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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安静如斯

时间:2024-05-04

海男

是谁的肩膀上坠着风铃

当房间开始黑下来时,最适合收藏者

喘口气,木梯之上,一双手伸向屋顶书架

伸向那青砖般厚重的书架时,梯子在摇晃

天啊,这漆黑的夜,竟然有荒野的风

以无数次的力量,一个人面向茫茫荒野

坐在腐朽的树桩上,系紧了松开的鞋带

倾听你唱歌,断断续续的,仿佛你在挖地

褐色的调料,层层叠加的暗红色

绸缎似的触抚感,是谁的肩膀上坠着风铃

召唤着迷途者回家

回家,是一个牧羊人正在返回村庄的路线

一群黑蚂蚁聪明地避开了暴雨前夕的闪电

迁徙之路,使古往今来的燕子轮回

你抬起头,刚好迎来了一阵燕语声

满眶热泪,但不可以趴倒在冰冷的岩石

你没看见亿万年前的山体运动吗

岩浆是滚烫的,嘴唇颤栗着,沉默者

往往会使用无声的力量

征服一个世界,不如与一群候鸟们戏嬉

数不清的羽毛,柔软得像花瓣

当口渴的时候,往往是一个人走近了沙漠

满身的沙粒,可以带回家吗

作为身体,如果真为时间流水所漂泊远去

作为信仰,如果像黑暗带着梦中人前来敲门

幽暗,从这个词根下散发的不是玻璃碎片

而是从屋顶花园中,传来的呼吸声声

时间为什么会飞逝

你曾说过的,楼上是仓库,家宅有多大

哪怕只是一座孤岛,也有人会留下种子

人们在谈论生存问题时,面颊焦虑像水波

暴雨后的黄色泥浆,使河床消失了湛蓝

我们一如既往在早餐以后,增加了体量

漠然的目光,像是想跳上一艘大船

许多语词,来历不明,却带着质疑

半生已逝,我仍然不明白,时间为谁而逝

时间为何改变了麦芽酿酒的色泽,黄昏中

干杯,眩晕来临,飘忽的眼神看着谁

当机器轰鸣沉落,拾荒者在坍塌的水泥中

搜寻着废去钢钎,那些弯曲如剑的铁锈味

充斥在空气中的一股潜流,沿着天际消失

我们的爱也会因锈迹而消失吗

爱,是什么?索道上的钢钎由上而下循环

如果我们是玻璃人会不会碰撞而碎裂

爱,应该是一座古堡,燕子栖悟身心

古老的泳池中,我们爬上了岸

那座古堡,有藏书阁,曙光驱使我们朗读

逐日的明暗交替处,手臂也在弯曲着拥抱

时间为什么会飞逝?在大西南的小镇

一条街景,仿佛从尘埃中出世

红色手推车,堆满了从土里出世的土豆

白萝卜、西红柿、茄子,生命活下去的历史

在没有变成标本之前,曾是如此的鲜活

如同裹着三角头巾的乡村妇女回眸一笑

当光芒之手放在门上

总能安静中抚慰自己,不是自恋,而是惯性

女性的特征,在低诉时看见另一个自己

不能将自己的帽子戴在别人头上,这一点

让我明确了,疼痛是为了减缓焦虑的源头

想起了一个个名字,光芒来临前夕,睡眠

是香甜的。当光芒之手放在门上

春天养成的好习惯,像在水缸里织染土布

一层蓝、一层白、一层青黛色

美并不战胜邪恶,只是为了面对面地审判

各自的灵魂。当手剥离开了易容术

天空放晴,是时候了,让我们各自的隐私

像玉米脱去绿色外衣,坦露饱满的颗粒

我克制着冲动的手,让枯萎的玫瑰待在花瓶

不想将它们抛在城郊外的旷野

我克制着,把自己埋葬的欲望。来到乡村

看到泥土上种植的蕃茄变红了

不仅仅蕃茄变红了,而且我们的唇膏

是红色的。乡村公路上的拖拉机是红色的

请柬是红色的,汽球和风筝也是红色的

怒江边的木棉树硕大的花朵也是红色的

幽灵们的绣花鞋是红色的,高于红色的

黑暗,供给了我们可燃烧的炉火

如果你失去我,会不会像失去火车的车箱

你望着绿色的车厢远逝于迷雾

而我一直在等你,在你饿着肚子的飞行中

你会不会带来童年那只透明的蜻蜓

带着幸福的黑暗去拥抱你

晚安,能够在黑暗中飞回鸟巢的

那幸福的黑暗,幸福中的看不见的黑暗

那幸福的翅膀啊,请唤醒我

在黎明前夕,带着幸福的黑暗去拥抱你

我们躲避了战乱,焕散的布衣曳地

你的旅游鞋, 背包,越野车上的矿泉水

带着我,你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看到了

我坐在石灰岩上目送一只兀鹫飞过的云层

天高云淡,漫过额际的雾幕,只剩下

两块面包了。只剩下我们体内的温度了

只剩下巨大的峡谷簇拥着即将来临的黑暗

疲惫啊,这肉身中如果有金属熔化了脆弱

你还会爱我吗?当最后一滴水滋润过嗓音

沙哑的朗诵声,使一棵枯草死而再生

保持着距离,与那匹孤独的狼保持着警戒线

背靠背,与那头丛林中跃起的猛兽对峙

低下头来,这一夜,躺在石头上很冷

过了这一夜,我们宿居的房间又太热烈

风力强劲,万物万灵都在梦中栖悟

假设有千万只蜜蜂扑进了山冈上的蜂箱

等待吧,那甜蜜的毒药,以毒攻毒

扶正那些倒下的灵物,使尊贵者通过

一个幸福的人,要带着幸福的黑暗上路

要让你相信,剥开的葵花籽也是黑暗的触觉

那带着黑暗上路的人带着幸福的迷途

她的触觉,让你在幸福的黑暗中梦见了谁

世界安静如斯,不缺少波涛汹涌

世界安静如斯,不缺少波涛汹涌

一个充满鬼故事的鄉村,绵延出了烟火

风俗史改变了世界,你的衣饰饮食婚宴

乃至生死,都是风俗史复制的现实

此生爱过的人,让我死而再生

至于恨,当流水远逝时身体滑过了涡轮

走过了人世很多风景,认识了许多新面孔

相信了,世界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

看见了房间里有新的内衣,洗浴过的

肉身啊,是属于自己的泡沫碎片和玫瑰

看见了你早起,是因为要升起炉火

烟熏过了眼神,熏过了屋梁上的谷种

烟,熏过了翻开的书页,一只蝴蝶标本的

前世,此生或来世,正在轮回

烟熏过了我的披肩,一个人靠近我

紫色的披肩会落下,烟熏着我们的爱情

烟熏着脸颊、前额,未曾谋面的幽灵

一道烛光映现的—— 是一座消失的遗址

烟熏着坛子里的秘密,一只土红色坛子

立于高高的山冈,等待一个个精灵出世

我并不疲惫,旅途仍幽远,黄色的手帕

在手中舞动,回忆的烟雾濡湿了嘴唇

嘴唇上的烟,熏痛了落在黑色树篱上的

光影。没有人能说清人世的谜底

没有人能道破未来的天机,亿万年前的

恐龙,正在博物馆长睡不醒

(选自《山花》2021 年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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