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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

时间:2024-05-04

孤城

冷空气下降

暮色低垂,我未及说出苍凉

那些蒿草们已一再倒向坡地以南,偏东的方向

风从背后凌乱头发与衣衫,推动身体的

其实,只是一场虚空

村庄和土堆被抬高,微不足道。

它们还会在春天丛生的植物里大面积陷落

乌鸦去向不明

暂时不理会人世间延续的关联。炊烟升起

一些地方,冻土必然被扒开,必然掩上

冷空气下降,此去不远——

白雪地,红爆竹,孩子们撒欢,又是一年

给 溪 流

芳草芊芊。你拨叮咚算珠,清点经手的光阴

口算

寂静深山

托你运往山下的竹叶、落瓣,与幽邃

深浅是心有块垒的。旧事刺痛,卵石光滑

难过时,玉碎,平阔处愈合

细叹——

人世这趟,怎么挣脱,都像

孤注一掷

水的骨头 冬天的

骨头 抑或感觉的骨头

一夜梦被你离去的脚步惊醒之后

失去支撑 凝我成冰

成了谁的骨头

聆听岁月的利斧声

伐向身体的深处

铁 匠 铺

山水已有形

风物仍在碰撞。茶马古道

纳西族妇人背驮幼子,身后紧跟

另外

三块嫩铁。怯怯的

面呈酡红,内心尚未溅落锤声

人世如淬

光陰的手艺

尚未找到适合的铁砧

旁 观 者

时光从牙缝里

剔出骨架

我一朵一朵饮过凋敝的春天

如你所见

那走失在灰烬里的,被灰烬永恒吞噬

我且活着。只是活着

如你所见

一日日,长风无从拆走我内心的庙宇

这逝若汹涌的过往

我需要泪眼模糊,才能将你看清

那些草们

谁在风中 身腰一弯再弯

把泥土当作约定的方向

最后一拨雨水 踩过来也踩过去

草的肩头开始接近一个人内心的

空灵 仅剩下一簇零乱的月光

没有霜重 且比雪轻

刚好能系住浮动的村落 辽阔的寂静

如果有一天 草们枯死了

那也没什么——

生命过于沉重 在两个春天之间

允许换一次肩

叙 述

我院子里来过黄鼠狼、灰鸽子、黑蝙蝠

还有许多知名不知名的鸟雀

黄鼠狼与我对视了几秒钟,就迈着小碎步消失了

没有再遇见

—— 这吻合人生中诗意的缺憾

灰鸽子来过三次

可我不能确定后来看到的,与第一次邂逅的

是不是同一只灰鸽子

天光宁静,在睡莲圆而小的叶子周围

时而被四五尾红金鱼搅碎

黑蝙蝠在一个欲雨黄昏闯进我的视野

也只是来过那么一次

我猜测它在飘摇无际的天空中,会不会飞着飞着

就睡着了

此外。天色微亮,鸟鸣就沸成一锅粥

日暮巢湖,月光从尘嚣里剔出何其浩淼的寂静

你在南方

知我内心十万里荒草葬送的短栈长亭

雪盛满桃花的杯盏

雪 盛满桃花的杯盏

我还知道 四月注定捧不稳

这般昂贵的玉和瓷

阳光似乎也知道一些

所以我们都不动声色地营救

各自心中的恋人

把雪还给水

把水抵押给春天

剩下空空的桃花 就随我一起碎

(阳光碎不碎 那是他的事情)

松开体内 攥出汗来的声音

也不问爱花的人 听不听得见

( 选自《六十七度》总第18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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