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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删除了多余的一切

时间:2024-05-04

施施然

所到处人们肤色渐深

芭蕉愈见肥厚

明晃晃的日光越过村庄

农田、茶园和椰树

稀薄的树荫,越过低矮的窝棚区

与咣当作响的铁轨步调一致

那些晾晒的儿童衣裤,女人的纱丽

像彩色糖纸从窗外一跃而过

车窗玻璃宛如已长大成人的孩子

从窗框上不翼而飞

或许它们和车门一样

从来也没在这里存在过

斑驳的老车厢尽职尽责留守

陆续载满花花绿绿的乘客

妇女们挤进对面一排

硬木长椅,有人沉默

有人挂着你邻居家表姐

或乡村教师的微笑

相熟的一对,窃窃私语,谈论着

今早的菜价。用余光打量

忽然挺直了身姿,换上

一副矜持的表情

在我偷偷举起相机的时候

这一切多么亲切。我要说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全天下的女人

想法都差不太多

生活是一部伟大的教科书

但有相似的内容

而顶着切开的鲜菠萝兜售的男人

瞅准放慢的车速跳下去

熟练如履平地。车厢里

遗留下热带水果的清甜香气,很诱人

姑且称他為泰米尔人

三个肤色更深的男孩,头戴

新潮的棒球帽。他们从前一站跳上来

此时有人敲打两面鼓

有人弹拨着什么乐器歌唱

他们用音乐和锡兰舞制造的快乐

仿佛雨季的小溪漫过整列火车

更大的水域在车头出现

印度洋广阔的海浪在前方翻腾

淡淡的咸腥中,车速再次迟缓下来

科伦坡就要到了

更多的人,停下正做的事,转身

望向车厢外的风景

像从已结束的剧情退出来

即将进入另一个全新的剧本

我来到红场的时候

克里姆林宫依旧华丽得

像新加冕的皇帝

条石铺成的路面泛着光

列宁墓安详

白云仿佛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在头顶静止。一群

乌鸦从圣瓦西里大教堂的尖顶上

飞起,向天空投去一小块黑

再往前,五颜六色的人群

与午后的热浪交流得正热烈

一个短须男子认真地看过来,他抬手

扶起镜框的样子

让我想起了日瓦戈医生

而不远处,瓦绿的莫斯科河

永不停息地流淌

它默默带走了一些事物

那些硝烟,纷飞的血肉和爱情

不知送去了何处

就像时间突然转了方向

站在红场,宛如站在记忆的漩涡

穿过拥挤的人群就像穿过

露天电影院的苏联红军

就像我的父辈们重新活过

这里的夜风有如陈年的汾酒

力道稍劲。其中

必有一些我们尚不知晓的事物

种子在破土。杏花在无人抵达的地方

飘落。生机勃发的理发店

此时隐匿在红绿的霓虹里

农夫收起农具。快递员回到了

某个窗口,垂下的帘幕后

铅笔盒发出童年的回响

我们说笑着走在空如回响的

雨后的街道上,讨论诗歌

小说。为白天的率真,抑或鲁莽

而争论。在这即将睡去的县城,路灯

发出赤裸的光芒

夜色删除了多余的一切

(选自《草原》2021 年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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