
这些话,佳子早已听过。
恒彦做买卖的方式是稳健,谨慎小心。而楠本则是大刀阔斧型的,即使觉得多少要冒点风险,但只要看得上眼,就主张该出手时就出手。平时恒彦喜欢一吐为快,而楠本则非到结局有了转机才肯清楚吐实的人。两人都喜欢争论,并把它视作是一种乐趣,绝不会因此结下疙瘩。但在别人看来,这种争论有时过分激烈了。再说店里另有两位女店员,有些事也许是从她们口中传到警察耳中的。
佳子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未婚夫要受到杀人的怀疑呢……
然而受怀疑的不仅有楠本,佳子自己好像也进入了受怀疑的名单。这之前,她已多次接受警方的询问或传唤。
父亲曾经为母亲与佳子投注了大额的保险,这也成了作案的动机。实际上佳子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事。更有人传言他们父女俩关系不好。反映说,既然佳子娘家在平冢,而她却孤身一人住在都内,周末即使回家与父亲在一起吃饭也少而又少,这也是促使兴趣广泛的父亲每每出游的原因。然而这种讲法,警察似乎并不相信。
佳子也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明”。由于积压了大量必须阅读的资料,佳子便将这些资料带回住处,从29日一直到出了事的那天30日,佳子始终在阅读,在做研究。这两天内她足不出户,连电话都未打一个。平时她都会把电话调在录音键上,就是电话铃响了也不去接。只是最近才不采用这种方法。因为一段时期以来她被那些下流的骚扰电话搞得焦头烂额。
30日下午4时左右,莲见打来了电话,说是搞到了两张音乐会票子,问佳子是否一起去。5点30分在日比谷会场入口处碰面。这也是录音电话告知的,佳子因为下雨,也无心外出,再说对现代爵士乐也没有兴趣,便打电话到莲见住处,想要婉拒,然而莲见不在,那时她想莲见的电话一定是在外面打来的。
那些话好像莲见也对警察说过。说他是用东京车站附近的公用电话打的,总之佳子使用的都是电话录音,佳子“不在现场的证明”不能成立,真是倒霉极了。
“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呢?”莲见对这些连连致歉。
“我自己也被‘不在现场证明而搞得狼狈不堪,这真是……”
事已如此,也没有办法,佳子这时反倒过来安慰莲见。“真让你受累了。”
佳子手中握着一支希腊横笛,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无意识地用它轻轻敲击一下边上的大壶,大壶发出了清越的声音。
“喂喂,可不要弄坏了,这只壶可值好几百万日元呢。”楠本双目含笑着说道。
“好,好,这有什么关系?这种时候,别说一只壶,两只壶……”佳子说着再次轻轻地敲了一下大壶,“还是请那个叫奈井的人来充当其中的角色怎么样?”
“他可成了救世主?”
“不能不仰仗神呀,我只能如此。”
听佳子这么一说,楠本神情古怪地笑了起来。
下一个星期一,佳子在咖啡馆又与莲见会面了。
“昨天我去了一次秋田。”
“去秋田?真令人吃惊,你到那儿去究竟要干什么?”莲见惊愕地扬起了眉毛。
“你再看看这张照片。”佳子将照片放在桌上,这是一张在宾馆大门前以奈井为背景的相片,原先是一般大小,现在被放大了三倍。
“这张照片怎么了?”
“照片放大后看得很清楚,你看奈井这个人,手中拿了一只小型手提包。”
“嗯。”
“这是我父亲的包呀!”
“何以见得?”
“你看这蔓藤花纹,这可是我父亲常带着的小包。”
“相同的东西,不是很多吗?”
“这是我父亲在意大利买的,好像不是什么名牌,厂家不久便破产了,因此同样的小包在市面上很稀少,父亲很为这洋洋得意,每每外出总是像女人似的,与这小包形影不离。那天在市内参观时应该拿在手里的,可是他却没有。”
“是那个叫奈井的男子替你父亲拿着的吗?”莲见反问道,眉宇间堆起了惊愕的皱纹。
“这样的话,父亲左手是阳伞,右手拿着纸袋,多半是土产品,两手腾不出来,如果再拿着小包,想要在相机镜头前摆姿势也难。”
“那么这两人是熟人吧?真难以置信。”
“为什么难以置信?”
“这如果是真的,不是太令人震惊了吗?”莲见品着黑咖啡,露出一脸的苦涩。
“奈井这人,好像也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这在来客登记簿上也可找到。他全名叫奈井清行,当然登记簿上也写有他的地址,千叶县市川。这准是我盯梢的那个家。”
“他与你父亲是什么关系?”
“不清楚。听母亲说,好像曾听到过这个名字,具体什么时候,一时想不起来,楠本也说他不知道这个人。”
“那,你去秋田又是为了什么?”
“搞侦探呗。”佳子嫣然一笑。
“有什么收获?”
“有一些。我意外地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才能,我要在侦探界这个最不对女性开放的职业中当上大侦探杜德了。”
“什么收获?我可以当你的助手华生呢。”
“首先,那个叫奈井的男子,确实在30日那天入住宾馆,如今住宿卡还留在那儿,用的是真名。地址也是真实的。他比父亲晚到一天,入住另外一个房间。”
“发现可疑之处了?”
“嗯。”
“这么说,杀害你父亲的毫无疑问是熟人了。”
“然而,还有一人,父亲在宾馆里也与这个熟人会过面。”
“还有一人?”
“是,这是第二大收获。”
“讲来听听。”莲见点上了一支烟。
“拍这张照片的人,似乎也不是陌生人。”
“你如何知道?”
“这张照片还未拍摄时,一位门童一直站在宾馆大门前,正巧看到这人在拍照片。我们将这人假设为A。据门童说,那时有一辆出租车到达宾馆,父亲好像是从车上下来的。”
“你说是好像?”
“因为父亲从车上下来的瞬间,那位门童没有看到。反正在父亲走上台阶,进入宾馆时,那位A就出现了……”
“当时A在哪里?”
“他好像原先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到父亲的身影后,便迎了上去,至于那时的详细情况,门童已记不起。似乎是父亲将相机递给了A,对他说:‘去到那里给我来一张。于是两人又一次来到外面的石阶上,拍摄了这张照片。”
佳子也拿起莲见的一支烟,点了起来。佳子平时一般不抽烟,只有在神经兴奋时,才会不由自主地抽起来。
“门童那家伙说这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呀。”莲见深深地皱起眉头。
“门童对警察说过这事吗?”
“听说是说了。”
“噢。”
“可是,非常遗憾,他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听说警察询问他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接着,佳子又对莲见谈起那天案发的情况:1日下午,到了结账时间父亲却未出来,服务员便到房间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了恒彦的尸体。警察将留在房间里相机的胶片进行冲印,并再次逐一询问服务员。警察是在2日下午开始询问门童的,亦即门童在目睹了拍摄那张照片的全过程后整整两天。
“那门童对人的长相也记不起来?”
“嗯。”
“这门童真是够愚蠢的了。”莲见冷冷一笑。
“这也不能怪门童呀,宾馆的大堂,是客人用来与人晤面的地方,这里人员进出频繁,嘈杂。人们在这里会面的场景屡见不鲜,门童不可能特别注意人们会面的情况,因此,你这么说他太不合情理了。总之,A是一位男性,这一点是确信无疑的,除此之外,则……”
“照这么说,A是你父亲的熟人压根儿不会错。”
“可是,30日下午3时到4时许,据说有一男子的声音打电话至宾馆,要接父亲的房间。接线员接入后,没人接,因此回话说我父亲外出不在房内。我想那位男子便是A,或许他正在大堂,等着父亲归来。”
“嗯。”莲见思索着,陷入了沉思。不时地猛抽着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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