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04
田凌云
精神的远行消解午夜的逼视,失眠之路全部后退
我是书、是诗歌,我像是晚年的里尔克
把他折磨成疾病的一道阴影的那个魔鬼
我是女人而爱着女人,不爱比我低
却比我高的事物,在伊甸园的王国里
我曾用语言摘取智慧果,摒弃了自身……
连爱情同时也附赠,拥有比爱更伟大的无欲
像溃散的众生。坦克般、沙棘般、月亮之手般
炸碎天空中用甜蜜和绝望同时搭建的桥梁
这桥让我永远走不向你,从而把爱恒留在
自我的身上,让我充盈、满溢直至开始感到荒废
啊—— 巨大的、美丽的废墟!
布满了惆怅诗人高贵、离群、森林般的脸
我该去说些什么
证明自己的烟火气
我的语言箭全射出了,沉默像一种呼吸
我想去倾诉
但我无话可说
我只能说出空白
但无人能听懂空白
我必须表达自己
像狗、像猫,在那里吠叫
或者发出某种凄凉声
黑夜一到来我就要脱下一层皮
我本是另一个人,厌倦了伪装的
伪装也厌倦了我的
思想像是巨铁,但一到清晨我就成为白纸
我从来不认识表达
我的前半生都在沉默的高潮中
父亲醉酒后在深夜回家
这是第不知道多少次
他背着自己踉跄的影子,痉挛的胃
在开门的一瞬
整个撲倒在我怀里
像个易碎的花瓶,把自己放心地摔入大地
他碎了,是的
包括强势与脾气,健康更是彻底
多少次,我在他吐血的噩梦中
被他吐血的声音惊醒
然后迅速奔向他所在之地
拍着他受伤的心灵
底下埋着我的、同样受伤的心灵
家里的担子很重
随着父亲坠落的健康,逐渐如光影
整个地落在我身上
很多疾病需要我照料,很多老人和亲戚
需要我拿出除语言之外的本领
去安慰
让他们保持系统般正常的运转
我知道我不再是个孩子
父亲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以后的生活
而我和父亲的生活,也是整个人类的生活
我惨败于与一杯开水的斗争
它顺着我粗心的裂缝
借由瓶盖之嘴降临我的下巴
和胸口
火焰一般,我燃烧了一天
仿佛爬过一万只残酷的蚂蚁
个个都拿着刀子
在我的脸部和胸口解剖什么
无所谓啊,真的
现在的我不在意容貌
贫穷长久临幸我的高贵,生存整日
不厌其烦地碾压我的认知
可无所谓。我在内心
养着一头唯一的、金黄的意念
这些东西像咒语般令我发狂
即使不完全被我拥有,只赋予我
去它途中的
消失的权利
(选自《芙蓉》2021 年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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