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乡八宝的春天

明妹

秧苗一浪浪，插成海的模样

竹竿一撑，离尘世就远了

云近了天近了仙居就近了

穿着对襟的水鸟放慢飞行速度

吐出一片嫩黄，再吐出一片青绿

山秀丽得滴水了

滴到河里就变成涟漪下

一群群半透明的鱼虾

水流到寨子里，就不想再流了

化作一枚枚溪石，逐水而居

而我将再次去寻访永恒之乡

告诉我是哪一滴水

最初穿越泥土

流淌出乳汁孕育五谷

又是谁最先开采了水

哺育了农耕稻作的欢宴

八宝河岸秧苗编排广阔

一浪浪插成海的模样

我看见暖暖的春日照过来

亮了劳作的身影，晚霞的高度

三腊瀑布

淌过一坡又一坡

翻过一梁又一梁

行行重行行往东再爬二十里

时光从河流中抽出山的骨骼

水流勇敢而柔情地沉入

以一帘三台瀑布

闻名于壮乡

我穿过犀牛山的

“犀牛鼻孔”石道

能看见从云间掉下来的

玉屏台、沐浴台、弓花台

水道和风向，朝天上长

大风如翼，水飞起来

落下后又重新聚拢

找到了滋养它的土地

来年入土发芽，再过一生

再丰盈的颗粒，终要入仓

再丰厚的秋天，终要歇息

田野消耗了所有的亮颜

土地流尽了所有的热血

经岁月的恩准远离农事

回家的粮食累了，它们乡音未改

肯定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在暗中亮着

这注定是一个翻不过的夜晚

如同我翻不過的睡眠

我对秋天的偏见远不及对泥土的偏见

我对泥土的偏见远不及对种子的偏见

我屏住呼吸潜藏，从未离开

来年入土发芽，再过一生

一座小屋被赋予健康的含义

花瓣捧着露珠，红是红，粉是粉

蕊，是照蜜蜂的颜色生长

蝴蝶穿着优雅的连衣裙

不请自来为我引路

植物在这里都有了药性

一座小屋被赋予健康的含义

仔细看，各种仪器

像一个个见过世面的专家

感谢一朵花就像感谢

白衣天使，在她们眼睛里

各项指标才是我的身体

它们可以制作生命的重量

也可以贪婪地吮吸各种花草的气息

想把幸福的指数，一个个熏醉

（选自《含笑花》2023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